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初來村里的時候，村里情況你應該了解，那個時候哪有錢供孩子念書，一般能夠認個字就不錯了，去年村里的情況好了一點，這才有孩子們念書，不過很多孩子們都不愿意進學校，而且村里更是沒有老師”。

石普雷皺了皺眉頭，心里暗自自責，他一心想要讓村民們過得更好，但卻真的忽略了這一點，這要不是姑姑提起的話，自己或許現在也不會想起村里孩子們前途問題“。

“五個村子共有多少適齡上學的學生”。

“至少也得三百多吧”。

“算上十六歲一下沒有上過學的呢”。

“超過五百”。

石普雷不由得搖頭，“怎么咱們這邊沒有老師”。

“以前那么窮，誰愿意過來”。

說完這話劉建峰神情古怪的看向石普雷，“學校建成之后，有很多人過來打問學校找不找老師，他們幾乎都是沖著工資和獎金過來的”。

石普雷冷冷一笑，“工資、獎金他可以給的讓所有人滿意，可是他卻不想拿出一分給那些只為了錢過來的所謂的教師”。

“建峰，你打聽一下，哪里有盡心盡力為學生的老師”。

劉建峰抬眼看向石普雷，“石頭，還真有一個”。

“在哪里，請過來”。

從劉建峰哪里，石普雷知道劉建峰所說的那個老師，王敬宏距離閣老山四十多里王家集的人。六十上下。

從二十來歲畢業，王敬宏一直致力于教學，從他手中畢業考上重點高中、大學的學生不過一千也夠八百。

不過差不多十來年前。因為經費的問題和上級發生了摩擦，結果十天之后，王敬宏就被開除出教師隊伍，上級給出來的是挪用經費。

雖說當時家長、學生多次反映，可最終沒有任何改變，王敬宏被迫離開了心愛的崗位。

從那之后，王敬宏也曾經多次越級反映，可卻都是石沉大海。

而后王敬宏發誓不再教書，雖說有很多私立學校上門邀請王敬宏，可都被王敬宏拒絕，他寧愿在村里務農種地，也不愿意接受高薪聘請。

聽劉建峰說完，石普雷點點頭，他的內心中已經肯定了王敬宏這個人，如果說部門說他有教育水平，他不一定認可，可家長、學生的認可卻足可以說明王敬宏這個人的確一心是為了學生。

詳細詢問了一下劉建峰，劉建峰看向石普雷，“石頭，王敬宏在被開除之后，經濟條件極為困難，可就是這樣他還是拒絕了很多學校的高薪聘請，我看你也難，與其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找別人”。

石普雷搖搖頭，“建峰，村里的孩子們荒廢的時間太長了，必須找一個全心全力為學生的老師，只有這樣將來的咱們才不會后悔，如果他們連學都不能上，即使身價千萬又有什么用處，你去忙吧，我這就去王家集”。

王家集距離閣老山差不多四十多里，不同于閣老山，王家集雖說也在哀牢山的山腳下，可卻是地勢平坦，整個王家集光是人口就已經和現在的閣老山差不多。

村口附近都是新蓋起來的房子，不過后面大都是老舊的房子。

一處至少存在了數十年的院落前，一個身子瘦小，還有點佝僂的老人正在從一輛驢車上搬青草，院中不斷傳來羊的咩咩聲。

老人費力的從車上搬下來一捆和他個子差不多高低，足足有一人摟抱粗細的青草。

搬下來青草，老人插了一把汗水，扶了扶鏡框用白膠帶紙纏繞的燕京。

下一刻他看到了石普雷，上下打量了幾眼石普雷，老人并沒有說話，彎腰去抗那一捆青草。

青草本就不同于干草，剛剛割倒的青草中含有大量的水分，老人太過瘦小，一下沒有扛起來，身子打了個踉蹌，眼見就要摔倒，老人不由得啊了一聲。

下一刻他感覺到背上一輕，他馬上穩住身子，抬眼看向幫他提起青草的石普雷，對著石普雷點了點頭。

石普雷也沒有說話，將青草提進院子，院子一共有三間老房子，房檐已經斑駁，院中柵欄中養著十幾只山羊。

在石普雷打量院子的時候，老人也跟著進來，他并沒有理會石普雷而是將青草解開，將一把把青草丟進了柵欄中。

“爺爺”，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來，房門一開，一個三四歲的小家伙蹣跚這走出來，在他的身后是一個年歲在二十七八的青年。

青年和老人的容貌有點相似，他看著蹣跚的孩子，臉上滿是愁容。

老人丟了一把青草，干瘦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容，他彎腰將跑過來的小家伙抱起來。

“你怎么還不走”，老人抱起孩子，而后看向石普雷，眼眸中滿是冷漠。

“您是王敬宏吧，我這次過來是為了……”

可沒等石普雷說完話，大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王伯，欠我的錢該還了吧，你兩個月前說好的是今天，連本帶利一共是五萬六千九”。

隨著話音落下，三個中年人進入到院子，或許是聞到了院中羊糞的氣味，三個中年人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王敬宏瘦弱的身子一震，看向三個中年人的時候，臉上流露出一絲尷尬。

“大侄子，你們也知道你嬸子剛剛出院，這大半年我一直在照顧他，要不在寬限兩個月”，在說話的同時，老人將孫子遞給過來的青年。

剛才說話的中年人臉色一沉，眼神不善的盯著王敬宏，“老王頭，你都說了幾次，從過完年一直推到現在，你還要推到什么時候，我是看了，等你有錢，我都餓死了，我看你這羊也值幾個錢，這樣吧，你這里一共有十六只羊，每一只算你一千，羊我就趕走了”。

王敬宏神色一僵，“大侄子，過幾天你嬸子還要去復查，所有的花銷還指著這些羊，你要不再等等”。

“我一天也不等了，要不是你是我長輩，那會我就不會拿錢給你”。

說著話中年人看向青年，“王寧，你家是什么情況你應該知道，你爹說過今天給錢，我也答應了，你家是不會有錢了，如果有錢的話，你老婆也不會丟下孩子跑了”。

王寧的神色一僵，他看了眼說話的中年人，不由得低頭，而后輕聲道：“爹，讓他們把羊趕走吧，我明天就去打工”。

中年人哈哈一笑，“就你還打工，你能做什么，說起來還不是怪你老子，如果你老子當初不做那件事情，你怎么的也是一個小干部了吧”。

這話一出，王敬宏神色一暗，眼底多出了一絲憤怒，不過瞬間這一絲憤怒消失。

“大侄子，我……”

中年人在沒有理會他，他們直接走向羊圈，就要趕羊。

“等一下”。石普雷輕聲道。

中年人腳步一凝，“你是誰”。

石普雷淡淡一笑，指了指王敬宏，“我是王老師的學生，這不是正好路過，過來看看王老師，王老師差你們多少錢”。

“五萬九”。

“給我你的賬號”。

“你……”王敬宏盯著石普雷，眼眸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對方報上賬號，石普雷馬上就給對方轉賬過去，那邊收了錢，臉上馬上有了笑容。

“王伯，找個時間你去我哪里將欠條拿回來，還是當老師好，有這樣好的學生”，中年人感嘆著離開。

“你是誰，我怎么記不起你”，在中年人離開之后，王敬宏皺著眉頭看向石普雷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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