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傾訴衷腸
看著我欲言又止的樣子，落月似乎很開心，她不會開懷大笑，但歡喜的氣息卻是掛在眉宇間的。
“前一次，那個瘋子……他打傷了你……不礙事了吧？”
“不礙事，虧你還記得我受了傷。”落月伸手輕輕的抱著雙膝，此時此刻，她在月光下就如同村里鄰居家的女孩子，一顰一笑，都像泉水那樣清澈。
這一下，我著實(shí)有些分辨不出來，落月，她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
“小六兒，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落月收起臉上的笑容，她笑的樣子很好看，但除了笑的時候之外，她的眉心處，似乎總是鎖著那絲化不掉的，淡淡的哀，淡淡的愁：“我瞞了你，你怪我嗎？”
“沒有什么怪不怪的，我也要謝你，那么拼命的救我。”我心里暗自想了很久，才對落月說：“你瞞著我，一直跟著我，多半……多半是為了續(xù)命圖吧？我想跟你說，我們身上的續(xù)命圖，誰也拿不走，誰也用不了……”
“用不了，就用不了吧，這是天數(shù)，我可不想逆天。”
她說的輕描淡寫，但是我卻多少有些擔(dān)憂。落月之前一直隱瞞身份，是為了續(xù)命圖的事情，如今，她知道我身上的續(xù)命圖她根本取用不了，她還會和之前那樣對我嗎？
“小六兒啊，陳六斤，你是頂聰明的，可是，有時候又傻的不透氣。”落月仿佛能看出我的擔(dān)憂和心事：“我要是存心害你，你能走得出雷家村？”
“我沒有……”
“什么沒有，你當(dāng)我瞧不出來？你心里擔(dān)憂我會害你，可你自己又忍不住相信我，否則，你也不會在這里等我，不是嗎？”
我笑了笑，心里愈發(fā)的亂了。我不管落月是什么人，做過什么，可她對我一向很好，偏偏就是七門和旁門的世仇，讓我始終邁不過心頭的那道坎兒。
我就在想，如果她只是個普通的河灘姑娘，那該多好。
“你或許曾經(jīng)怨過我，也提防過我，可是不管你信不信，我說的都是實(shí)話，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我是想要一張續(xù)命圖，那樣，自己可以活的久一點(diǎn)。”落月慢慢的轉(zhuǎn)過頭，望著我說道：“有些路，人可以自己選，但有些路，不是自己可以左右的。我天生就是重瞳，天生就要和七門為敵，這條路，不是我選的。”
落月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聽不出一絲的虛偽。月光斜斜的照在她的臉上，她的臉龐如同上天精雕細(xì)琢而出，幾近無暇，我看著看著，仿佛就呆了。
陡然間，我的腦子猛的一糊涂，一下子生出了一縷邪念。這讓我大吃一驚，因?yàn)槲易约菏鞘裁葱郧椋约汉芮宄奈抑缆湓聛砹死准遥沂窍胍娝牒退f說話，但也僅此而已，可是現(xiàn)在，我心里，好像充斥著褻瀆之意。
這個念頭一出現(xiàn)，我頓時就控制不住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一下抓住了落月的手。這電光火石的一瞬，我驟然明白了過來，附在我身上的周鴨子，無形中在影響著我。
我拼命想要收回手，卻怎么都不管用，非但如此，我的另一只手也好像不聽使喚了，輕輕顫抖著，就朝落月的臉上摸了過去。
在被我抓著手的時候，落月顯然也沒有料到，她微微吃了一驚，低頭看看我的手，卻沒有掙脫。
我的另一只手，也摸到了她的面前，她依然不躲，嘴角反而露出了一絲讓我熟悉的淡淡的笑意。我的手輕輕的發(fā)顫，只覺得喉嚨很干，像是燃著一團(tuán)火。
就在我的手掌，將要碰到她的臉頰的時候，心頭默念著靜心咒，亂糟糟的腦子在流淌的經(jīng)文中隨即就鎮(zhèn)定了些。周鴨子附在我身上的時間還短，想要徹底影響我的舉動，尚沒那么容易。
我的手停住了，和落月的臉頰只差了一線距離。此時，我尷尬的要死，輕輕的咳嗽一聲，想要把手收回來。
“陳六斤……”落月在我將要收回手的時候，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掌，輕輕的貼到她的臉頰：“你想摸一摸我的臉，就給你摸摸……”
她的臉頰看上去如同凝玉，指尖一觸，溫溫的，潤潤的，我心頭的邪念被壓下去了，腦子一清楚，只覺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拋開各自的出身不說，她就算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也和仙女一樣，可我呢，沒爹沒娘的河灘窮小子，一文不名。
“小六兒，我猜，你的模樣隨你母親，其實(shí)，你生的蠻俊朗，要是好好梳洗捯飭一下，必然是一個濁世佳公子。”落月好像還是能看穿我心里所想，言語之間，隱隱是讓我不要妄自菲薄，她握著我的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撫摸著，隱隱約約，雙目中可以看見若隱若現(xiàn)的重瞳：“我喜歡你的手貼在我臉上。”
我又開始輕輕的發(fā)抖，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我的臉開始發(fā)燙，燙的好像一只火爐。
“你相信嗎？這一輩子，我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真心的男人。”落月輕輕的閉上眼睛，還是輕輕的拿著我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面：“從前，我在百川的青樓里見的人多了，不管是當(dāng)官的大人，還是讀書的老爺，一個個人模狗樣，當(dāng)著別人的面，滿口仁義道德，圣人教誨，可背地里的嘴臉，叫人瞧著就惡心。百川有個大商人，常去找我，叫我給他彈琴，去的次數(shù)多了，手腳就不老實(shí)，說是喜歡我喜歡的緊，一定要給我贖身什么的，我就故意逗他，說既然喜歡我喜歡的緊，那就把我明媒正娶的娶回家，這么一說，他就不敢做聲了。這些男人，說的天花亂墜，只不過想騙我的身子，僅此而已。”
這一番話說的我心里發(fā)澀，呆呆的望著她，想要安慰幾句，可又不知道說些什么，她才會開心點(diǎn)。
“剛才……剛才……我在外頭聽你和雷擋說話，他是說……要他兒子娶了你……”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也說不清楚自己怎么想的，因?yàn)橐恢钡胗浿@件事，沒考慮就直接說了出來：“你可別……可別答應(yīng)他……”
這幾句話一說出來，落月輕輕閉著的眼睛一下睜開了，就仿佛從一場綿綿的美夢中蘇醒過來。
“這件事……”落月低著頭，等她再抬頭看我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她的眼睛里，含著一滴強(qiáng)忍著沒有流下來的眼淚：“我不能不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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