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

姜落所有的動作和思維，都在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抵上太陽穴的那刻，頓住。

那是槍！

防火門緊接著重重的合上，隔絕外界所有的聲音。

看著一點點沒入的黑暗，姜落試圖在顫栗中平靜下來，可耳邊卻很清楚的傳來上膛聲！

大腦轟然一下炸開，驚懼也直線攀到了頂峰。

幾乎在同一秒。

旁邊傳來子彈洞穿身體的噗哧聲，一具身體連聲音都沒有發(fā)出就應(yīng)聲倒地。

這把槍有消音器，即便聲音再小，也清清楚楚的傳進姜落耳里，一同攜帶著咫尺的恐懼。

處理完，收槍。

身后那個人也放開了她，緩緩說道：“你別害怕，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這一聲飽含著太多復(fù)雜的情緒，與其說是想劫持當(dāng)為人質(zhì)，更不如說是迫不得已。

理智在上一秒仿佛抵達了崩潰的邊緣，卻在下一秒被死死地拽了回來。

姜落雙瞳的震動還沒有緩和，胸口劇烈起伏。

剛剛那一刻腦袋很亂，雜七雜八的想到了很多。

她還沒有見到沈繹….

她還沒有讓沈繹履行他的諾言….

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和沈繹一起做….

思緒如潮水般洶涌，姜落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沒有那么膽大。

她強迫自己擺脫這些想法，忍著沒癱軟下去的沖動，僵硬的轉(zhuǎn)過身。

不甚明晰的光線中，她借著幽綠的應(yīng)急燈看清了身后的人。

海吞！

“你….”姜落喃喃開口。

海吞蒼老不減的面容有些自嘲，“沒想到就見過一次面，你還能記得我。”

姜落一時百感交集。

沒想到在這個關(guān)頭竟然再次見到了海吞，那個小女孩的父親。

她張了張口，最后抿著唇誠懇地說：“關(guān)于你女兒的事，我很遺憾…..”

怎么說她也有間接的原因，于情于理上她都不能當(dāng)什么事沒發(fā)生。

“不關(guān)你的事。”海吞身型憨實，搖了搖頭，“我想沈繹也替我說過了，江珩是零的人，所以他說的話并不能代表我，當(dāng)時約你出來，其實就是不想讓你忘掉貝貝罷了。”

“你可是貝貝在世前，第一個她愿意接近的同齡人。”

姜落怔忪。

原來她叫貝貝。

“你是不是曾好奇過代瑩瑩的事？”海吞問。

姜落沒有否認，只是靜靜聽他繼續(xù)說。

“代瑩瑩是我救的，背后把她帶走的人是零安排的，只為了模仿當(dāng)年來給我警告，而貝貝她….”說到這，海吞老眼里淬滿森寒，恨意再也掩蓋不住。

“貝貝當(dāng)初也跟零脫不了干系！他下屬不懂事，偷去化學(xué)實驗室做實驗，最后相中上了我的女兒，導(dǎo)致那樣的結(jié)局…..”

海吞懊悔地抱起腦袋，拳頭死死握著。

此時樓梯里的氛圍也如海吞講述的事情一般讓人窒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姜落忽然問了一句，“你相信警察嗎？”

海吞聞言抬起頭。

“我相信。”姜落眼睛很亮，堅定的道：“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海吞愣了愣，還想說什么，只聽見外面從遠及近傳來一陣喧嚷和雜亂的腳步聲。

他暗道不妙，而后抬起渾濁的老眼看向姜落，“姜落，來不及了，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請你答應(yīng)。”

姜落也敏感的聽到，好像在找什么人：“你說。”

海吞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語氣都柔和了下來，“我死后，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貝貝，我可能沒機會再去見她了，她最愛吃鮮花餅了，你就給她帶上幾塊….”

“一塊也行！”海吞生怕姜落不答應(yīng)，慌忙的立刻改了口，“一塊也足以她開心好幾天，可以嗎？”

借著微弱的亮光，姜落眼前的中年男人鬢發(fā)花白，完全沒了之前拿槍時的果斷兇狠，此時就是一位上了年紀(jì)的老父親。

卑微祈求的，就想給她女兒帶上一塊鮮花餅，希望她能在天堂里幸福。

姜落心里忽然有些堵，“好，我答應(yīng)你。”

而也在這時候她注意到了最開始的三個字，“不對，你要做什么？！”

“我手中有人命，是不可能善終的，雖然并不是我愿，但事實也擺在這。”海吞看向地上的尸體。

那是一個手里拿著匕首準(zhǔn)備搞偷襲的人。

姜落試圖勸降，“但是可以自首啊，法律自有判斷。”

海吞敏銳的察覺到不對，語速逐漸急促，“這個東西你也務(wù)必一起帶走吧，交給警方。”

姜落手中被海吞塞來手掌大小的封袋。

封的很嚴(yán)實。

“這….？”

“四號。”海吞說：“準(zhǔn)確來說是高純度的四號。”

“他們都在找我，這個東西不能落在他們手里，你快點順著這里走，樓下我安排的有內(nèi)應(yīng)接應(yīng)你。”

“那是紀(jì)盛幾年的心血，被奪走，他可是會瘋。”

“另外，小心他，他跟我說過要抓你，他很病態(tài)，沒人能干預(yù)他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要看他瘋！”

這是姜落聽到海吞說的最后一句話。

她被海吞推搡的下樓，身后的防火門也在與此同時被人踹開。

燈光在頃刻間傾瀉進來，照亮了整個樓梯，也照亮了站在樓梯口用身體擋住去路的海吞。

沒人注意到正在往下小跑的姜落。

“操他媽！海吞原來你給這躲著呢！”有人怒罵。

“叫老子找你半天！走，小心老板找你算賬！……！”

只聽一聲槍響！

樓上一下子如熱鍋上的螞蟻，炸了起來。

“操操操！！快來救人！”

“竟然沒氣了！快！找粉！”

“他媽的粉呢！”

終結(jié)自己前，海吞蒼老的老臉上漾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皺紋密布，腰板卻挺得筆直。

那是解脫。

貝貝，爸爸對不起你。

————

姜落死咬著唇拼了命的往下跑，又不敢動靜太大，速度也不能落下。

要知道她手里可是拿著海吞拿命換來的的東西。

一定要完整的交給沈繹才是！

她順著應(yīng)急燈的方向朝著外奔，隔著很遠就看到了那個出口。

然而海吞所說的接應(yīng)的人并不在那里，門是虛開著的。

姜落意識到不妙，步子往后退。

下一秒！

只見有個男人裹著一身寒風(fēng)，手里拎著個人闖進來。

姜落輕巧的隱入黑暗里，可在見到這個男人時，攥緊衣角的手，終于松開。

沈繹逆著光，模樣隱晦，一如既往的冷著一張別人欠他百萬的臉，而那雙黑眸卻鋒銳冷冽。

在巡視了一圈后，也敏感的盯向了姜落的方向。

“會笑嗎？”

那熟悉的嗓音透過夜色傳來，姜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副局交代給她的暗號。

姜落極輕的“嗯”了一聲。

聲音笑的如同蚊子哼唧，根本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可沈繹卻微皺起眉，朝她一招手，“過來說話….”

話落，他的動作也隨之頓下，沉默了兩秒后，直接改變了主意，闊步朝著姜落走來。

在臨近黑暗。

沈繹身體一僵。

———只因姜落從陰影處快步走出，伸手撲進他懷里。

“是我。”她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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