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去了醫院找陳旭，還沒說明來意，陳旭就先給他分析起陸依停職的方方面面。

        “這事兒放以前，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現在醫患關系緊張，上面狠抓醫德這塊，陸依算是撞槍口上了。醫院也沒辦法，只能先停她的職，把事情按住。”

        秦深點頭，問：“誰負責處理的？”

        “方院長，你要去找他？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問問。”

        秦深敲響方院長辦公室的門，出來開門的是一位質樸端正的男人。憑第一眼的直覺，他不是會徇私舞弊的人，那么事件在處理上應該也不會存在什么問題了。

        秦深伸手與他相握，自我介紹道：“你好，方院長。我姓秦，是陸依的男朋友。”秦深這一刻覺得，如果他的注釋不是陸依的男朋友，而是陸依的老公，那此刻底氣會更足。

        方院長對眼前人的印象也不錯，器宇軒昂，品貌非凡，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回應道：“噢，你好，秦先生。看著有些面熟，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腦中快速搜索著哪里曾見過這張臉。

        秦深笑了笑道：“應該沒有。”

        “噢。為陸依的事兒來的吧？這事現在還真有點麻煩。”方院長開門見山的說：“患者那邊呢，就要求對陸依做出處分，說是結果不能讓他滿意的話就要往上鬧。院里也努力從中調解，把他的住院費也給免了，可現在還僵著不肯讓步。”

        秦深點點頭，沉著的說:“這件事，陸依的處理方式確實有待商榷。但是，方院長，我想醫生的職責是治病救人，比起治病，救人更為迫切。而周敬山的酒精依賴，和他妻子所受的虐待比起來，明顯是他妻子更需要被解救。所以，我認為陸依的行為并不能簡單的定義為違背醫德。您覺得呢？”

        方院長聽他這一番邏輯清晰，條理分明的話，對他更是刮目。心底是支持他的觀點的，可是作為負責人又不得不維護醫院的立場。于是中肯又不失氣度對秦深說:“秦先生，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來看，你的話很有道理。但是，陸依作為醫生，首要考慮的應是患者。院里也不希望因為此事給陸依過重的處分。當然，最好的結果就是患者那邊能主動撤銷投訴，不再追究。”

        的確，對醫院來說，給陸依應有的處分是最簡單，最合理，也最低成本的做法。而目前處分結果遲遲未出來，想來院里為維護陸依也一直在周旋。秦深不好再為難方院長，道謝后出了院長室。

        送走他，方院長在屋里踱步回憶著到底在哪里見過。不經意瞥到報刊架上的那本醫藥雜志，恍然明白。

        秦深再次找到陳旭，讓他幫忙查下周敬山的電話和住址。拿到后，鄭重叮囑陳旭:“我來找方院長和周敬山的事不要告訴陸依。”陳旭見他面色肅穆，也沒敢多嘴追問，向他保證會對陸依守口如瓶。

        ……

        秦深沒有聯系周敬山，而是直接去了他家。對周敬山這種人，秦深相信，他不會有什么底線和堅持，把事情鬧大無非是想出口惡氣和詐點錢財罷了。也不準備和他多做糾纏，就破財免災算了。

        周敬山的家配得起破爛不堪四個字，房門和家具上到處都是破損，想必是經歷過無數次的暴力對待。他妻子怯懦拘謹，戰戰兢兢，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憫。秦深突然明白陸依為什么要執意幫她了。

        周敬山以為秦深是醫院派來的，不屑一顧道：“我都已經跟你們院長說了，不賠償我的精神損失費就沒得談。”

        在他對面找了個位置坐下，秦深平淡的笑著和他對視，見周敬山眼神飄忽，才開口說：“我不是代表醫院來的。這件事本也不關乎賠償，不過你要有困難，我倒是愿意解囊相助。”

        周敬山聽到解囊相助幾個字后，態度立馬起了變化，干笑了兩聲問：“嘿嘿，是陸醫生讓你來的吧？陸醫生想解決就早點來嘛，醫院摳得要死，拖了這么久也沒個動靜。你們打算出多少錢？”

        “你想要多少？”秦深回問。

        周敬山眼珠提溜轉了轉，試探著說：“少說也得兩萬吧。”這比他向醫院提出的賠償金多了幾倍。他觀察著秦深的表情，見他似乎在考慮這個價格值不值，忙補充道：“我這一天也挺忙，還要再去醫院撤銷投訴，這誤工費什么的都算上，要的不多了。”說完，眼睛看向別處，等著秦深來還價。

        讓他沒想到的是秦深很爽快的答應了。“行，等醫院那邊通知陸醫生回去上班我就把錢轉給你。”

        “那不行，我那邊要撤了，你錢不給我怎么辦。先把錢給我，我就去撤。我說話算話。”周敬山小人之心的防著。

        這反應在秦深意料之中，不跟他廢話，直接轉賬給他。

        “其實你知道陸醫生要你出院是為你考慮，干嘛非咬著她不放？”秦深問正盯著收款信息，兩眼放光，咧嘴笑著的周敬山。

        “嘿嘿，陸醫生她是好意，不想我們白白花錢，這我知道。我就是生氣她讓我老婆跟我離婚。哪有勸人離婚的，你說是吧？”

        秦深哼笑，問：“你什么時候去醫院撤投訴？”

        “很快很快，一有時間我馬上就去，你放心。”

        這種人的話，怎么可能讓人放心，他的很快秦深等不了。看他那一臉貪婪樣，秦深提出：“這樣吧，等你撤了投訴，陸醫生確定返崗，我再轉一萬給你。”

        周敬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秦深像是認真的，忙道：“好好！今天來不及了，我明天一早就去。”

        秦深走時，梅姐送他出門，在門口諾諾的問：“你是陸醫生的愛人吧？真是對不起，讓陸醫生受委屈了。”

        看她心地尚好，向來不管閑事的秦深對她道：“陸依說的沒錯，他改不了的，你別跟他耗了。”

        出來后，秦深心里輕松了很多，他覺得自己似乎愛上了梅姐口中的那個稱呼——“陸醫生的愛人”。

        ……

        回到家，陸依開心的拖著他去陽臺，看她新買的花。

        “我今天去逛了花市，好多想買的，可是一個人沒法拿回來。哪天有時間我再去逛逛，很想買一盆臘梅，馬上就要到花期了，開花的時候可香了。”陸依對他津津樂道著。

        上次和他談過后，陸依似乎打開了心結，明白他并不是她的上層建筑，而是堅實后盾，護她在他的城堡里，避風躲雨。

        看著眼前人巧笑嫣然的樣子，秦深心里也生出甜蜜，說：“我明天陪你去買吧，等以后上了班就沒時間了。”

        陸依撇嘴：“哪有那么快啊！”然后仰起臉對他撒嬌道：“在我沒上班之前，你要養我啊！”

        “養你一輩子都沒問題。”秦深把她攬入懷中，身體貼緊自己，抬起她的臉，凝望著她說：“依依，我們結婚吧！”

        明知道時機不對，會被拒絕，可就是想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中對她說出這樣的話，想把自己的注釋改為“陸依的愛人”。

        陸依的臉上閃過一抹為難，埋首在他懷中，怯怯的說：“可是我還沒準備好。”似乎拒絕他也用了很大的勇氣。

        這答案已經超乎預期了。秦深吻著她的頭頂，淺笑道：“嗯，那就等你準備好。”

        ……

        秦深抽出一下午的時間陪她去逛花市，買了她心心念念的臘梅。

        在花市里，陸依收到方院長的電話，通知她明天上班。心里難掩的喜悅全都綻放到了臉上，對秦深道：“看來周敬山也沒那么壞，良心發現去醫院撤了投訴。”

        秦深很想提醒她，有的人跟良心兩個字毫不沾邊，又不愿破壞她的好心情就忍下了。

        晚上，兩人在瑞泰逛完，找了家餐廳吃飯。陸依拿出手機說：“卓凡應該還沒走，打電話叫她過來一起吃吧。”

        秦深搶下她的電話，道：“誰都不叫，就我們倆。”

        見他孩子氣又上身，陸依只好遷就。

        可是就算她打了電話，某個人也未必能出現。這會兒她正被“男朋友”困在辦公室脫不了身。

        這段時間，秦朗對簡卓凡是各種約，但卓凡從不為所動。沒辦法，秦朗只能自動送上門。總是在下班時間，打包了飯菜到卓凡辦公室和她共進晚餐。

        這在秦朗眼里是名副其實的辦公室戀情，出了辦公室，兩人就自動恢復成路人狀。可簡卓凡并不承認什么辦公室戀情，不過是白嫖一頓晚飯而已，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白嫖。

        于是晚餐的情景就是一個橫眉冷對，一個滿面堆笑，一個頤指氣使，一個畢恭畢敬。吃完飯，出了門，各回各家，兩不相欠。

        陸依和秦深吃完飯，在收銀臺處起了爭執。秦深等著陸依結賬，陸依別過臉去假裝不懂。

        “陸依，下午我給你買了花，買了衣服，這頓飯錢該你付吧？”

        “我沒錢。你說過在我上班之前要養我的，我明天才上班。”

        “你要這么跟我算計，那這日子沒法過了。”

        “不過就不過。”陸依傲嬌的轉身出了餐廳。

        收銀臺內的小姐姐看著吝嗇的兩人為一頓飯鬧翻，一臉的歉意，差點就脫口而出：“要不這頓算我的吧！”

        秦深朝小姐姐無奈嘆氣道：“這個女人，管不了了，真管不了了。”說完，把錢付了，追了出去。

        追上后，扼著陸依的脖子，連拖帶拉的到了地下停車場。把她摁到車門上，狠狠的吻起來。陸依怕人看到，極力推拒著，反倒激得他難以自持，在她耳邊無賴的低聲問：“要不要試試車震？”

        “無恥！”陸依羞紅了臉，邊罵邊擰他。

        “那回家做。”秦深壞笑著，急切的拖著她上車。

        車子將要開出出口時，陸依看見電梯里下來兩個熟悉的身影，親密并肩著。看了眼身邊的秦深，貌似并沒發現。陸依暗自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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