擰開瓶蓋，她找出面前沾取藥水，聲線溫淡：“坐近點。”
姜濯當即眉開眼笑，扯到傷還故作疼痛的嘶兩聲，惹得虞念蘿嘴角微抽。
陽奉陰違，詭計多端。
虞念蘿心里評價完畢，動作細致地給他上藥，“別在我跟前玩手段，樂然是我侄子，他就算打死你，我也只會找個墓地把你葬了。”
姜濯唇角勾了勾，點點頭，羽睫輕慢低垂，遮斂眸中瘋狂翻涌的陰翳。
大小姐懂感情，只是她沒有。
她縱容他為所欲為，卻不允許他對虞家人動手挑釁虞家權威，畢竟他們才是明面上的1家人。
而他只有虞這個姓氏，除此以外，1無所有。
他的隱忍和溫順，也只能換來虞念蘿施舍般寥寥無幾的同情。
姜濯垂眸低視，瞥向女生因為抬腕首秀滑落露出的細瘦腕骨，那里有著圈整齊牙印，深可見血。
再看她奇怪的坐姿和嘶啞的嗓音，心底壓抑的暴力頓時被暢快取代。
沒關系，他始終有辦法讓她注意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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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姜濯送回小區再改道前往香樟山老宅，路上虞念蘿強撐著難受無比的身體端坐著，若非裙擺里腳踝和小腿處若隱若現的斑駁紅印，任誰見到她這副筆挺坐姿，都猜不出她經歷過什么。
這是刻在骨子里銘記在心的禮儀，看著端莊優雅，威懾力十足。
用徐暢的話來講，就是大小姐哪怕今天渾身帶傷躺板板了，也是躺得筆直毫無破綻那種，表面功夫1流。
虞念蘿不清楚他心里想法，如果知道，恐怕會自嘲的嗤笑兩聲。
她今天早就被姜濯整破防了。
臉差點丟盡那種。
抵達老宅時已經臨近午夜十2點，主樓別墅內留著兩個女傭值夜班，為的就是類似今天這樣，有主人家的突然回來，沒人接待。
“大小姐，”女傭熟練的從女生手里接過包包，眉眼恭順低下，說：“老爺在書房等您。”
虞念蘿摘圍巾的動作略微停頓，“嗯，你幫我煮兩碗紅棗姜茶，用配的藥湯包1起煮，等會端兩碗到書房。”
“好的。”
她頷首，越過女傭上樓回到自己屋，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換上身淡綠色珊瑚絨睡衣，披著羊羔絨外套，感覺沒那么冷才前往書房。
還沒抬手敲門，紫檀雕花木門緩緩向兩側打開，門后兩鬢斑白，面容帶笑的管家站在旁邊，彎著腰笑道：“大小姐回來啦，姜茶剛送上來，還熱著呢。”
虞念蘿客氣的喊1聲方叔，接著進門。
老宅書房占據整個別墅2樓大半面積，是打通兩間臥室后改造的，旋轉梯下到1樓上通3樓，視野開闊無比。
書架陳列著虞家從微末之時積攢到如今功成名就的歷代醫術，是1個大家族千年沉淀的象征。
書房內擺有供給給家族子弟閱讀學習用的功能書桌，存在歲月比虞念蘿還久，是老物件。
被家族子弟當寶貝似供著，時不時要來摸兩下，試圖從桌子上蹭到家族里天才們的智慧氣息，讓自己變聰明。
此刻虞老爺子正坐在其中1張書桌旁邊，虞念蘿視線在桌面平靜掃了兩眼，隨即落座他對面。
坐定后，她將尚且冒熱氣的姜茶放到老爺子面前，軟著語氣說：“爺爺，再不喝茶就涼了。”
虞老爺子聽聞聲響，這才掀起那雙年邁卻依舊精明的眼睛朝她看來，目光溫和慈愛，帶著幾分猜不透的懷念。
良久，他伸出手捏起湯匙，慢慢地喝起暖融融的姜茶。
味道清爽，甜度適中，摻雜1絲若有似無的藥味。
虞念蘿見他動了，唇瓣輕抿，有些沉默。
她今晚沒吃晚飯，空蕩蕩的胃被餓意灼燒，但她毫無進食想法，又不可以不吃，只能憋著氣慢吞吞陪老爺子喝姜茶，燙得胃更疼了。
爺孫倆沉默喝茶，終于在褐色茶湯見底后，虞老爺子抽出絹絲手帕擦拭嘴角，長長的嘆了口氣：“爺爺記得你小時候，最愛坐在這看書。”
“這里光線好，陽光能照到，”虞念蘿碗里還剩大半碗茶湯，她擱下湯匙，聲線溫淡：“虞樂然也喜歡坐這里，是么。”
虞老爺子黝黑眼珠子轉了轉，深深凝視她，“你都知道。”
“他從小就跟著我。”
似是而非的1句，虞老爺子卻聽懂了。
自幼相識的姑侄情分，其中但凡混進去莫須有的感情，置身事外那個總是最先察覺到的。
“虞家，以后是要交給老大的。”虞老爺子耷拉眼皮，指腹按住的位置有幾條刀刻出的痕跡，凌亂混雜的，細看邊回發現這些沒有章法的劃線，竟能拼拼湊湊成3個字。
歪歪扭扭的“虞念蘿”，可見刻下名字時刻字人的激動心情。
是誰刻的不言而喻。
“虞家不需要自甘墮落的后輩，”虞念蘿語調比老爺子冷得多，情緒平和穩定：“這個廢了，放棄就行。再從家族里挑個好的堂侄過繼大哥名下，他會同意的。”
她覺得虞樂然走錯了路，腦子清醒點還有扳正的機會，如果繼續執迷不悟，那家族里天賦出眾的孩子多的是，不缺他1個。
她跟老爺子想要重新培養接班人起來，不過分分鐘的事。
虞老爺子贊同地點頭。
他親兒子親孫子兩只手數都數不過來，何況虞樂然并非虞家真正血脈，也不是其中最優秀、最有價值那個，沒辦法給虞家帶來利益，舍棄就是。
能引起他注意重點關心栽培的后輩，僅有優異突出到無可替代的虞念蘿而已。
換句話講，虞家可以沒有虞樂然1家，卻不能沒有虞念蘿1個。
“我記得樂然快要跟許家那個小女兒聯姻了吧，都有未婚妻的人了還那么任性，讓他去祠堂跪著給祖宗請罪，”虞老爺子1錘定音：“什么時候想明白，什么時候再出來。”
言外之意，想不明白就別出來了。
管家方叔當即應聲，準備等明早吃早餐時公布此事。
虞念蘿勞累整天，懶洋洋地撐著白皙下頜陪虞老爺子聊天。
老爺子年歲漸長，精神頭不比年輕時候，聊十幾分鐘就累了，虞念蘿趕忙起身扶住他，將他送回房。
剛走兩步，兜里手機倏然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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