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公安局的路上，舒苒始終緊緊牽著那個女人的手，女人情緒穩定了不少，雖然口不能言，但還是用手在舒苒掌心寫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向她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女人名叫吳秀華，是手工藝廠的一名工人，平時工作生活都在郊區，家里也早就沒人了，她是發工資之后來城里給自己買過冬的衣服的，結果就被以黃忠祥為首的一伙人給看上了，直接將她綁到了一間漆黑的屋子里，因為她口不能言，再加上黃忠祥以為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所以談話間并不避諱著她，吳秀華就知道了原來這伙人是人販子，專門做販賣婦女兒童的生意，要不是吳秀華趁黃忠祥一行人不留神的時候從屋子里跑出來，可能她這輩子就完了，指不定要被賣到哪一座大山里去。

        對于吳秀華指認黃忠祥拐賣她的事實，黃忠祥從最開始的激烈反駁到最后沉默寡言，面對公安同志的質詢干脆緊閉嘴巴一言不發。

        如何審訊黃忠祥是公安的事情，舒苒雖然心急，但她也沒辦法，現在吳秀華的情緒雖然穩定了，但她還是緊緊的牽著舒苒的手不讓她走，她讀過書，會寫一點字，她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舒苒說，但苦于找不到字來形容和描繪，一時間愁云滿面，焦躁不安，看得舒苒心里一突，干脆將她的異樣匯報給了一旁的公安。

        眼下要能找到會看手語的人屬實太慢了，舒苒看著吳秀華一直比劃著，目光頻頻看向審訊室內的黃忠祥，忽然福至心靈。

        “是不是那間屋子里還有很多和你一樣的被拐賣的婦女兒童？”

        舒苒話音剛落，周圍的公安頓時神色緊繃起來，而吳秀華眼前一亮，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點頭。

        舒苒又問：“他們馬上就要將這些人賣到大山里去？”

        吳秀華點點頭，又焦急的搖搖頭，舒苒摸不準，只能再猜：“他們其中有人馬上就要被轉手了？”

        這些吳秀華猛地一點頭，舒苒明白了，四周的公安也就明白了。

        西市民風淳樸，很久沒有發生這樣嚴重的拐賣案子了，公安很快就派遣了一行人跟隨著吳秀華去到她逃出來的那個地方，而因為舒苒能猜中吳秀華的意思，也被允許跟著。

        事態緊急，他們先是坐車到達了先前吳秀華被黃忠祥拉扯的那個地方，然后又在吳秀華的指引下，找到了她逃出來的房子，但很可惜，這里早就人去樓空了。

        吳秀華不無失望，一雙秀氣好看的眼睛里很快就盈滿了淚水，她在舒苒手心寫下一個數字，舒苒心中一驚，脫口而出：“十三個？”

        吳秀華眼眶里的淚水掉落出來，點點頭，又伸手在自己胸口處比劃了一下，又豎起五根手指。

        十三個婦女，五個兒童。

        這是被黃忠祥一伙人拐賣的人，背后是十八個破碎的家庭。

        舒苒的心臟好像一下子被一只大手給攥緊了，有兩名神色嚴肅的公安得到了命令，徑直坐車離開了，她看向領頭的那位公安同志，就見他生得一張國字臉，滿是嚴肅的對著吳秀華道：“你放心，我們一定全力以赴，務必要將這十三個婦女和五個兒童拯救出來，然后將人販子捉拿歸案。”

        吳秀華受驚很嚴重，她家住鄉下，平時都不往城里來，公安還有需要向她問話的，就讓她暫時先不要出城，舒苒動了惻隱之心，反正已經幫了人，就不在意再幫一把，直說她可以先暫時住在自己家。

        舒苒帶著吳秀華從公安局出來的時候，她仍舊有些惶惶不安，只能用力攥住舒苒的手，仿佛這樣就能得到安慰。

        “沒事的。”

        舒苒溫順的讓她握著，溫聲安慰著，只是看著吳秀華眼底深深的恐懼和驚慌，舒苒第一次覺得言語是這樣的蒼白。

        再一想，要是剛才她沒有路過，沒有及時上前制止，或許現在吳秀華已經被黃忠祥重新抓回去了，這樣年輕的生命變成人販子手中的換取錢財的籌碼，會在大山里葬送自己的一生，想起來舒苒仍舊有些后怕。

        等回到葉梅面館的時候，葉梅看見自家女人帶著一個不認識的人回來還有些莫名其妙，舒苒臉色也有些蒼白，等她說完吳秀華的事情之后，葉梅氣憤不已，姚玉嫦和小黃更是義憤填膺。

        葉梅后怕的看著舒苒，有心想說些什么，但到底顧忌著一旁的吳秀華，只慶幸道：“還好沒事還好沒事。”

        說完又招呼吳秀華進來，忙里忙外的給她倒熱茶，問她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飯，吳秀華雖然還沒緩過神來，但還是禮貌的搖搖頭，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做了個擺手的姿勢。

        葉梅和姚玉嫦沒聽見她的聲音，也沒看懂她的姿勢，詢問的目光看向舒苒，舒苒就說：“她不能說話。”

        原來是這樣，葉梅看向吳秀華的目光更添一絲憐憫，輕嘆一聲，又有一波客人來，她不好多說些什么，只叮囑舒苒好好招待吳秀華，就自去后廚忙碌了。

        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店里客人多，好在也忙得過來，吳秀華緩了一會兒，看他們都在忙碌而自己一個人坐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干脆站起身來娶幫忙，前面幫不上忙，就干脆去后廚幫忙洗盤子。

        “哪兒能叫你來洗碗呢？”

        姚玉嫦趕緊將吳秀華拉起來，叫舒苒進來帶她去后院休息去，吳秀華臉紅紅的擺手表示自己可以，但舒苒還是將她拉走了。

        面館后院不大，有兩間屋子，本來是小黃住的，但前些日子他家里給找了對象結婚了，就單獨在西市租了一間房子和老婆一塊住，面館后院的房間就變成了葉梅和姚玉嫦有時候休息的地方，正好給吳秀華住。

        “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能幫一把是一把，不要緊的。”

        舒苒溫聲勸慰著，將床上的被褥被罩什么的都換了一遍，然后又帶著吳秀華告訴她晚上燒水的地方在哪里。

        吳秀華眼眶紅著，退后一步，接著就要給舒苒鞠躬。

        舒苒嚇了一跳，趕緊將她扶起來，不讓她再低下頭去，“沒關系的，我就是看不慣，能幫就幫嘛。”

        吳秀華不再堅持，只是拉著舒苒的手，鄭重其事的在她掌心寫下兩個字。

        謝謝。

        舒苒看著吳秀華，只覺得心里酸酸漲漲的，又想起那些已經被人販子轉移的婦女兒童們，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很快舒苒就知道了，第二天公安局的來人找吳秀華去指認，舒苒正好要從面館去學校，趕緊追問起昨天追查的結果，有沒有將那些婦女和兒童都救下來。

        那名來找吳秀華的公安同志很年輕，目光熱烈著，說：“都救下來了，多虧了從首都來的同志，這次直接將那群人販子一網打盡，婦女兒童都救下來了不說，還順騰摸瓜找到了許多線索，那些已經被賣出去的婦女兒童也有望能救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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