戰馬暴躁的刨著蹄子，鬃和尾在風中飄搖擺動，身體像波濤一樣劇烈的起伏著。

        它想馳騁疆場，它想沖殺敵陣。

        它用高亢的嘶吼催促著背上的主人。

        然而，絡腮胡首領只是輕輕拍了拍馬兒的額頭，低聲喃呢了一句話。

        隨即再次張弓射箭。

        一個試圖逃跑的兩腳羊慘叫著撲倒在地，而他的腳踝處被羽箭射了個對穿。

        幾次之后，兩腳羊們都知道了蠻人的意思。

        只要在大門處，不逃跑，不爬墻，都能活命。

        于是他們更加賣力的喊，更加賣力的罵。

        “那家村的人，你們不得好死，見死不救啊！”

        “這墻能壘起來，少不了我們送的磚頭、石條，你們這群白眼狼啊！”

        “我要死了死了，詛咒你們姓那的一輩子吃不上四個菜！”

        各種污言穢語接連不斷，瓢潑桶灌般的灑向墻內。

        墻內的人們聽得火冒三丈。

        手持紅纓槍的人恨不得一頓亂戳，把那些家伙都捅死。

        可惜，門板與夯實的地面嚴實合縫，連一根筷子都捅不進去，更別說紅纓槍。

        那大力跺著腳說道：“小艾哥，咱們在大門上開幾個孔吧，我捅死這群混蛋東西。”

        那小艾點了點頭。

        之前打造門的時候，只想著御敵、防火，卻沒想著眼下這種情形。

        是該開兩個眼了，就當是貓眼。

        平日里不開門就看到門外的人，如果遇到嘴賤的，直接從貓眼里捅人。

        那小艾說道：“外面的蠻族有七八百人，被他們裹挾的百姓有六七十個。蠻人的首領是一個神射手，兩百步外能精準命中目標。占盡優勢！”

        眾人全都心生恐懼，抱著胳膊直哆嗦。

        那小艾又說道：“不過，我們優勢更多！”

        “第一個優勢，我們據墻而守，占盡地利！墻高兩丈，攀爬困難，蠻人沒有攻城器械，根本奈何不得我們。”

        “第二個優勢，我們存糧充足，可以堅守一年，而蠻族缺少物資，全靠劫掠補充，根本不可能長久圍困。”

        “第三個優勢，我們有官府庇護，官兵一定會來幫我們解圍的。”

        那小艾說的慷慨激昂，村民們聽得熱血沸騰。

        然而，第三個優勢剛說出口，村民們噓聲一片。

        “官府不行，才不會管我們老百姓的死活。”

        “就是，官府根本指望不上。”

        那小艾立刻改口道：“第三個優勢，我們有土地公的保佑，土地公不會看著我們被欺負的。”

        這個好，村民們集體歡呼，掌聲雷動。

        掌聲傳到墻外，兩腳羊們罵的更激烈了。

        以那家村全體女性為中心，以十八代祖宗為半徑，畫個圈逮誰噴誰。

        有人問道：“咱們就這么聽著什么也做不了嗎？真是太氣人了？”

        “簡單！”

        那小艾朝那大力招了招手，然后耳語幾句。

        很快，那大力帶著幾個人往庫房跑去，不多時便扛著幾捆繩子跑了出來。

        一根根拇指粗的繩子甩過墻頭，一路延伸耷拉在地上。

        那大力操著大嗓門喊道：“鄉親們，快點順著繩子爬過來。”

        其他幾個年輕人也連忙附和：“是啊是啊，快點抓住繩子，我們拉你過來。”

        門外的兩腳羊懵了。

        這繩子，該不該抓？

        如果爬了，肯定要被蠻人射死，可如果不爬，就罵不出口了。

        那大力等急了，催促道：“你們到底過來不過來啊！”

        “抓緊時間啊！”

        然而，里面越是催促，兩腳羊們越是害怕。

        墻頭垂下的仿佛是一群斑斕的毒蛇，在嘶嘶吐著信子，水沾誰死。

        “不！我不上去！我不想死，我不上去！”

        那小艾頓時笑了，“你們不進來，難不成讓我們出去？你們這是為虎作倀啊！”

        自知理虧的兩腳羊們紛紛閉上嘴巴。

        剛才罵得爽快，十八輩祖宗罵一遍都不帶重樣的。

        現在卻一個含媽的詞都說不出來了。

        墻內的村民來了脾氣。

        你不罵了是吧，行，我罵！

        雙方隔著一堵墻，彼此看不見對面。

        但是沒關系，剛才兩腳羊們攀親戚亂罵的時候都是自報家門了的。

        順著關系罵回去就是。

        絡腮胡首領看到自己的兩腳羊節節敗退，頓時咒罵一聲。

        “該死的廢物！統統殺掉！”

        但是，旁邊留著短髭的人抬手制止道：“大哥！如果沒了這些兩腳羊，咱們接下來該怎么攻城略地？”

        “那你說，現在該怎么辦？”

        “大哥，依我之見，還是放棄這個村子，與其他人馬匯合，攻擊善緣縣城。那里才是我們的目標。”

        絡腮胡首領鼻腔中噴出兩道氣流，牙齒咬得咯咯響。

        “該死！一個小小的村子就攔住了我們的去路，這要是傳出去，其他人肯定會嘲笑我們。不行，我丟不起這個人！”

        “不如這樣！我留在這圍攻，大哥你繼續攻打縣城。大哥凱旋歸來之日，與我一同屠滅這個村子。”

        絡腮胡眼睛中兇光閃爍，不過他還是重重點頭。

        圍攻小村子只是為了出一口惡氣，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善緣縣城。

        必須在善緣縣劫掠一番，劫掠到足夠的過冬物資，否則這個冬天將會很難熬。

        “就這樣干！”

        隨即，絡腮胡子調兵遣將，分走一大半人馬，并且帶走了所有兩腳羊。

        短髭蠻人看著兄長的背影，長長舒了口氣。

        他很擔心——如果兄長倔脾氣上來，非要和這個小村子死磕，自己即便勝利，也錯過了攻打善緣縣的大好時機。

        “還好，還好，大哥走了！”

        另一邊，那小艾時刻關注著外面的動向。

        看到神箭手帶著一部分人往縣城而去，那小艾也長長舒了口氣。

        “還好，還好，那個蠻人走了。”

        不過那小艾還是提醒眾人：“蠻人狡猾，小心他們去而復返。”

        隨即，那小艾仔細打量著剩余的蠻人首領。

        “不知道這家伙會不會百步穿楊的神技？”

        與此同時，短髭蠻人首領派了一個手下來到村口。

        “我家大王仁慈，不愿多行殺戮，勸你們放棄抵抗，束手就擒。我家大王一定保護你們的性命，并且保全你們的財富。你們也能在我家大王手下聽差辦事，包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可比你們給南朝皇帝種田舒服多了。”

        聽到這話，那小艾順著小窗口向外看去，目光落在短髭首領身上，久久沒有移開。

        “這個蠻人首領能說會道，精通攻心之策，比剛才那個武夫更難對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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