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國郢都，御書房里傳來一陣砸東西的聲音，姬遠淑停在了外面連廊上，問一旁的小太監道:“里面怎么了？”

        小太監低聲道:“前方供給不足，已經被隨國攻下十二個城池了。”

        姬遠淑蹙眉，“秋收剛過，怎么會供給不足？而且前些日子不是說隨國沒拿到白藥的錢，金礦采的金子越來越少，還有攝政王手下沒人了才攻打的嗎？”

        “奴才也不不知啊，聽說前段時間有許多人用黃金換糧食布匹，百姓紛紛賣了今年的糧，國庫里的糧也被戶部放了一半出來換黃金，如今國庫里只有黃金，沒糧食了。”

        姬遠淑本來是想給皇帝看她查到的世家與隨國勾連的證據，如今這個形勢，還要靠世家來渡過難關啊。

        姬遠淑想到唐家管理蜀地，有專門的糧倉，謝家二公子又一直仰慕她，便寫信給各大世家子弟，邀他們一聚。

        這些在家族蔭庇下長大的公子小姐們，就算有心，也只能捐出一部分東西。更糟的是，那腦子不太靈光的謝二公子也透露了他家的糧都用來換黃金的事情。

        少糧，吳國蓬門大開，丟了大半國土。

        江盡挹每打下一座城，就會殺了所有反抗之人，然后給饑寒交迫的百姓發糧，再安排一些隨國的百姓進駐，恩威并施下，沒人再念著吳國的好。

        或者說，吳國對普通百姓而言，沒什么好的。

        江盡挹打到太燕山邊停住了，太燕山橫貫東西，是一道天然的屏障。而且稻子也快成熟了，再打下去，沒有勝算了。

        -

        陸環堂利用職務之便，把軍事情報傳給秦四海，秦四海再派人送到吳國。不知為何，他們的情報都石沉大海，吳國依舊節節敗退。

        陸環堂并不算太著急，在吳國拼死拼活還不得重用的日子他早受夠了，若真敗了，他就留到隨國。于是他就以差點被發現為由，拒絕送情報。

        陸環堂現在已經習慣了在無良的生活，姜愈殘廢失勢后，他更是一心撲在協助江盡挹安撫后方的事務上。

        他運籌帷幄、手段狠厲，不輸江盡挹。很快，皇帝就給陸環堂封了一個萬戶侯的爵位。朝中大小官員也尊他一聲侯爺。

        可陸環堂看不上這些，他只覺得這些虛位根本配不上他的能力。

        一日，陸環堂還是以和往常一樣，處理完公務后繞道給江林致帶鴨貨回去。

        他看著江林致吃得津津有味，道:“等你哥回來，我們就成婚好不好？”

        江林致有些驚訝，但嘴上依然沒停，趕緊嚼了幾口咽下，道:“等不及了？”

        陸環堂點點頭，“等不及了，怕你看上別人跑了。”

        江林致打趣道:“你這么不放心，我們先把婚書寫了，你謄幾份給滿朝文武發發，然后再貼到告示欄里昭告天下可好？”

        雖然是打趣，但陸環堂認真地點了點頭，如今的一切越順利，越光鮮，他就越怕自己的身份哪天暴露了，江林致就真不要他了。

        江林致看出了陸環堂有心事，擦干凈手，道:“或者我們先生個孩子，到時候我想跑你還可以用孩子威脅我。”

        陸環堂一口水嗆在了嗓子里，他不是沒想過，可他不想讓江林致受一點委屈，便認真道:“不行!”

        江林致有些意外陸環堂的認真，她把心底的那點感動壓住，聳聳肩，道:“那散了，我們都要成婚了，你有沒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江林致的眼睛是深碧色的，那眼睛望著他，讓陸環堂說不了謊。他努力措辭，想把他無數次春風一度說得和吃飯一樣平淡簡單，良久，才擠出一句:“我不是沒有經驗。”

        江林致冷哼一聲，“早看出來了，還有呢？”

        “沒了吧，我發誓我沒喜歡過她們中間任何一個。”

        江林致搖頭嘆道:“嘖嘖嘖，真無情啊。”

        江林致忽然想起了什么，“啊，對了，我哥說他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現在朱顏已經開了，他讓你先負責白藥的所有事，一會兒我帶你去密室看看。”

        終于等到了。

        陸環堂克制住內心的激動，笑道:“我算不算吃軟飯啊。”

        江林致往他嘴里塞了一塊剔了骨的鴨掌，道:“算啊。”

        -

        他們從府中的密道進了皇宮，密室在皇宮朝陽殿的地下，密室潮濕陰冷，燈上全是灰，看來許久沒人來過了。

        江林致直接拿出一個夜明珠，拉著陸環堂就往里走。

        即便陸環堂面上多云淡風輕，江林致還是感受到了他的不同尋常，像小孩子打開禮物前的那種狀態。

        最里面是一個圓形的小屋，陸環堂看見了中央桌子上的盒子。

        江林致卻止步在了密道口，她把夜明珠遞給陸環堂，道:“那是祖上留下的，我無權看。”

        陸環堂走過去，慢慢打開里面的紙條，里面只有兩句話:

        “朱顏出隨成白藥。

        殺盡江家人，朱顏必亡。”

        陸環堂不敢相信這東西是江盡挹故意放這試探他的，還是確有其事。如果是前者，他只是不被江盡挹信任而已，但如果是后者陸環堂不敢想，他抬手燒了那張泛黃紙，笑道:“走吧。”

        陸環堂一夜未眠，輾轉反側，第二日上朝時也有些精神恍惚，剛出康乾門，他便被里三層外三層的士兵圍住，為首的一校尉道:“陛下有令，活捉陸環堂者，封千戶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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