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這么這么多人？”

        李珊是個愛湊熱鬧的，伸長脖子往人群聚集處看了看，興奮的轉回來看著舒苒：“我們也去看看？”

        舒苒的筷子點著餐盤，嘴里還含著食物不好說話，只好用眼神制止她：先吃飯。

        李珊哦了聲，吃飯的速度都加快許多，等她們吃完飯，那邊人群里已經擠不進去了，舒苒本來想著還有時間去宿舍小睡一會，這樣下午上課更有精神，但李珊要看熱鬧，非拉著她站上了凳子，興致勃勃的往人群中央看。

        “嚯，好大的陣仗啊，”

        李珊雙眼放光，看清人群中的情形后，十分八卦的湊過來和舒苒咬耳朵：“原來這個年代的人就已經有人這么開放了嗎？當眾用玫瑰花告白，哇，要是兩情相悅的話，還真的有點小浪漫。”

        當眾告白這樣的方式在后世早就被淘汰了，但是在相對保守的八十年代，這樣的方式十分大膽，李珊難免對手捧著玫瑰花的那個男人豎起了大拇指。

        李珊有點小近視，看不太清晰，但舒苒卻看得清清楚楚，那人群中間捧著玫瑰花求愛的男人長相清俊，但面上的神色卻十分不耐煩，像是顧忌著周圍的人群才努力壓制著脾氣，而他對面站的那個被告白的女生大約和舒苒李珊一樣的年級，穿一身樸素的碎花褂子，扎著兩個黑亮的麻花辮，長相清麗，但神色卻十分悲傷，仿佛在隱忍著什么。

        這怎么看都不像是兩情相悅的求愛現場，舒苒一邊看一邊給李珊分析，又覺得不好當眾議論別人的事情，只好拉了拉李珊的袖子：“我們快走吧，現在回宿舍還能睡一會兒，你忘了下午是誰的課了嗎？”

        李珊看得津津有味，頭都沒扭過來就問：“誰的課？”

        舒苒嘆氣，從凳子下來，又仔細拍掉自己用來墊腳的課本上灰塵，“是歐陽老師的課。”

        “哦哦，歐陽老師……”

        李珊恍然回神，大驚失色：“等等，滅絕師太歐陽？！”

        舒苒認真點頭，李珊平時學習成績還行，畢竟是成年人就算太放縱也分得清輕重，在學習上她雖然不情愿但還是很認真的，但有些東西不是認真就能學好的，如果說遇上一個脾氣好些的老師那也就罷了，但李珊遇上的偏偏是以嚴厲著稱的歐陽老師，歐陽老師格外看重李珊，回回上課都要點她的名回答問題，李珊每到歐陽老師的課都是苦不堪言。

        還嫌李珊的驚嚇不夠大，舒苒繼續道：“而且上節歐陽老師給你布置了一個作業，這節課要點你上去。”

        這下李珊是真的慌了，記憶復蘇，她身子忍不住抖了抖，趕緊拉著舒苒就要往食堂外頭跑。

        結果沒想到她們剛剛跑出去不到幾步，身后就傳來一陣破風聲，伴隨著男人惱羞成怒的聲音，舒苒腿邊就多了一束被扔過來的玫瑰花。

        人群中央，“深情告白”的男主本人，正滿臉羞惱的看著她們前方的女主，“林芝，你別得寸進尺！我是給你臉了么？你居然敢拒絕我？”

        嚯！好大的口氣！

        李珊生平最看不慣男人對女人動手，告白不成就當眾威脅算什么本事？更何況那束玫瑰花可是直接打到了舒苒身上，她當即拉著舒苒轉過身來，大聲道：“你長沒長眼睛啊？沒看見你那玫瑰花打到我朋友身上了嗎？道歉不會說嗎？”

        那男人似乎沒想到李珊會這么直接，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惡狠狠的瞪著李珊。

        他要是好聲好氣的道歉，這事兒也許久過去了，但這人好像聽不懂人話似的，打到人了連句道歉都沒有，這可把李珊的怒火給激發出來了，她拉著舒苒上前兩步，直接將旁邊那個被告白的女主護在身后：“你瞪什么瞪啊？都是新時代的好青年怎么就你沒長嘴不懂禮貌怎么寫啊？”

        “就你這樣的人告白失敗就氣急敗壞用花砸人家女孩子，幸虧人家沒答應你這個暴虐狂，一個大男人心眼兒那么小，還看還看，剛才大言不慚的那個勁兒呢？怎么，一句對不起就要了你的命了，有這么難說出來嗎？”

        一旁的舒苒看著擋在她身前的李珊，有點陌生，又有點欣慰和自豪，上輩子的李珊是她的下屬兼同事，就因為這個其實她和李珊只在工作上很有默契，其實并不知道她私底下是個怎么樣的人，這輩子雙雙重生在這個年代，李珊家境優渥，顯然就被家中疼愛她的父母慣出了幾分嬌氣，整個人都自信開朗起來，這讓舒苒很為她高興，二十歲的小姑娘，就該這么活潑才對！

        徐陸沒想到自己不過就是誤砸到了人，就被人當眾批判了這么一通，一向十分管用的臉也沒派上用場，拉下臉來當眾告白被拒也就算了，居然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這么說！

        他向來性子驕傲，壓根就受不了這個委屈，但顯然西大的同學們都是護短的，他既不是西大的學生，這次來向他們西大的學生告白，要是答應那也就成就了一樁美談，要是沒答應那也就當看個熱鬧，誰知道這男主人公這么沒氣度，惱羞成怒的指責人家女孩子，居然還動手了！

        “我說你這個人，憑什么你喜歡人家人家就要答應你啊，人家不想和你在一起當然要拒絕你了，你當你是誰啊？臉可真大！”

        “有句話叫什么來著？厚顏無恥！自大狂！這么多人看著呢，就能對著女孩子扔東西，這要是我們沒看著，你是不是就要對她動手啊？這好懸沒答應你，有暴虐傾向的人，活該單身一輩子！”

        “就是啊，我還當是兩情相悅的告白現場呢，結果是自己自作多情自以為是，當自己是誰啊，人活著就是獨立的個體，當然有拒絕的權利了，你這種人，嘖嘖……”

        徐陸活了二十幾年，還從來沒在這么多人面前這么丟過臉，他狠狠的瞪著對面的女孩，咬著牙重復：“任云，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答應和我在一起嗎？”

        任云，也就是被徐陸當眾告白的那個女生，她臉色灰敗，雙目通紅，張了張嘴，似乎要說話，李珊一看情況不妙，立時拉住她，然后對著徐陸道：“我說你這人怎么死皮不要臉呢？人家剛才都說得這么明白了，不答應不答應，你聽不懂人話嗎？還有你那是什么表情？剛才人家不答應你就用花砸她，現在再問一遍還不答應待會兒是不是趁沒人就直接對人家動手啊？你一個男人能不能要點臉啊？欺負女孩子算什么本事？”

        徐陸額上青筋直跳，看李珊的目光就像是看殺父仇人似的，他沒說話，只是固執的用目光看向任云，任云紅著眼眶搖搖頭，聲音雖然顫抖，但語氣卻是堅定的：“我不答應，我不會做你的女朋友的。”

        “好，你有種！”

        徐陸喘著粗氣，一字一頓：“有本事，今后你也別再來找我！”

        說完，他就直接轉身從人群里沖了出去。

        “哎，你這人，走路不看路啊？”

        “真沒素質！”

        李珊在聽完任云的話之后簡直要拍手稱快，可聽完徐陸的話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什么人啊他？”

        舒苒拉拉她的袖子，沖旁邊使了個眼色，李珊扭頭一看旁邊淚流滿面的女孩，立時就手足無措起來：“哎哎哎，你別哭啊，你叫任云是吧？我請你喝飲料！”

        任云是個長相十分秀氣的女孩，她抬起袖子擦干眼淚，勉強露出個笑容來，“不用了，還是我請你們吧，你們剛剛幫了我，我才要對你們說謝謝。”

        “哎，不用不用，剛才也是因為那個人砸到了我朋友，怪不好意思的。”

        李珊擺擺手要拒絕，但任云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說完就跑到一邊的窗口買了三瓶飲料，抱著回來，分給李珊和舒苒。

        “我叫任云，是外語系大二的，你們呢？”

        “舒苒，金融系，也是大二。”

        “我叫李珊，和她一樣也是金融系大二。”

        三個人就這么一邊喝著飲料一邊出門，又在食堂門口道別。

        “看她那樣子，好像也不是純粹不喜歡那個男的。”李珊咬著吸管，戀戀不舍的往回望。

        想八卦，但和任云才剛認識，這樣不好，但不問，又抓心撓肝的難受。

        李珊還不知道自己竟然是這么八卦的人，一陣唉聲嘆氣，把舒苒都給逗笑了。

        “待會兒就能見到了。”舒苒說。

        李珊“啊”了聲，“不能吧？”

        舒苒搖搖頭：“你忘了？待會兒歐陽老師的公開課，和我們一塊兒上課的就有外語系的學生。”

        “是哎！”

        李珊重新振作起精神來，可一想到待會兒是滅絕師太老歐陽的課，再大的八卦都不能拯救她，人就像霜打的茄子，再一次無精打采下去。

        舒苒心情愉悅，和李珊一塊兒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可忽然感覺身后有一道目光如影隨形，她心念一動，回過頭去，照樣是什么人也沒有。

        李珊疑惑的向后望：“看什么呢？”

        舒苒強顏歡笑：“沒什么。”

        話音剛落，身后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就是一聲清脆的呼喊：“小苒！”

        一回頭，宋淑晴正眉眼彎彎的沖她笑。

        舒苒眸光深了深，面上的笑容卻一如既往：“是你啊，淑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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