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桃源
四周靜得時間都慢了下來。
秦四海正打算先發制人,可下一秒,左輕侯拉著秦四海的左手,放到自己脖頸處。
掌下突如其來的細微的脈動,一下一下敲擊著秦四海的戒心,看似輕微,卻如青萍之末的微風,足以撼動巨浪。
左輕侯毫不在意自己的命門被一個不怎么熟悉的人握在手中,道:“這樣說你會安心點嗎?”
秦四海本覺得左輕侯孩童般天真跳脫的外表下藏著人最原始的惡,可如今被她的坦誠暫時擊敗,松了手,道:“姑娘請說。”
“我在賓客萬象樓就是個小嘍啰,白藥之事他們不會全告訴我,但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三十年前賓客萬象樓幫助要除掉白藥的義士在無良放了場大火,那場大火燒毀了幾百畝的朱顏花,但春天一到,朱顏又長了出來,”左輕侯說這話的時候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真誠,可話卻讓人如墜冰窟,“朱顏根本除不盡。”
吳國在隨國有那么多密探,難道他們不知道嗎?
如今只有一種可能,吳國有人知而不報,故意隱瞞。這和他之前的猜想完全吻合。
攝政王和吳國世家有勾結。
左輕侯看著秦四海深皺的眉頭,嘆了口氣,“有人說與江家的巫術有關,朱顏連著江家人的命,江家人不死,朱顏不絕!
就算這是真的,江家人如何殺絕?單說武功,孤鴻榜上樊琪武功第一,江盡挹第二。再論實力,他們更贏不了;蛘f江盡挹那七八個孩子,無辜稚子,也要一并鏟除嗎?
左輕侯見秦四海的臉色越來越沉,也不再說其他奇奇怪怪的傳聞了,“山莊都是死過一次的人,我不想讓他們再次陷入絕境,所以無論你想做什么,都別利用他們。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這樣的理由,秦四海不敢全信,便道:“你為什么告訴我這些?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多事我不能做,但你不同,”左輕侯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你可以做。”
大概能猜到她指的是什么,無非就是不利于攝政王或者朱顏的事,這與秦四海想做的一樣,可他并未表態,只道:“在下只想手刃仇人!
見秦四海防人之心太重,左輕侯知道該換個方法了,便也沒再說,只道:“我突然這么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那你今晚能不能先忘掉這些,好好過個除夕夜?”
秦四海點點頭,畢竟今天是除夕,他不能掃了大家的興。
兩人偷偷溜回去,幸好投壺還沒完,沒幾個人發現他們不見了。
等投壺一完,幾個侍女換了北地羌族的服飾準備盡情縱舞,她們慫恿著左輕侯一起跳。
左輕侯笑罵:“知道我不會,就會拿我開心!”
左輕侯拿出了馬頭琴,她偷偷塞給秦四海一個手鈴,小聲道:“你要再不參與,阿叔一會兒拉你上去單獨表演!
管家阿叔抹了抹嘴上的油,起身松了松腰帶。
左輕侯眼中閃著興奮的光,她拍拍秦四海,示意秦四?窗⑹濉
不止左輕侯,眾人都靜了下來,他們和左輕侯一樣,屏氣凝神注視著年邁的阿叔。
周圍縈繞著急于破土而出的安靜,靜得聽得見每個人的心跳。
秦四海拿著陌生的手鈴,看客一般冷眼看著,他不覺得一個煙袋不離手的大叔能有什么好的表演,就算是有,他也不感興趣。
阿叔干癟的嘴慢慢張開,露出因常年抽旱煙而黑黃的牙齒。
——額日暮塔林色伯樂組薩拉汗。
只一開嗓,秦四海瞬間紅了眼眶。
那雄厚深沉的聲音直擊秦四海天靈蓋,仿佛將深埋的所有陰翳陳雜擊得蕩然無存。那聲音如閱人無數的老者,在空曠的前廳信步,一遍一遍回蕩過來,看盡席上每一個看客。
明明聽不懂一句詞,但秦四海莫名想到了父親寬闊的背,想到了母親做的菜飯,想到了吸食白藥的暴民帶著炸藥與全城軍民同歸于盡后,盤旋在空中的禿鷲。
他本覺得羞赧慚愧,聽一首民謠都能聽得這般動容?伤h顧四周,有人垂淚,有人熱淚盈眶還低聲合唱。
這不止是首民謠。
這是他們在民謠里才終得一見的故鄉和家人,是他們經過白藥之亂的共鳴。
合唱聲越來越大,秦四海情不自禁地跟著搖起了手鈴,也許左輕侯確實沒有騙人,守住這唯一的世外桃源,是她唯一的條件。
不知誰起的頭,所有人起身圍著篝火跳舞。
秦四海從沒跳過舞,好在步子簡單,他一看就會。秦四海也從未牽過別人的手,“好在”左輕侯和旁邊的小哥自來熟,一下子就握住了他的手。
大家玩著鬧著,守到了半夜。
左輕侯吃撐了去消食,秦四海想起整理典籍時發現關山道旁曾經長著大片的銅草花,銅草花是山野常見的野花,可大片的銅草花只會在銅礦、金礦上面生長,這很可能說明關山道附近有礦藏。
秦四海忙去書房找到那本古籍,敲響了左輕侯的門。
沒人應門。
秦四海有些疑惑,這才這么一會兒,難道睡下了?秦四海不死心又敲了敲。
還是沒人應門。
“奇怪,侍女說她回了屋,怎么屋里沒人呢?”秦四海心想,但轉念想著明天再告訴她也行,剛要轉身準備離開,門內就傳來一陣微弱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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