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閃著淚花的眼眶中有無盡恨意。

從小到大吃過的苦都一一記在心里。

而這些苦都是所為的親人給的，這個家里面，只有她娘親是真心對她。

母女二人一直在壓榨中生活。

她深呼吸，將心里面的堵塞沖淡，“就因為我沒有了父親，還是一個女孩兒，祖母祖父對我非打即罵。”

“家里臟活累活都是我跟娘親做，他們還嫌我們吃了糧食，每天我們都沒有吃飽過。”

“就在去年開始鬧起饑荒，我和娘親就被趕到了牛圈里面，沒有床，沒有被子，沒有灶臺，沒有米糧，沒有錢……”

說到這些事情時，她臉上是痛苦之色。

記憶中都是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打罵。

黑袍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聽到這些話后，還是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不過她比他幸運，至少也有一個真心疼愛她的娘親。

而他黑袍卻是爹不疼娘不愛，沒有一個人真心對他好。

元娘說著說著，不知不覺眼淚又流了出來，“我們只能到危險的山上去挖草藥，找一些山貨拿去換錢。”

“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只要東西不錯的情況下，拿回家就會被他們搶走。”

黑袍聞言，眉頭緊鎖道：“對待傷害你的人，不能心慈手軟。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句話不是沒道理。”

兩人談話間已經到了村口。

院內的梁氏看見他們后，急忙將院門給關上，“老二媳婦，你快從后門出去找你爹回來。”

“我們不能讓陳氏進來，家里面可養不起她這個病號，想讓我們出錢醫治不可能。”

老二媳婦也姓梁，是梁氏娘家那邊嫁過來的。

小梁氏聞言，立馬讓兒子進屋，隨后朝著后門走去。

沒過多久，抬著尸體的擔架就到了門口外面。

村長冷聲道：“梁婆子，快把門打開！”

梁氏拿著鐵鏟叉腰站在院里，理直氣壯道：“這里是我的家，開不開門我說了算。”

“你們別把那掃把星抬進來，我們已經分家了，她一個外姓人沒理由進來。”

話音剛落下。

房門就被黑袍“嘭”的一聲踹開。

嚇得梁氏連連后退好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你們是土匪嗎？”

“梁婆子！你心也太狠了！”村長臉色鐵青地斥責起來，“你也不姓康，是不是也該滾出去？”

“陳氏乃是你兒媳婦，生是康家的人，死也是康家的鬼，你有什么理由不讓進？”

村民將擔架抬了進來，直接放在了地上。

有人義憤填膺地說道：“你們還真是鐵石心腸，將母女二人趕到牛圈里面住就已經很過分了，現在甚至將陳氏打死。”

梁氏聞言，立馬反駁，“胡說八道，我可沒有想打死她，是她來搶我們的東西，我就……我就輕輕打了幾下。”

“老大媳婦兒，你快起來說啊，我有沒有將你往死里打？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元娘話里面已經聽出來了。

梁氏的確打過她娘。

“別喊了！”元娘對著她怒吼，“我娘已經被你打死了，說我娘搶東西，那是你們搶我娘的東西吧？”

“死了？”梁氏恍惚了一瞬，顫抖著手掀開蓋住陳氏臉的衣袍。

赫然看見一張灰白的臉，一臉死氣，毫無聲息。

心臟瞬間提到嗓子眼兒，癱軟在地。

她咽了咽口水，驚恐往后退，“不……不是我打死的，是她命該如此，你們休想賴在我頭上。”

元娘聞言，冷聲道：“所有父老鄉親都能做證，我娘的死就是你造成的。”

“你若不愿意承認，那就讓官府來解決，到時候你們都去監牢里面度過！”

話音剛落下，她祖父康二牛就擠了進來，嗓音冷厲道：“你這不孝子孫，再說一遍試試？”

“你娘死了就死了，官府來能讓她活過來嗎？你爹在天之靈知道你這么對你祖母，也會寒心的！”

元娘冷笑，“在你們欺負我們母女二人時，我爹就已經寒心了。”

康二牛聞言，立馬揚手就要打她。

巴掌還沒有落下時，手腕就被黑袍捏住。

力氣太大的緣故，康二牛疼得滿臉通紅，感覺骨頭都快被捏碎。

啊……

“快……快放開……”他疼得慘叫出聲。

冷厲的殺意讓在場之人毛骨悚然。

村長急忙站出來，“大俠手下留情，有事好商量。”

黑袍這才松開手。

康二牛心有余悸的退遠了些，聲音發顫道：“你是什么人，為何管我的家事？”

村長見他居然還敢如此態度，立馬喝斥道：“康二伯！你別管他是什么人，只管說現在已經怎么處理。”

“既然陳氏是因為而死，也是你們家的兒媳婦，那就買副棺材買塊地好好安葬。”

買棺材買地？

康二牛震驚的看著他，隨后冷笑道：“憑什么要我們安葬？”

此話徹底惹怒黑袍，嗓音清冷道：“既然如此，那就等官府來吧，背上人命官司，那就一命抵一命！”

元娘也附和，“村長伯伯，實在抱歉，我只能報官處理了，不等顧及整個村的名譽。”

“能讓他們一命抵一命，我想我娘在天之靈也能安息。”

說完此話就大步往外去。

眾人都知道這是要去報官。

這一次眾人徹底慌亂了，有人去追元娘，想勸她別去。

有人開始勸康二牛。

“你們想辦法好好安葬只是出錢出力，若是官府的一來調查，你們即便不死也得坐牢！”

“不僅要坐牢，還得出錢賠償安葬，到時候是得不償失……”

梁氏聽得頭皮發麻。

當初的確是他們合力將人打得爬不起來的。

因為害怕傳出去，就謊稱得了病，拖到土家坡草樹下讓自生自滅。

康二牛也腿軟得不行，哆嗦著開口，“好，安葬，我們出錢安葬！”

村長聞言，急忙叫住元娘，“元娘，你祖父答應安葬你娘了！”

家里面有一副棺材，是康二牛給自己準備的。

很多老人都有提前為自己準備棺材的習慣，就是害怕到死時連棺材都沒有。

安葬的地得向官府買，至少得八兩銀子。

這也是有人為何會賣身葬父葬母的原因。

很多沒辦法的，只能偷偷挖坑埋下，還不敢立碑堆土，會有被挖出來的風險。

元娘想讓陳氏葬在父親身邊，因此是必須花錢買地的。

第二天陳氏就成功下葬，元娘跪在墳墓前久久不愿意起身。

許久后她沙啞開口，“白大哥，我沒有娘，也沒有家了。”

黑袍糾結沉默半晌才開口，“以后跟著我，做我的徒弟。”

元娘聞言，嘴角終于有了淺淺笑容。

他們是夜里離開桃楊村的，在他們離開后，康二牛房屋被大火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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