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境
蒹葭繞小路回宮,卻遠遠就看到兩盞微弱的燭火,冷風與火苗糾纏著,將熄未熄,空氣中還夾雜著細細碎碎的急促步伐。
“誒,你聽說了嗎,這國師預(yù)測這天有異變,邪星降世,要變天啊!”宮女甲一邊走,一邊和旁的人說,聲音里語氣加重。
“誒誒誒,你別說,我也聽說了,那可怎么辦?!”宮女乙壓低聲音反問。
“聽說啊,只要獻祭圣女就可以抵去這災(zāi)禍,你想啊,那圣女嘛,本來就要回歸于天的嘛!”
蒹葭躲在從巖疊嶂后,這本就地處偏僻,平時巡邏軍也不常來,說話聲即使已被壓低,但寒風也未把其嚼碎。
入蒹葭耳里,可謂是一清二楚,什么要變天,這國師都已過半百,光是那書文上的字都看得費力,如何看得清這天上異象。
幼時,母妃和蔣姑姑每日都要她閱書,教她琴棋書畫、敘文識字,告訴她很多奇聞異事。
她也瞧見過那國師長什么樣,不就一白發(fā)老頭,看人時那眼都是陰森森的,一看就不見得是什么好人。
這《頤天經(jīng)》里光說天象的就有百種,且不說這災(zāi)禍的天象,那斷陰晴的天象都有數(shù)十種,誰知那老頭說的是否就是事實了呢。
何況要女子獻祭,自古以來都是一些芳華正茂的少女,那世人的命是命,那女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蒹葭自打來了這成玉殿,她是日思夜想,越想越糾結(jié),看著母妃發(fā)間青絲抽了魂,白發(fā)新添,日光寸縮,再想起蔣姑姑說的話,母妃從前也是江湖門派的大小姐,曾幾何時,江湖上美名傳千里,門檻都快被人踏破了。
曾經(jīng)那么逍遙自在、天高海闊,怎么就變成了如今金身慈佛前的忠實信徒?
那么她以后,也會這樣嗎?
她也想過,逃出這深宮諜影,去取自己的自由天地。
可她是那史書上載了名的人,她逃出了這,又該去哪呢?
更何況,如何逃?
古今未曾聽聞公主出逃之事。
“我還聽貴妃身邊的宮女說,咱貴妃娘娘想要把那四公主蒹葭給獻出去。”宮女甲神秘兮兮的附到宮女乙耳邊。
“唉,你看這做公主的又能好的到哪去,還不是要把小命交代了出去,要么就是嫁到藩國去和親,聽說那番國的人都五大三粗,十天半月都不洗澡呢……”
“哎哎哎,這話可別讓人聽了去,那公主半輩子的錦衣玉食都比我們不知道好了多少倍呢有啥不知足的”聲音越走越遠。
蒹葭從假山后走出,握成拳的手力度寸寸收緊,嘴邊溢出一絲冷笑。
怎么,她一個女兒身也會礙了她兒子的仕途?何必著急把她要往死路上逼呢。
什么公主,什么皇族,狗屁都不值。
琥珀色瞳孔緊縮,眼尾都染了紅,嘴唇抿緊,指甲深深扎進肉里,留下深淺不一的刻痕,月光照落在臉上,恍若渡了層銀紗,一顆心沉到底。
冬日夜短,蒹葭滿腹心事,在濕冷的床榻上翻來覆去,天空微吐魚肚白才堪堪入眠。
蒹葭做了個夢,夢里是她還在明湖宮時的生活,那大抵是她最幸福的時候。
母妃對她很嚴厲,但又對她也很放縱,她那時正貪玩,一心想著玩這玩那的,爬樹上梁,她可一點也沒少做。
母妃就搬來椅子坐在樹下檐下,蔣姑姑也會提前備好一壺茉莉春尖站在樹下,等著她下來,任她玩瘋了累了,母妃這會也只會說一句,“蒹葭,你可玩膩了?”
但若論習書,母妃可是絲毫不留情,若偷懶少讀一篇文章,那可是要加倍處罰。
知道她愛吃桃子,那就罰半月不許吃。
知她愛玩,那就禁足半月。
最狠的還是一句話也不肯與她說,再怎么撒嬌也沒用。
只要她把當日功課完成,她就算拆了這明湖宮,那母妃也不會多說她半句。
可蒹葭也好奇,這古書言,女子無才即德,她又無法考取功名,何苦遭這罪。
“蒹葭,讀書非用于一時之利,治國理政需讀書,那粗茶淡飯也需讀書啊,你還小,等大些自會懂。女子本弱,若不曾讀書,那生計全憑依靠男子,那女子便再無任何的選擇,”母妃那本雙曾若星河的眼,如今已是一片死靜,但只有目光落到身前才及她腰的女孩兒時,又會掀起一點波瀾,撫摸著她的長發(fā),蒹葭與她很像很像,像曾經(jīng)的自己,柔聲細語的說,“蒹葭,你可愿意做那失去自由的鳥兒?”
“兒臣不愿意做那金絲雀,母妃,兒臣一定好好用功念書!”女孩用力搖搖頭,把頭埋在女人溫暖的懷里。
“母妃!”蒹葭猛地從夢里驚醒,額頭掛滿冷汗。
微涼從額間傳來,然后是一手錦繡繡帕擦去那汗珠。
“夢魘了?”
蒹葭坐直了身,環(huán)住來人的人腰身,“母妃……”
“傻孩子,趕緊起來吃早膳吧。”熙嬪嘴邊掛笑。
“嗯…”
八百里開外是皇家森林秘境,除了冷冽風聲,寒鴉嘶鳴,不見人影,越是往深處,越是荒野蔓草、莽莽叢林。
百獸冬眠,野禽靜默,只有距境五百米才有一處人居之地,是皇家驛站和負責看管秘境的守衛(wèi)軍。
秘境只有在春獵的時候才會有點人的氣息,不說這處被好幾代國師尊為龍脈,所以圣上派人圍繞此處看管。
即使春獵在秘境舉行,也不過是在森林邊界處走動,但還是有不少皇宮的達官貴族好奇心重,進了森林深處,就再也出不來。
每年赴會春獵的仍有不少人,秘境之所以稱為秘境,也是因為其中也藏匿了不少奇珍異草,價值連城的好東西。
夜幕降臨,漆黑的長空閃過一道白光,落于森林中部,驚起一片鴉叫雀鳴,織成悲歌,云雀羽翅快速拍打,把樹葉撞開,從樹梢上撤離,躲避未知的危險。
山洞里冬眠的猛虎雄獅睜開眼,伸長了脖頸,搖頭晃腦的邁著步伐朝洞外走去,剛行至兩步,瞳孔微縮,驟然往身后退去,慢慢的俯低了身子,低吼幾聲,轉(zhuǎn)身朝洞內(nèi)更深處走去。
“咳”
水墨長幅上,圓月似玉盤懸掛,清輝落在林中草地上,把那草地上蜷縮的白毛團照清。
通身雪白,纖毛被月光照得若銀絲,柔軟而又鋒利,長長的尾也卷成了團。
濕漉漉的鼻翼下尚有微弱鼻息,白色睫毛一顫一顫,露出一條細縫,赤色瞳孔若隱若現(xiàn),身體上下起伏著,腹部以下皮毛被血液打濕,凝結(jié)成顆顆血色珍珠掛在白毛上。
構(gòu)成了畫筆上最濃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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