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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故人西辭太廟巷,少年才出臨安,便


第175章  故人西辭太廟巷,少年才出臨安,便再入臨安

        臨安城的晨曦,一如既往的美好,微云蕩漾在高空,暖陽傾灑人間,空氣不燥,長街煙火氣交織。

        躺在搖椅上,靜看清波街上的人來人往,小巷中居民家的孩子,歡聲笑語的結(jié)伴玩耍,奔走在暮春的空氣中,晶瑩漆黑的眼中帶著對陌生事物的好奇與向往,充斥著初升生命的朝氣與蓬勃。

        往往見得如此畫面,便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曾經(jīng)年輕時候的肆意與自由。

        趙黃庭作為大趙的老皇叔,活了漫長的歲月,他的前半生很是風光與風流,繼承了趙家太祖的修行天賦,年輕時耀眼如明珠。

        他有著俠者的心腸,并未因為皇族的身份,而沉浸于驕奢,他改名換姓,行走江湖,人間大地,俱是踏足。

        他去過元蒙帝國發(fā)源的遼闊草原,去過大理國看那星辰遍布的夜空,也曾去西梁,見到了人間的大惡,憤憤不平間,便拔劍殺了個血流成河。

        他爬過云錦山,見過蓮池中的紫氣金蓮。

        他拜訪過青城山的真武觀,于觀中挑戰(zhàn)道門道子。

        他在滄浪江上擺渡,他在劍池湖中鑄劍。

        他亦是踏足過鯤鵬山,與千年大妖論劍話談。

        可以說,前半生的輝煌,鑄就在了趙黃庭快意恩仇的劍修脾性,可他終究是趙氏皇族的人,當大趙在趙天衍一令之下,選擇南遷。

        趙黃庭在南遷一戰(zhàn)中,與元蒙皇帝對拼三劍,那一戰(zhàn),元蒙皇帝的強大,深深的鐫刻在了趙黃庭的心中。

        他一方面因為元蒙皇帝的強大,另一方面又因為大趙南遷而產(chǎn)生的不甘在心頭交織涌動,讓他在太廟沉淪蹉跎了太過漫長的歲月。

        想要破九境,踏足十境,可興許是因為心境上的缺失,也因為如今天地破十境的難度越來越大,他在太廟中,一直到壽元大限,仍舊是未能破境。

        雖然心有遺憾,但是,趙黃庭如今卻看的很開。

        他早已經(jīng)不再因為這些事而波動心緒。

        在生命的最后,他覺得他過的很精彩。

        見識到了安樂這樣的天驕,也曾北上挑戰(zhàn)元蒙皇帝,搏一場爽利。

        甚至,他本該在那一戰(zhàn)中死去,可最終,他不僅僅沒有死,甚至還從北地而歸,回到了臨安府中,能夠得以在太廟中,得紅顏知己陪伴,度過生命的最后。

        對他而言,這一切都足夠滿足了。

        眉心的紫氣金蓮開始愈發(fā)的暗淡,趙黃庭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這一次,將真正的死去,而且是以凡人的方式壽元走到最后枯竭。

        但是他卻看的很開。

        蘇幕遮在他的身邊,攥著那本已經(jīng)揉成一團的書籍,抿著嘴,面容上的悲戚,難以遮掩,哪怕她想要讓趙黃庭看到她樂觀的態(tài)度,可是做不到。

        趙黃庭攥著她的手,眸子中帶著繼續(xù)溫柔:“不用太過悲傷,人生臨世間,便是開始一段旅程,這段旅程中我風流過,也爽利過,如今旅程到盡頭,順其自然,不留遺憾,我趙黃庭這一輩子已經(jīng)足夠了。”

        “幕遮,聽好我的話,你作為劍池宮的宮主,還是很有希望踏足到十境,你有這份運數(shù),我走以后,你要護著安樂,這小子惹事的能力超絕,你在護佑他的同時,也定能尋得踏足十境的機緣!

        趙黃庭聲音溫柔,對于這個在生命的盡頭依舊陪伴著他的女子,趙黃庭感覺自己很幸運。

        “我知道,安樂是老師看重的人,整個劍池宮都押注在他的身上,我自然會全力的幫助安樂,他的天賦已經(jīng)顯而易見了,如今更是成為第七山的山主,未來不可限量,你放心吧,不用太過憂愁他!

        蘇幕遮說道,面對趙黃庭的碎碎念,眼睛不由的朦朧,哪怕已經(jīng)是數(shù)百歲的人了,但是她依舊承受不了這份別離。

        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淚滴,不由的掉落,砸在了趙黃庭攥著她手掌的手背上,迸的支離破碎。

        一滴接著一滴,圈圈暈染。

        趙黃庭抬起手,拭去了女子臉頰畔的淚。

        “你都已經(jīng)是一宮之主了,怎么還這么喜歡落淚,當初行走江湖,我記得你受了傷,便是不停的落淚,哼哼唧唧,吵人不已!

        趙黃庭笑著說道。

        蘇幕遮回想起曾經(jīng)愛哭的自己,那時候她還不是錦官城中人人敬仰的女子劍仙,她只是一位尋常的入了江湖的青澀少女,人都沒殺過,怕痛很正常吧?

        趙黃庭面容上漸漸的浮現(xiàn)出一抹疲憊:“我走后,不用告知安樂,他若得知,定然會入臨安,如今的臨安,他若踏足很危險!

        “他雖然成為了第七山山主,可又暴露了扛鼎者身份,趙天衍肯定不會放過殺死他的機會!

        “事實上,李幼安很早就與我說過,安樂或許會是改變中土命運的人,他在扶松山上絕壁中,取得了圣師留在人間的未來劍氣,他曾見過未來,他便有改變未來的能力。”

        “這興許是李幼安愿意在對大趙失望與悲憤的情況下,一舉將飛虎軍的虎符送來與安樂,而安樂……也早就有這份心!

        “所以,他如今的身份,一旦入臨安,趙天衍肯定不會有半點留手!

        趙黃庭輕聲說,這也是他不愿意安樂來送別的一個原因。

        同樣也是第七山移山,可他不愿去送安樂的原因,他如今的狀態(tài),安樂一見,便能知曉時日無多,會入臨安送他最后一程。

        趙黃庭不愿讓安樂置身于如此的危險中。

        蘇幕遮點了點頭,她懂得趙黃庭的心思。

        “至于大趙,走到了該覆滅的時候就覆滅,這是天下定數(shù),你不用過多的干擾,你只需要跟著安樂的腳步走,突破到十境便可!

        “我未達成的念想,幕遮,你幫我!

        蘇幕遮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同樣不住的點頭。

        “我會的,我懂!

        趙黃庭疲憊的面容上,頓時浮現(xiàn)出了一抹笑,笑容很燦爛,很陽光,沐浴在初升的朝陽下,仿佛暖洋洋的火爐在溫暖著他的身心。

        “這樣也挺好……不用看到大趙的覆滅,不用因此而左右為難!

        “挺好。”

        趙黃庭緩緩閉上了眼睛,輕輕拍打著蘇幕遮的手背。

        慢慢的,動作止住。

        他的面頰沐浴在朝陽之中,臉上的微笑定格在了時光之下。

        仿佛沐浴著晨光,進行著一場熟睡。

        蘇幕遮不再哭泣,面容恢復了冷峻,她抽出了手掌,將羊毛毯往老人身上拉了拉,隨后俯下身,在老人的額頭上輕輕親吻了一口。

        臨安府外。

        爛柯寺的鐘聲響起,悠悠揚揚。

        清波街的盡頭,一位身披袈裟的爛柯寺僧人,與林四爺并肩而行,緩緩走來。

        二人來到了太廟前。

        蘇幕遮緩緩起身,微微欠身。

        林四爺未曾踏足,蘇幕遮走出了太廟。

        僧人雙掌合十。

        不一會兒。

        太廟中,經(jīng)文頌念聲響起。

        經(jīng)名往生。

        ……

        ……

        臨安城今日本無雨,可半日時間突兀天上陰云密布,便有雨珠淅淅瀝瀝的灑落人間,每一滴雨中似乎都蘊含著幾許悲傷。

        文院。

        雨打芭蕉,發(fā)出了陣陣悶響。

        二夫子龐紀盤坐在茅屋下,正在閱讀著書文,忽然他放下了手中的書籍,聆聽著那縈繞在蒙蒙細雨中的往生經(jīng)之聲,龐紀楞了一下,蒼老的面容上,突兀的就更加的蒼老。

        “一個時代落幕的開端,慢慢的開始了!

        “太多人會死去,太多人不想死去,都想要爭渡,求一場機緣。”

        “趙黃庭死去,開端簾幕的拉開,恰逢驪山始皇陵墓的開啟……一場腥風血雨,將至。”

        龐紀輕輕吐出一口氣,蒼老的面容上,眼簾低垂。

        他與趙黃庭不算很對付,遠不如三夫子王半山與趙黃庭的關系要好上些。

        但是,在這一刻,龐紀依舊是起身,行至門庭之下,望著雨打的芭蕉,儒衫在風雨中飛揚。

        以書生姿態(tài)抱拳作揖。

        “走好。”

        ……

        秦相府。

        秦離士能夠忽而感受到大趙的氣運似乎在這一刻,坍塌了一大塊,仿佛根基被動蕩了似的。

        這讓他有些疑惑,難道是……第七山的移山,居然會帶動大趙的氣運,出現(xiàn)如此動蕩?

        一瞬而已,像是缺陷了大塊。

        秦離士望著臨安城上空,裊裊暮云之中飄蕩下來的裹挾絲絲涼意的雨滴,心頭微微一顫。

        往生經(jīng)的頌念,從長街之上飄來。

        秦離士怔住,似乎明白了大趙皇朝的國運為何會突然崩塌一大塊了。

        老皇叔,去了。

        大趙皇族從趙太祖未能突破壽元大限,隕落之后,到趙天衍繼位,后代之中,優(yōu)秀之輩屈指可數(shù),趙黃庭這位老皇叔算是趙氏皇族中驚才絕艷之輩。

        甚至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被趙天衍寄予厚切的期望,期望能夠破入十境,成為大趙的頂梁柱,能夠讓大趙緩解很大一口氣。

        大趙境內(nèi)并非沒有十境,像是天師府、劍池宮乃至真武觀,其實都屬于大趙皇朝內(nèi)的修行勢力,可是這些十境強者,趙天衍并無調(diào)遣的機會,若是曾經(jīng)的趙太祖可以,可當趙天衍選擇將偌大的大趙南遷之后開始……

        就失去了對這些十境強者調(diào)度的資格。

        劍池宮自是不必說,那老劍圣甚至面都不出,根本看不上眼。

        真武觀的觀主態(tài)度模棱兩可,天師府的老天師倒是最有可能相助大趙的,不過,天師府所圖甚大,欲要成為大趙的國教。

        可若是天師府成為了國教,那真武觀的觀主可能就不同意了,因此趙天衍一直在拉扯。

        只不過,如今天師府也放棄了大趙,這使得趙天衍心頭很是郁悶與憤怒。

        他當然知道拉扯失敗的緣由,都是因為安樂這變數(shù)。

        二皇子趙沛被安樂斬殺于臨安城外,等于是大趙與天師府緊密聯(lián)系的紐帶被斬去,再加上趙天衍甚至覬覦千年紫氣金蓮,使得天師府直接翻臉了。

        因此,趙天衍曾經(jīng)有段時間很期望老皇叔能踏足十境,可惜,大趙皇族如此驚才絕艷之輩,依舊未能踏出那改變命運的一步。

        秦離士望著窗外的雨,他坐在椅子上,靜觀了許久。

        隨后起身,朝著皇城方向走去。

        他相信,趙家天子應該也能感應到趙黃庭的死。

        而趙黃庭的死,如今而言不算什么大事,但是對有的人而言,卻不是一件小事。

        ……

        趙家天子行走在宮闕間的長廊,微風拂面,帶來幾許夾雜雨粒的涼爽。

        新的貂寺安靜的跟在身后,恭敬的為他斟上一壺溫熱的醉流霞,酒香濃郁四溢。

        趙家天子舉著杯盞,一邊飲酒,一邊漫步宮闕長廊。

        第七山的移山,讓他不再繼續(xù)閉關,再加上始皇陵墓的開啟,讓他整個人都籠罩在了一種不安感之中。

        始皇陵墓是元蒙皇帝開啟的,傳聞中始皇陵墓中存在著沖擊十一境的機緣,若是讓元蒙皇帝得到了這個機緣,那未來……這偌大的天下,必然是元蒙為尊了。

        元蒙與大趙不一樣,元蒙有兩位十境,一位元蒙皇帝自是不用說,天下第一,俯瞰人間。

        另一位這是陽翟王,同樣是十境,雖然比起元蒙皇帝差了許多,而且是在元蒙皇帝相助下踏足的十境,但是能入十境者,自然都是驚才絕艷之輩。

        若是沒有入十境的能力,哪怕是元蒙皇帝,也不可能強行幫忙提到十境。

        元蒙的兩位十境都與元蒙息息相關,若是戰(zhàn)起,二者都會毫不猶豫的為元蒙出手,這點是其他國家難以比擬的。

        哪怕是西梁,西梁皇帝以入魔的代價入得十境,可是,另一尊的十境乃是地獄府的府君,未必會聽命于西梁皇帝的命令。

        可以說,諸國之中,大趙雖然有絕世武將,有強大的軍隊,可是沒有十境坐鎮(zhèn),終究太虛。

        大理國有那摘星國師,以及摘星教的太上長老,摘星教扶持皇權,使得大理國與大趙又大不相同。

        比較下來,趙天衍覺得,他讓大趙南遷,到現(xiàn)在以來,他都未曾后悔過,甚至覺得是非常聰明的決定,若無這個決定,大趙興許早就被元蒙給覆滅了。

        就在趙家天子品嘗著美酒的時候,冥冥中有爛柯寺的僧人頌念佛經(jīng)的聲音飄來。

        這聲音讓他眼眸微微波動,遂秦離士撕裂雨幕,從白玉廣場上橫穿邁步而來。

        “陛下,老皇叔去了!

        秦離士恭敬的說道。

        趙天衍聞言,面容卻很平靜。

        “去便去了,趙黃庭此人,雖然身為大趙皇族,可是卻向著外人,那柄竹劍青山,蘊含著大秘密,乃是始皇意志的承載佩劍,朕幾番討要,都未曾到手,最終,趙黃庭卻是贈給了一個什么都沒有,甚至與大趙為敵的安樂,那時候的安樂,連修為都不過才二境而已。”

        趙天衍冷冷道,一口將杯中酒液給飲盡。

        他的聲音中帶著怨意,那是對趙黃庭的怨意。

        如今安樂成了氣候,修為上能夠斬殺七境巔峰的元蒙天驕鐵烈,在身份上成為了第七山的山主,更是得到了李幼安飛虎軍的效忠……

        甚至成為了他趙天衍的心腹大患。

        第七山如今移山離開了臨安府的范圍,趙天衍雖然不甘,可是他沒有任何的辦法能夠攔阻第七山移山。

        圣山移山,乃是圣山之力,為圣師所準許的事情,他也不敢派遣大軍直接攻山,只能眼睜睜看著安樂與第七山離開了臨安府。

        在趙天衍看來,安樂能夠崛起,與趙黃庭有不可分割的關系,那柄竹劍青山,便是安樂的大機緣!

        所以,他對趙黃庭的怨念,自然就順理成章。

        秦離士自然聽得出趙家天子話語口中的怨念,不過,他此行來自然不是專門聆聽趙天衍的抱怨。

        “陛下,安樂移第七山,趙黃庭卻未曾去送別,興許便是為了不讓安樂看出自己大限將至,因為他知道,若是安樂得知他身死,必然會入臨安中來送最后一程!

        “臣覺得興許可以借此大做文章,吸引安樂來臨安府內(nèi)走一遭,趙黃庭對安樂而言,有知遇之恩,在弱小時候,趙黃庭傳安樂逐青山竹劍,又傳授詞牌劍招,教導修行,算是老師!

        “若是安樂得知了趙黃庭隕落的消息,卻不曾來臨安……那自然可以宣揚他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輩。”

        “他如今為扛鼎者,自然受不得如此侮辱,他若想要聚起大勢,如此污名,會讓他聚大勢的難度增加許多!

        “而安樂若是真的敢來臨安……如今安樂雖然是第七山山主,可因為扛鼎者身份,又得李幼安飛虎軍虎符,參與到了天下紛爭中,不受圣山庇護,他敢來臨安,便讓他有來無回!”

        秦離士眸光閃爍熠熠光輝。

        今日大趙氣運的崩塌,讓秦離士心頭升起了警鐘,若是任由安樂成長下去,大趙的氣運只會越來越弱。

        如此下去,秦離士哪怕成為了大趙的太師,共享大趙國運,卻也難以借助這份國運,來提升自身。

        至于始皇陵墓……秦離士是不敢去了。

        誰知道陵墓中存在什么樣的危機,秦離士尚未面臨大限,他還有拖下去的勇氣。

        而大趙國運便為秦離士的運勢,是他入十境的大機緣。

        大趙國運越盛,對他而言自然就越好!

        難怪入朝為官身居高位者,皆是會為了國家嘔心瀝血,原來是因為國家的強大與他們自身的強大變得息息相關。

        趙家天子瞇起了眼,望著冰冷的雨。

        秦離士的話,倒是讓他面容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思索之色。

        “安樂會來嗎?”

        “趙黃庭畢竟已經(jīng)死了,只是為了來觀一眼死去的趙黃庭,安樂怎么可能讓自身陷入如此危機中?”

        秦離士笑著說道:“安樂會來的,此子曾言,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乃重情重義之人,趙黃庭于他有大恩,他不會不來的!

        ……

        ……

        趙黃庭的死,并未掀起太多的波瀾。

        這個世界,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死去,有人因為意外而死,有人因為大限而死,有人因為戰(zhàn)爭而死……

        死法各不相同,但結(jié)局都是一樣,皆是死亡。

        況且,趙黃庭的時代已經(jīng)過去,沉寂了五百年,雖然北上元蒙大都,燃盡涅槃與元蒙皇帝一戰(zhàn),搏得了一場名聲,可也就如曇花一現(xiàn)罷了。

        大限將至的九境,未入十境,自然不會被太多人所關注。

        但是,心有牽掛的人或者物,自然便不會如此。

        蜀地,錦官城。

        數(shù)百里外,連綿的崇山峻嶺之間,第七山坐落于此。

        天穹之上的山河鼎虛影,緩緩的消散,山河鼎中運勢所交織出的山河畫面,也開始消弭無蹤。

        天地歸于平靜,山脈之中一片靜謐。

        第七山的山巔之上,安樂平靜的站立,心緒久久難以起伏,正沉浸在山河鼎中所交織的異象相助移山所帶來的沖擊中。

        空間上的挪移,是非常強大的手段。

        至少,安樂可以知道的是,九境強者不可能做到空間上的挪移,在空間中游走,自然是最為快速且強大的手段。

        第六山主曾經(jīng)借助墨池,實現(xiàn)了萬里山河一線挪移,但那并不涉及空間,更像是一種定位的劍法,與單純的空間游走大有不同。

        故而,在安樂認知的九境中,無人能做到空間游走。

        不知道十境能否做到。

        安樂融山河鼎入體,安樂覺得,他興許可以往這個方面進行研究。

        融兵法,融合的自然不僅僅只是單純的兵器,更是要將兵器法寶中的一些功能也與自身融合在一體,形成一種肉體神通,方能稱之為兵主。

        山風呼嘯。

        第七山之上,幾位山主的元神分身相繼落下,哪怕是第六山主,亦是以元神分身的方式降臨。

        安樂沒有再繼續(xù)思索,朝著幾位山主的元神分身抱拳:“多謝師兄師姐們!

        幾位山主笑著擺手。

        “小師弟,如今第七山算是完成了移山之舉,將固定于此,不能再繼續(xù)移山了!

        “我們的任務也算是完成,接下來的路,小師弟自己走,若是有空,可以來圣山與我們對談聊天。”

        “小師弟你那融兵法,融山河鼎于體魄中,未來肯定也會需要山河鼎,當你需要融合的時候,便來吧,圣山內(nèi)部的山河鼎,我等都沒有資格煉化,你若能夠煉化與融合,自然是人間的一場幸事。”

        山主們接連開口,他們的元神分身隱約間如星星點點般開始消散,未能再繼續(xù)逗留。

        顯然一場移山,消耗了他們元神分身大部分的力量。

        安樂抱拳作揖,鄭重的謝過幾位山主。

        第二山主蘇瞻仙、第三山主文呂尚、第四山主李玄機、第五山主顧海棠等等紛紛笑著朝著安樂抱拳回應。

        最終,紛紛消散于天地之間。

        第六山主的元神分身深深的看了安樂一眼,酷酷道:“看好你。”

        話語落下,元神分身便消散不見。

        一如既往的保持著他的酷氣。

        一道身影翩然落下,老劍圣一席麻衣,腰間掛著承影劍,白發(fā)蒼蒼。

        他落在了第七山的山巔,看著安樂,眼眸中不禁流露出一抹驚訝之色。

        “沒想到,安小友短短時日,便已然達到了如此地步,雙修為踏足六境,更是成為了第七山山主,圣師之徒,厲害!

        老劍圣爽朗的笑道。

        他一直都很看好安樂,在安樂敲響劍鐘三十六聲的時候,他便明白,如今青黃不接的劍池宮,需要的便是安樂。

        安樂未曾入劍池宮,并不算是劍池宮的弟子,但是,老劍圣卻一言之下,很有魄力的將整個劍池宮都押注在安樂的身上。

        如今看來,這份押注要開始逐漸的收獲了。

        “前輩!卑矘纷匀灰彩且姷搅死蟿κ,笑著抱拳。

        對于這位當世十境之一,安樂給到了該有的尊重,從其身上,安樂能感受到一種天地意志的力量,帝皇石俑曾告知安樂十境密辛,十境之所以稱之為十境,便是掌控天地意志,掌控一條大道。

        老劍圣捋須而笑,佇立在第七山,欣賞著第七山的風景。

        眼眸中的贊賞之色愈發(fā)的濃郁,他細細打量安樂,自然察覺到安樂肉身體魄的與眾不同。

        肉身之中似乎蘊含著山河鼎的氣機。

        老劍圣眸中異色涌動:“老夫早年曾登臨過圣山,與諸多山主交流過,每一座圣山之內(nèi)都藏著一尊圣師所贈的山河鼎,如今你這第七山的山河鼎氣機卻不在山內(nèi),而在你的體內(nèi),你將山河鼎融入肉身?”

        對于十境強者能夠發(fā)現(xiàn)他的不同,安樂自然不覺得奇怪。

        山河鼎的氣息何等特殊,被感應出來也正常,當然,這也從側(cè)面說明,安樂對于《九鼎兵主經(jīng)》的修行還不到家。

        若是能夠收斂山河鼎的氣息,他在鍛體一道上,才算真正走出了名堂。

        不過,如今才剛剛開始,他未來的路尚且遠著。

        安樂沒有隱瞞,將融兵法簡單的說了一番。

        老劍圣原本還不以為意,但是……聽著聽著,老人面容上的笑意漸斂,竟是浮現(xiàn)了一股濃郁至極的鄭重以及激動之色。

        “融兵法……”

        老劍圣呢喃著。

        他感受著安樂蛻變的體魄,心頭不禁激蕩。

        “此法……甚是合適劍池宮!劍池宮乃天下第一鑄劍寶地,有劍池湖在,劍池宮弟子們鑄就出寶劍的概率極大的增加!

        “而每一位劍池宮的鑄劍師,都與劍有不可分割的緣,極其適合融兵法,他們修煉融兵法肯定會比尋常修行者更容易上手以及精通!”

        老劍圣雖然只是初聽安樂關于融兵法的描述,可是,元神之中,卻已然開始了無數(shù)次的推演,將融兵法與劍池宮弟子們的修行結(jié)合,結(jié)果得出一個融兵法能夠給劍池宮帶來整體蛻變的結(jié)論!

        安樂……果然是劍池宮的機緣!

        能夠敲響劍鐘三十六聲之輩,與劍池宮有著不可分割的緣。

        天地間的萬物萬事,自有定數(shù)!

        不過,此刻老劍圣卻未曾在這個話題上多聊,畢竟融兵法是安樂所創(chuàng),哪怕他知道對劍池宮的弟子很有用,可若是安樂不愿,他也無法強求。

        “老夫感受到第七山移山而至,便從湖中做出,出了劍池湖才感知到北地出了大變數(shù),驪山的那座古墓開啟了,那座古墓乃是萬載絕代帝皇之墓葬,內(nèi)蘊極大的機緣,老夫雖是十境,卻不得長生,大限將至,此番出湖,正好去古墓中走一遭!

        老劍圣笑著說道。

        安樂聞言,倒也不驚訝,始皇古墓開啟,大限將至者,大多都會去搏一搏吧,哪怕老劍圣也不例外。

        “前輩以十境修為入陵墓,卻是要小心一些。”安樂提醒了一句,卻未曾提醒的太多。

        老劍圣看著安樂,對于安樂的提醒,他心頭還是頗為清醒。

        安樂手中的那柄竹劍青山,在北地元蒙大都之前,曾展露過風華,那位絕代帝皇的意志于其中展現(xiàn),因此,對于安樂的提醒,他很看重。

        “多謝安公子的提醒,老朽自當要十分警覺,老夫雖是十境,但卻僅是鍛體陸地仙,煉神卻未曾踏足涅槃,若是遇上元蒙皇帝,勝算不如一成,自然會警惕些。”

        老劍圣笑著自嘲。

        二人在山間閑聊了起來,老劍圣對于安樂很看重,所以對于安樂的一些問題,知無不言。

        “前輩,以您的十境修為,能穿梭空間嗎?”

        安樂好奇問道。

        他知道九境自然是無法像第七山移山一樣,實現(xiàn)空間挪移。

        那十境陸地仙呢?

        號稱掌握了天地意志,掌控一條大道的強者,能否做到?

        老劍圣一愣,隨后想到了第七山橫跨萬里之遙的移山之舉,那是直接破入空間,再從中挪移而出,所以才產(chǎn)生的困惑。

        他想了想,抬起手,掌心之中,一縷劍氣滋生,劍氣如風浪,轉(zhuǎn)動的越來越快速,越來越強大!

        到最后,空氣扭曲,甚至有一道黑色的裂紋浮現(xiàn)而出。

        “這是空間裂縫,當十境修行者,將某一項技巧運轉(zhuǎn)到極致,能夠打破空間,但是……空間是混亂無序的,像是一團混沌,哪怕是強如元蒙皇帝,雙十境巔峰,可以輕易打破空間,卻不可能實現(xiàn)空間行走。”

        “首先肉身強度不允許,其次……打破空間進入空間之中,沒有方向感,自然就無法實現(xiàn)挪移,在空間之中,空間的力量會不斷的消磨修行者的力量,當力量一旦被消磨到低于打破空間的程度后,甚至會永遠被困在空間內(nèi),沒有能量補給……便會永恒的沉淪其中!

        “所以穿梭空間,很危險,十境做不到!

        老劍圣說道。

        十境能夠打破空間,能夠進入空間中,但是……做不到于空間中游走。

        安樂若有所思,若是他的肉身強度足夠,借助山河鼎提供范圍相助,是否……能夠?qū)崿F(xiàn)空間游走?

        但是,現(xiàn)在也只是想一想,想要真正將理論化作實踐,路還長遠著。

        就在安樂與老劍圣笑著對談的時候。

        安樂一席白如雪的衣裳陡然飄蕩起來,腰間佩著的竹劍青山,劇烈的顫動起來。

        劍氣長鳴,隱有悲愴之意!

        安樂面色微微一變。

        老劍圣捋須凝眸:“劍器哀鳴,只有兩個原因,一是劍將碎,二是執(zhí)劍者亡。”

        “如今劍未碎,安公子也氣息強盛,不像是隕落之象,那興許是曾經(jīng)的執(zhí)劍者隕落,故而惹得劍器為之哀鳴!

        老劍圣的話,讓安樂心頭逐漸的沉重了起來。

        他忽而想到,今日第七山移山,劍池宮宮主蘇幕遮,似乎并未帶著趙黃庭前來與他道別。

        安樂本沒有太過關注,只當蘇幕遮和趙黃庭去了何處游玩,安享余生。

        可此刻青山哀鳴,讓安樂心頭也不由的涌上一抹悲愴。

        他的眼前浮現(xiàn)了一幕幕畫面。

        那是與趙黃庭相識的畫面,第一次搬到太廟巷小院,第一次見到老人來拜訪,與老人談畫,給老人畫竹……

        后老人為他掠陣,燃燒涅槃之火,帶著他殺出了臨安城。

        又與老人乘劍北上,往元蒙大都……

        暴雨中背負著老人從元蒙大都一路逃竄南歸。

        每一幕的畫面,都像是歲月畫面般在他的眼前浮現(xiàn)與涌動。

        握住竹劍青山,安樂心頭無比的沉重。

        “趙前輩……走了!

        安樂聲音低落。

        老劍圣聞言,亦是沉默了下來,雖然他一直都不是很待見趙黃庭,但那是因為趙黃庭拐跑了他的寶貝徒弟。

        可當真聽到趙黃庭死去的消息,老劍圣亦是感到十分的遺憾。

        趙黃庭……大趙皇族中的一代天驕了。

        可惜,終究是倒在了十境之前。

        可以說,趙黃庭是最大的南遷的受害者,南遷撤退一戰(zhàn),與元蒙皇帝對拼三劍,雖然很是豪邁,但是,卻讓趙黃庭心頭有了一個執(zhí)念,有一根刺,想要與元蒙皇帝再戰(zhàn)一場的執(zhí)念,可修為不夠,遲遲未曾破十境,就導致趙黃庭不敢前往元蒙大都。

        便形成了一個死循環(huán),最終……消磨了趙黃庭的心氣,讓遺憾伴隨趙黃庭的余生。

        盡管到最后,趙黃庭還是北上與元蒙皇帝一戰(zhàn),可那是因為燃起涅槃之火,燃盡生命與希望的代價下才做到的壯舉。

        “小趙……可惜了啊。”

        “但,他能夠?qū)⑶嗌絺鞒薪o你,還是說明很有眼光!

        老劍圣說道。

        安樂攥著竹劍青山,感受著劍器之悲,心頭涌現(xiàn)的悲戚,讓他握劍的手不由用力。

        趙黃庭為何不與他道別?

        安樂仔細一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想來是不愿意讓安樂再進入臨安,畢竟他如今的身份不一樣了,一旦進入臨安,必然會被趙家天子竭盡全力留下。

        當圣山山主的身份沒有了作用,安樂敢入臨安,肯定會面對天羅地網(wǎng)般的危機。

        趙黃庭臨死都在為安樂考慮。

        安樂心頭不禁酸楚,趙黃庭與他亦師亦友,可安樂卻見不得他最后一面。

        一念及此,安樂感覺心頭都有些發(fā)堵。

        山上的風微微涼,拂來不禁有幾分刺骨之寒。

        安樂佇立在山巔,有幾分落寞,竹劍青山的悲鳴,響徹天地。

        趙黃庭持劍青山五百年,劍與人俱是有所情感,盡管趙黃庭未曾真正挖掘出青山的奧秘,可青山畢竟非是凡劍。

        安樂松開手,青山之上劍氣交織,宛若蛟龍纏繞其上,在第七山的上空不斷的飛馳。

        安樂怔怔的望著青山。

        眼眸中不由的浮現(xiàn)出了往昔的畫面。

        “老朽取了你的畫,不是答應贈你一劍?故而,今晨趕了個大早,便是來贈劍!

        老人音容笑貌猶自浮現(xiàn)眼前。

        遂見老人摘下腰間破竹劍,遞來。

        春雨寂寞,竹劍上滾動幾粒雨滴。

        畫面如凝煙,絲絲縷縷交織在眼前,安樂閉目回想,心緒悵然。

        忽而,安樂睜開了眼,抬起手一招,竹劍青山弛掠而歸,落在安樂手中,被他鄭重的掛在了腰間。

        “我?guī)闳ニ颓拜呉怀!?

        安樂輕聲道。

        竹劍有靈,至此方是漸漸不再長鳴。

        哪怕此去臨安城危險重重,哪怕明知趙黃庭不愿安樂前往,是在為他好,為他著想。

        可人間得一忘年交十分難得。

        相送一程,念頭方可通達。

        老劍圣在一旁,見得安樂重握青山,剛出臨安,便要再入臨安,眼中不禁閃爍過一抹復雜之色,復雜之中卻有幾分欣賞。

        重情重義的安樂,至少讓老劍圣心中清楚,將劍池宮押注與托付給安樂,安樂不會虧了劍池宮,不會讓劍池宮的那些弟子們吃大虧。

        “安公子,你如今身為扛鼎者,此入臨安,以趙家天子畏懼大危機的脾性,定然欲要將你這等危機扼殺在搖籃中。”

        “不如讓老夫送你一程,正好,老夫也去見一見趙黃庭這臭小子最后一面,畢竟,這家伙可是騙走了老夫最寶貴的徒弟!

        老劍圣笑著說道。

        安樂聞言,頓時抱拳作揖,迎著山風,謝過了老劍圣。

        “才出臨安,便再入臨安!

        “哪怕臨安已是龍?zhí)痘⒀,老朽亦是帶你走一回,那趙家天子定然布好天羅地網(wǎng)等你,不過……”

        “倒要看看,老朽堂堂陸地仙,伴你入臨安,這趙家天子……可否還敢對你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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