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寒心
“實不相瞞,我其實與她母親相處不多,倒是不知。”
自知說錯了話,顧大夫也一筆帶過:“原來如此,不過這病根已經(jīng)落下,便是追究出處也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眼下只要二姑娘能夠醒過來,細細將養(yǎng)著,也就不會再有什么大礙了,二爺盡管放心。”
戚長峰放下心來,吩咐小廝給了銀子,便要再去看看禾姐醒了沒有。
誰知,卻被攔在門口。
意環(huán)面對家主,瑟瑟縮縮的,手心都在冒冷汗,但是想到姑娘今日可憐的模樣,還是咬了咬舌尖,聲音發(fā)著顫。
“姑娘已經(jīng)睡下了,二爺還是回去吧。”
戚長峰站定,細細琢磨這話:“睡下了?”
他心里清楚,這小姑娘是對自己存了氣了。
想到她醒來不易,更何況是自己對不住她,戚長峰也就忍下了她的小性子,擺擺手道:“無礙,那我明日再來。”
走到一半,又折回頭吩咐:“細細照顧著二姑娘,不可再出半點差錯。”
意環(huán)連連點頭,姑娘性子平和,又不隨意責罰下人,她們自會上心伺候。
倒是這家主,自己的女兒都不甚在意,實在是讓人寒心。
意環(huán)搖首回到屋子里,小姑娘正伏在案前喝湯,小臉瞧著已經(jīng)有了幾分血色。
“他走了嗎?”
“走了,臨走前還特地吩咐奴婢要好好照顧姑娘。”想了想,她又道:“想來二爺心里也還是有姑娘的。”
青禾淺笑起來,不甚在意:“不過一個薄情之人所施舍的憐憫罷了,無甚好感動的。”
只怪她一開始還妄想自己能在他心里占一席之地,如今卻是明白了,這戚二爺心里大半是自己,小半全是趙姨娘那院里的,總之,無她。
倒是該好好想想,換一個靠譜的大腿抱了。
小姑娘喝完湯,目光觸及到衣桿上的墨色大氅,微微一頓:“這個,還沒有還給他嗎?”
“回姑娘,自姑娘回院,奴婢們都慌慌張張的,也沒來得及去打聽這大氅是誰的。”
是誰的,其實青禾心里早有猜測。
身若青松挺拔,才氣登高能賦,貌如清冷謫仙,又和戚家關(guān)系甚近,除了那位原著中鋒芒甚至要蓋過男主一頭的未來權(quán)臣戚二郎,青禾想不到還能是誰。
她不禁輕笑一聲,帶著些許嘲弄,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抱錯了大腿,走錯了方向?這戚二郎豈不比自己那便宜老爹好太多?
“無事,等我好些了親自給他送去。”
“是。”
小姑娘細細擦拭著唇角的湯水,忽而想起一件事:“對了陳媽媽,是誰讓你帶我回來的?”
陳媽媽雖不知自家姑娘為何會問此事,但還是恭敬道:“是老夫人那邊的。”
“老夫人那邊的?”青禾輕笑一聲,她可不相信那老太太居然會好心救她,恐怕其中另有隱情,不過今日太累,她也不想深想,打了個哈欠便要起身回床。
有了新的方向,小姑娘心里安定了不少,爬回自己的軟榻,這才真正小睡了。
被拒之門外的戚二爺走在路上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雪似乎下得比正午小些了,他又不自覺想起那小姑娘正午天寒地凍跪在祠堂暈倒的可憐模樣。
可是寶兒臉色蒼白的模樣又躍然腦海中,他嘆氣自語:“罷了,事已至此,總歸是沒有寒了寶兒的心,至于禾姐兒,日后再補償補償她就是。”
他想的很簡單,小孩子,隨便哄哄也就忘了。
小廝低頭問:“二爺,我們這是去哪?”
戚二爺抿了抿唇,想起今日家宴之上那小少年不虞的面孔和疏離的態(tài)度,道:“去西廂房。”
正好除卻今日之事,他還有些事情要去問那二郎。
“是。”
彼時戚景安剛從外頭回來,將外套掛在一旁,聽聞那小姑娘居然跪暈過去,好看的眉頭皺起:“居然還是晚了嗎?”
稷離擺手道:“不晚不晚,公子已經(jīng)盡力了,不必自責,若是沒有公子,那祠堂偏僻,二姑娘肯定比現(xiàn)在還要更受苦。”
戚景安垂下眼簾,輕聲道:“我只是覺得她不該受此責罰,本就與她無關(guān)。”
“公子說的是。”稷離摸了摸后腦勺又道:“那公子的大氅呢?那件可是夫人送給公子的。”
“唉,說起夫人,哥兒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有許多年沒有見過夫人了吧,夫人若是真心疼哥兒,何不回來呢?”
戚景安不動聲色的刮了他一眼,稷離立馬閉嘴。
此時,戚長峰略帶狼狽的身影意料之中的出現(xiàn)在門口,戚景安頭都沒有抬,只吩咐道:“稷離,去迎二爺。”
“是。”
戚長峰瞧著稷離過來,心下便已經(jīng)明了,這侄子卻是對他存著不滿的,只是這不滿到底出自何處呢?
他沒深想,將半濕的外衣交給稷離,身上帶著冷氣,被引進屋內(nèi)。
戚景安端坐著,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二叔怎么過來了?可是找侄兒有什么事情?”
戚長峰正琢磨著應(yīng)該如何開口,若是貿(mào)然詢問自己這侄兒到底因何生氣,似乎不太妥當。
可聽他突然發(fā)問,自己卻又不知道應(yīng)該答些什么。
忽地想起今日在后花園之事,他頓時有了話頭。
“其實也沒什么事,我是聽說今日是你救了寶兒,現(xiàn)下天寒地凍,湖水冰冷刺骨,來關(guān)心一下,可有什么大礙?”戚長峰以長輩口吻,放柔了聲音。
不提還好,一提戚景安瞧著他便愈發(fā)的不順眼了。
少年彈了彈自己的衣襟,清冷道:“不勞二叔費心了,景安好著呢,二叔有時間在這里關(guān)心景安,倒不如去關(guān)心關(guān)心您那二姑娘,她瞧著很是不好。”
說完,他又明知故問道:“不知我那二表妹從后花園離開以后,可回院子叫大夫好好看過了?我瞧她體質(zhì)羸弱,應(yīng)該仔細將養(yǎng)著。”
“……”怪事,這清冷如謫仙的侄子為何忽然關(guān)心起了禾姐?聽這語氣,似乎還多有偏袒之意。
戚長峰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己那常年窩在院子里的禾姐兒到底是怎么同這一直遠在上京的侄子搭上關(guān)系的。
想不通的事情多了,重要的是先應(yīng)付下眼前情形。
他訕笑道:“我那禾姐心善,因為沒有看好妹妹內(nèi)疚自責不已,所以今日一直在宗祠里跪著給她妹妹祈福。”
戚長峰明顯地感覺到他話一說出口,整個屋子里的氣氛都冷了好幾個度,甚至堪比門外的數(shù)九寒天。
他心一顫,不由哀嚎:這是又哪句話得罪了這位小祖宗了??
“二叔這府上倒是好規(guī)矩,莫不是兩位姑娘都沒有奶娘?竟需要一個五歲的孩子去看著妹妹。”
“這……”
話說到此處,若是戚長峰還沒有聽出他生氣的緣何,那可就笨的離譜。
卻聽少年繼續(xù)道:“今日侄子偶感風寒,覺得前廳煩悶,所以獨自在后花園涼亭中散心,卻正巧看到府上五姑娘失足落水。”
“二姑娘盡管嚇壞了,卻還是一邊引導(dǎo)安慰五姑娘,一邊大聲求救,甚至在我將五姑娘救上來以后對她施行了急救措施,冷靜沉著的模樣讓侄兒佩服到自愧不如,實在是想不明白她到底何錯之有。”
話一說開,戚長峰便明白了。
自己這侄子對禾姐青眼相看原來是出于敬佩,這便能說得通了,世人皆知,戚家兒郎品行端正,自小便有君子做派。
想來是救了寶兒姐后,對懂事的禾姐多有關(guān)注,恐怕是打聽到趙姨娘院里的事情,才對他生出意見。
看來此事確實是他錯了,作為父親竟然伙同趙姨娘一起如此誣陷這樣懂事的女兒。
也難怪她寒心不愿見他。
“此事、此事是二叔處理的不妥當,若非二郎你點撥,我竟然都不知道這里頭還有這些事。”戚長峰覺著面頰發(fā)燙,口干舌燥的,繼續(xù)道:“待我回去,定要好賞禾姐兒。”
戚景安依舊眸光沉沉,他聽了這二叔的說辭,甚至想笑。
不知道是假,根本不在意事情的真相才是真吧。
可終究與他無甚干系,他也只能適當點撥,如此,手便已經(jīng)伸長了。
于是他點點頭:“是要好好賞二姑娘,不僅如此,還需叫那趙姨娘和五姑娘都去她院里好好謝謝她。”
“是是是,二郎說的是。”
如此,此事便算翻篇了,戚景安也沒再沉著一張臉。
戚長峰如釋重負道:“其實除了此事,二叔還有些事情要問你。”
“二叔直說便是。”
“這第一件事就是你那不成器的表弟之事。”戚長峰挑開眼皮瞅著少年面上的反應(yīng),見他無甚情緒才繼續(xù)道:“二叔知你今年秋桂已蟾宮折桂,得一等解元,再過兩年便可去參加春試。”
這也就是他為何會對一個小輩如此謹慎的原因,十二歲的少年解元,何等風光,日后自是天子近臣,前途無量。
“如今你二叔我進遷,也即將搬入上京,我們兩家一齊,也能在上京站住腳不是?”
戚景安笑道:“二叔有什么話直說就好,不必如此。”
戚長峰之前便已經(jīng)多次琢磨過此事的可能性,如今臨到陣前更是緊張的直吞口水:“二郎你也知你表弟書槐正在上陽書院讀書,如今我們一家都要去上京了,自然也要給書槐另覓一位良師,不知、不知你可否……”
戚書槐,便是戚長峰同趙姨娘的長子,如今已經(jīng)九歲了,可見他果真是愛重極了這趙姨娘。
少年聽罷,低頭淺笑,心想原來自己這二叔打得是這如意算盤。
他的恩師陸夫子曾任帝師,名冠上京,不知多少名門侯爵想要將自家小子送到夫子門下。
可惜夫子年事已高,收徒弟更是隨緣,若是能看中,哪怕什么都不要都要收為弟子,若是無眼緣,哪怕贈予千金也不行。
此般行徑,可是讓一眾權(quán)貴恨急了也沒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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