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千里之堤
終于到了出嫁這一日,一大早冬梅和半夏就把睡的正沉的宋清歡叫起來,她迷迷糊糊的被拉到梨木妝臺前,由著十全婆子為她開臉,絲線夾汗毛的感覺簡直不要太酸爽,疼的宋清歡困意頓消,兩眼淚汪汪。
開完臉,十全婆子為她用桃木梳子梳發(fā),嘴中念念有詞:“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fā)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梳頭禮后替她挽發(fā),挽了個百合髻,寓意著百年好合,戴上幾斤重的金冠,長長的流蘇垂在耳側(cè),金冠正中嵌一朵鏤空并蒂荷花,耳上墜東珠耳環(huán),喜服上身開始上妝,整整一個時辰,宋清歡覺得屁股都坐麻木了。
看人都恭敬站去一邊,宋清歡這才小心開口詢問,“能給我吃點(diǎn)東西嗎?”
十全婆子搖頭,喜娘笑著道,“姑娘還是忍忍,沒有新嫁娘拜堂前吃東西、喝水的道理。”
白術(shù)瞪她們一眼,將塊精致點(diǎn)心塞到宋清歡嘴里,“吃一塊將軍還能不娶了?”
宋清歡失笑,可一塊點(diǎn)心如同石沉大海,她覺得更餓了,卻聽得外面?zhèn)鱽肀夼诼暫拖矐c的嗩吶聲,前院隱隱傳來喊聲,“喜轎到了,還請五姑娘快些上轎,莫誤了吉時!”
喜娘站她左側(cè),白術(shù)扶她右臂,按說女子出嫁是該由自家兄長背著上轎的,但她沒有,結(jié)果沉香直接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沒有出嫁女子落地走路的,我來背您!”
宋清歡感動的淚盈于睫,緩緩趴在她背上,“多謝。”
沉香起身,低聲道,“你不是說咱們是一家人?”
白術(shù)在一旁笑著道,“長姐今日可不能哭,妝會花的,一會變成個小花貓,嘻嘻。”
顧南喬一直對外宣稱身子抱恙,肯定是不可能親自騎馬來迎娶的,宋清歡被扶上喜轎,喜娘往她手里塞了個又圓又紅的蘋果,她想也沒想直接咬了一大口,“多謝,蘋果真甜。”
喜娘目瞪口呆,只得回去又拿了一只出來放在她手里,“姑娘可不敢再吃了,這是喜果!”
宋清歡,“.....哦,知道了。”想到從前看電視劇的時候,她們手里確實(shí)都捧著個蘋果,寓意平安,總之規(guī)矩很多就是了。
喜轎起,嫁妝隊(duì)伍隨后,滿滿五十臺,三十臺是坑宋木元的,剩下二十臺是將軍府送來的,倒也顯的壯觀,可惜圍觀人群說話就不那么好聽了,聲音不小,也沒想背著宋清歡。
“嘖嘖,宋府為了攀高枝,可是大出血了。”
“哈哈哈,聽說顧大將軍不舉,這五姑娘嫁過去就得守活寡,我瞧過幾回,長得那叫個漂亮,真是可惜了。”
“誰說不是呢,可惜是妾室生的,不受待見,大好年華就這么葬送了。”
“顧大將軍也是為了保家衛(wèi)國才受的傷,你們在這胡說八道就不怕有報應(yīng)?要是沒他,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
“就是,人得講良心,要是敵軍真打進(jìn)來,你們用嘴就能把敵人擊退了?”
這樣的正義之聲漸漸掩蓋住了閑言碎語,越來越多的百姓自發(fā)的圍在長街兩側(cè),恭喜聲,惋惜聲,更多是為顧南喬打抱不平,“顧大將軍為百姓受了傷,聽說還把他的兵權(quán)收走了,簡直是過河拆橋!”
宋清歡在轎中聽得一清二楚,唇邊止不住的帶著笑意,一雙眸更是灼灼如星,嗯,這就是她想聽到的,也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雖說他們不過平頭百姓,生活在最底層,“千里之堤潰于蟻穴,百尋之屋突隙煙焚。”就是不知那位明不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
上官枂隨著上官風(fēng)站在一品墨客三樓包間,看著迎親隊(duì)伍緩緩經(jīng)過,他的指縫滲出血跡,卻渾然不覺,此時此刻他真恨自己生于皇家,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yùn),也恨自己太過謹(jǐn)小慎微,錯過一次次表白的時機(jī),如果有一日他登上那高位,她還能屬于他嗎?或者用至高的權(quán)利逼迫她不得不守在他身邊!前路坎坷,只要他不死,那位置他志在必得,哪怕只為博她回眸一笑!
宋清歡不知自己今日出嫁竟會刺激的上官枂痛下決心,將所有顧慮統(tǒng)統(tǒng)拋開,京中自此大小紛爭不斷,這都是后話。
對宋府宋清歡是完全沒有一絲留戀的,尤其在得知自己并非宋木元親生,更是心生厭惡,終于逃離了那讓人壓抑痛恨的地方,她滿心歡喜。
將軍府張燈結(jié)彩,顧南喬好歹是正二品鎮(zhèn)國大將軍,加之他十三歲上戰(zhàn)場,幾乎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好些朝臣還是紛紛前來道賀送禮,只是他們也知道顧南喬生病休養(yǎng),無法親自出席,有些只是將禮送到就坐馬車離開了。
原本該是顧南喬親自射箭的,但他不方便出面,便由軍中副將代勞朝轎門射出三支紅箭,宋清歡在喜娘摻扶下從喜轎中緩緩走出,白術(shù)在她身側(cè),沉香則緊隨其后,邁火盆跨馬鞍,寓意婚后合家平安,夫妻順?biāo)臁?br /> 前面的步驟都有條不紊,偏跨馬鞍時幾支銀針朝著宋清歡飛來,沉香迅速將她護(hù)在身后,銀針貼著宋清歡的耳畔掠過,火紅喜帕隨著她的動作飛了出去,露出她那張恍若精雕細(xì)琢而成的秀顏,眉似遠(yuǎn)山含翠,眼若秋水澄澈,鼻梁挺秀如玉,眼下紅痣更添幾分邪媚。
宋清歡唇角微微上揚(yáng),指縫間夾著根泛著寒芒的銀針,針的前端已經(jīng)變成黑色,她的眼睛一一掃過圍觀眾人,長長的睫羽輕閃,“拙劣伎倆,不過爾爾,禮我收下了,日后定會十倍百倍奉還!”嗓音嬌軟,笑靨如花,步履輕盈的邁入將軍府門檻。
明明笑容如此明媚,明明語調(diào)如此嬌軟,卻聽得暗處幾個人冷汗涔涔,對望一眼,躍身離開。
入了正堂,顧南喬一身紅色喜服,襯得他更加豐神俊朗,知道了剛才門外發(fā)生的小意外,他的臉色有些不虞,牽過宋清歡的手用力握了握,她回握住他的,由著他將火紅蓋頭重新為她蓋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顧南喬父母早年雙雙死在邊關(guān),今日拜的也不過是他們的牌位,可宋清歡依舊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為他們也為無數(shù)死在邊關(guān)尸骨無存的將士!
廳中全是自己人,顧南喬便也懶得再講那些陳舊繁瑣的破規(guī)矩,一把將宋清歡打橫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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