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一個女人送他的
腦海里裝入這個想法那一刻,林淺都覺得自己瘋了。
竟然把夢境當成現(xiàn)實。
傅聿川去世之后,在公眾面前,林淺沒掉過一次眼淚。出席商會,鏡頭前的她總是沉穩(wěn)內(nèi)斂、優(yōu)雅大氣的,談起工作來也是游刃有余,今年剛過了三十一歲的她早已是目前京城商業(yè)圈子里的新貴,是人人禮讓三分的林總。
媒體是怎么寫她的?
內(nèi)心強大的小白花,縱然嫁入豪門深受傅家人折磨,卻堅韌不拔,憑著自己的本事在死了老公之后殺出一條血路。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有那么一個壞到骨子里的丈夫,她的三觀還能那么正,在得知丈夫吸人民群眾的血走犯罪道路的時候,毅然決然與對方離婚。
新時代女性的楷模。
自立自強。
不畏強權(quán)。
當年這些新聞是伴隨著她和傅聿川的離婚協(xié)議書一起曝光的,她連夜找到那幾家媒體,出了高價試圖讓對方撤掉這些莫須有抬高她、抹黑傅聿川的東西,對方卻不接受。她氣急了,甚至采取了威逼的手段。
最后從幾家媒體領(lǐng)導(dǎo)人那得知,他們是受人差遣。早在許久之前,傅聿川就將他們夫妻倆離婚協(xié)議書的影印本發(fā)給了他們媒體部的編輯,就等著他被檢察院收監(jiān)之后,將這條文章發(fā)出來。
她這五年的路走得挺順的。
除了公司某幾個上了年紀的董事偶然擠兌她,其余人上下一心,包括她在國內(nèi)外的名聲都非常好。久而久之,她好像也覺得自己是外界傳聞的那樣,與傅聿川并沒感情,僅是進行商業(yè)聯(lián)姻的兩個陌生人。
人在悲傷的時候會選擇逃避。
再怎么假裝,夜深人靜的時候內(nèi)心的情感還是無法壓制。就像現(xiàn)在,她找不到那條鏈子,心底崩盤到把希望寄托進夢里,騙自己是夢里的人拿走了她的項鏈吊墜。
林淺走到辦公桌前。
拾起那臺有了裂紋的粉色拍立得相機,打開后置的蓋子,摸了一下里頭還未使用的相紙,這個厚度大概還有七八張吧。
“叮!”
電腦亮了屏。
定位器維修部的人員發(fā)來簡訊:“林總,您讓我們查的那臺定位系統(tǒng)并沒有問題,儀器還在正常使用的。至于為什么您手機上顯示不了吊墜的具體位置,這個我們一時半會兒也還沒分析出來,請您再給我們一些時間。”
墜子里裝有納米追蹤器,可以顯示墜子所在的具體位置。在梨園主臥發(fā)覺項鏈不在自己脖子上,林淺就立馬打開手機去看墜子的定位。平日里一開手機就能看到位置,今晚卻怎么都刷新不出來,系統(tǒng)一直顯示不在服務(wù)區(qū)。
林淺這一夜都沒睡。
-
翌日。
一夜未眠的林淺早晨照常參加了公司的例會。
快散會的時候,有人插了句嘴,提起了半年前“春南府”園林的事。傅君臨的刑罰判得比傅聿川輕,就十幾年,有點人脈搞點手段還能提前出來。部分老董事還等著他出來重掌傅氏,說林淺一個女人家年紀又輕能懂什么?
第二天就出了新聞。
新建成的春南府園林失火,建筑燒了一大半。傅君臨就在火災(zāi)現(xiàn)場,救援隊過去的時候,他倒在門外的污水洼地里,精神不太正常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
知道是林淺差人把他弄過去的,那把火十有八九也是林淺放的。心狠手辣的女人,死了丈夫還把公公也逼成精神病。
“春南府的園林修建了四五年,若是沒被大火燒,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能盈利。”
“有些人心胸太狹隘,注定走不了多遠。”
會議散了。
僅剩幾個刺頭老董事走在最后,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被幾米外的林淺聽見。林淺睨了那幾人一眼,沒等她開口,不遠處電梯叮地響了一聲,余光里裝入男人熟悉的身影。
隔著不長的走廊。
林淺抬眸與傅寒對視,望著他朝自己走來。視線里的男人穿著工整的西裝,打著領(lǐng)帶,衣服上的每顆扣子都嚴謹?shù)叵档枚苏;秀蹦且谎郏真有種見到多年前的傅聿川的感覺。
他變了。
沒了昔日里的野性與鋒芒,變得跟他哥一樣沉默寡言。
Cullinan行駛在喧鬧嘈雜的都市街道上,齊特助認真開著車,林淺與傅寒坐在后座。林淺剝了一個香甜的橙子,放進他手里,偏頭凝著他冷峻的臉,溫柔開口:“從紐約回來怎么沒提前跟我說呢?”
“出差,在京城轉(zhuǎn)機。”
“什么時候走呢?”
“明天中午。”
“齊景說你這大半年時間都在外出差,別把行程安排得太滿,注意身體。”林淺注視著他,伸手拂去他額前碎發(fā)上沾著的白色灰塵。
傅寒低頭,應(yīng)了聲嗯。
前方的齊特助從車內(nèi)后視鏡瞥到這一幕,記得先生被拘留那日,傅寒差點沖進拘留所。先生去世當天,他瘋了似的冒著大雨跑去羈押地襲警。哥哥死了,他也不要活了,大家一起死吧。太太在大雨中拽住了他,扇了他一巴掌,他便原地跪在水泥地上跪了一天,冷靜了,人也變得跟從前不同了。
先生給太太留了信,說傅寒只聽她的話,讓她管著他。同樣,齊特助跟著傅寒在紐約工作這幾年,無意中見到先生留給弟弟傅寒的信,信上說太太孤身一人,需要他的照拂。
兩邊留信。
讓這兩個人成為彼此的牽掛。
傅寒現(xiàn)在就是曾經(jīng)的傅聿川的翻版,沒什么情緒,不愛說話。平等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乖順聽話地在林淺面前低頭。
-
韓嫂提前做了晚餐。
按林淺的吩咐,做的都是傅寒喜歡吃的。在前往餐廳的路上,林淺去保鮮柜拿了一盒巧克力,她不管是出差還是外出工作,見著外形好看,設(shè)計獨特以及味道不錯的巧克力,都會買著,備在家里。阿寒哪天回家,就拿給他。
段希接了通電話從陽臺過來。
走到林淺身旁,輕聲說:“小姐,孫董和李董會議結(jié)束后,在回家的路上車翻了,兩人各有不同程度的損傷,已經(jīng)被送往醫(yī)院了。”
段希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往餐廳里的傅寒身上落了幾秒鐘。
林淺懂她的意思。
這幾年,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林川集團的副總傅寒是個不要命的家伙。遠在大洋彼岸,聽到有關(guān)一星半點嫂子的消息,都會立馬趕回來。他不怕死,也不怕坐牢,你動我嫂子一下,我親手拿刀把你胳膊砍了。正因如此,亡命之徒、專門綁架豪門貴太來勒索錢財?shù)慕壏硕疾桓掖蛄譁\的主意,他們是要錢,但更惜命。
林淺:“請幾位護工去醫(yī)院照顧一下,就說是公司出于人道主義關(guān)懷老董事。孫董和李董的兒子在公司分部任職吧?”
段希:“是的。”
林淺吩咐:“項目做得不夠好,停職一個月。孫李兩人是老油條了,他們懂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會從嘴里說出來。”
段希:“好的。”
-
飯后。
林淺與傅寒在林蔭道上散步消食。
兩人聊了一些生活上的事,傅寒說他上個月去倫敦出差,去了環(huán)球大廈,隔壁是一家開了許多年的繁華商場。其實那個地段原本沒有商場,是因為發(fā)生了槍擊案,政府為了美化城市的形象,就將那條老街道拆除了,建成了商場。
很少有人知道那條街叫什么名字。
他也不知道。
是被傅聿川收養(yǎng)了之后,在傅聿川的筆記本里見到那條街的舊照,以及牌子上的街名:“Queen Street.”
挺好聽的名字。
據(jù)說是因為女王巡視的車子途經(jīng)這里取的名。
聽到這里,林淺莫名蹙了眉。她從出生開始就在京城,只外出與已故的南老在青城住了一年多時間,從來就不知道倫敦的街名,還是二十幾年前的早已被拆除的老舊街名。俗話說,夢境里的東西大部分都是現(xiàn)實生活中自己見過的,她沒見過,怎么會夢到?
林淺問他:“阿寒,你知道聿川那條有點舊的銀飾吊墜是什么時候買的嗎?就是那條,多年前我在榕城遭遇危險,事后他贈送給我,植入了定位器的墜子。”
傅寒:“不是買的,是送的。”
“送的?”
“嗯,一個女人送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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