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縣令夫人
“跟我來吧。”
那管家引著沈青棠,向縣令夫人的房間走去。
沈青棠低著頭,恭敬地跟著管家的腳步,眼神卻悄悄向四處打量。
花廳、簽押房、門廊……
哪里會有線索?
沈青棠一邊走著,一邊快速思索。
突然,她眼前一亮。
書房!
若是縣令真想隱瞞什么,書房里應該是最可能找到線索的。
沈青棠記下了書房的位置,又留心觀察了一下周圍。
書房前是一片花園,有幾個仆人正在除草。
沈青棠觀察了一下,發現他們時不時會離開,將雜草搬到別的地方。
只要算好時間,小心避開,應該可以順利進入。
主意已定,沈青棠便繼續向前走了。
繞過一個回廊,便是縣令夫人的臥室。
管家將沈青棠交給門外的侍女,簡單說明了來意,便離開了。
“請沈姑娘稍等。”
“有勞了。”沈青棠行了一禮,那侍女便先行進門,向縣令夫人通報來意。
趁此機會,沈青棠快速打量了一圈。
這內室雖然是休息之處,卻布置得富麗堂皇,四處陳設著價值不菲的古董玩物。
古董上沒有一絲灰塵,顯然是經常把玩。
內室后面遮著紗簾,隱約躺著個人影,時不時傳來幾聲咳嗽。
應該就是生病的縣令夫人了。
“沈姑娘,這邊請。”侍女引著沈青棠,走到紗簾前,掀開紗簾一角。
沈青棠卻并沒急著上手,反而拿出了一件薄如蟬翼的紗巾,輕輕蓋在夫人的手腕上,然后才半蹲在地上,仔細把起脈來。
那夫人對這舉動很是滿意,不由得放松下來。
沈青棠探了探脈,發覺這夫人雖然脈象沉沉,卻無實質病灶,這病是憂思過度所致。
心病?
沈青棠抬頭看了她一眼,雖然隔著紗簾,卻也能感覺到這夫人情緒不高,似乎有些郁郁寡歡。
要是心病,光靠喝藥可沒什么用。
沈青棠轉了轉眼珠,有了主意。
她收起紗巾,行了一禮,說道:“夫人并無大礙,只是思慮過多,有些勞損心神,只需服一副藥即可。”
那夫人點了點頭,便向侍女示意:“帶沈大夫去領賞。”說著便要放下紗簾。
沈青棠卻并沒有挪步,反而又行了一禮,開口道:“恕草民失禮,這藥方須得親自交予夫人。”
“哦?”那夫人聞言,抬起了頭,“那便拿來吧。”
沈青棠原地不動,輕聲道:“莫思身外無窮事,且盡眼前有限杯。此即藥方,請夫人莫忘服用。”
那夫人頓了一頓,隨后便笑了起來:“沈大夫不愧名醫,對癥施治,治病治心。只是這藥難以下咽,該如何是好?”
沈青棠略一沉思,回應道:“草民倒有一法,可解此方難咽之苦。”
“哦?”那夫人饒有興致,看著沈青棠。
只見沈青棠恭敬地行了一禮,語氣莊重,一字一頓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此方可解。”
那夫人聽到這話,有一瞬間的愣怔。片刻后,她的眼神亮了起來,“好方子!沈大夫的醫術當真高明。”
“夫人宅心仁厚,是江陵城民之福。”沈青棠客氣道。
“若沈大夫不嫌棄,喝杯清茶再走吧。”
沈青棠輕輕一笑。
“多謝夫人。”
侍女帶著沈青棠來到花廳,上了一壺茶便鞠躬離開了。
沈青棠淡定地喝著茶,眼神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花廳離書房不遠,僅僅隔了一個花園。只要沿著邊上的小道,很快就能到書房。
幾個花匠還在除草,時不時擦一擦頭上的汗。
沈青棠一邊喝著茶,一邊算著時間。
應該差不多了。
很快,那幾個花匠果然離開了花園,準備將除下來的草搬走。
沈青棠看準時機,快步穿過小道。書房門沒鎖,她迅速閃身進去。
關上門的那一刻,她才長舒一口氣。
總算成功了。
沈青棠將自己隱在陰影里,這才抬眼觀察起來。
這一看,倒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和臥室截然相反,這書房沒有任何奢華的陳設,連桌上的硯臺都是劃痕累累。
唯一引人注目的,便是高掛在墻上的一副題字,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四個大字:勤政為民。
粗粗一看,倒像是個為民請命的好官。
沈青棠來不及細看,便開始四處搜尋起來。
書桌上堆著各種公文,沈青棠翻看了幾篇,就覺得有些頭疼。
公文里充斥著冗雜的官話,讀起來很是費勁。要是這樣一篇篇去看,要找到猴年馬月去?
沈青棠停下動作,決定換個思路。
她細細回想了一下過往的線索:
先是納不上糧稅,被動用私刑;
再是牢前對峙,縣令主動請罪;
然后毒蛇傷人,縣衙不管不顧;
如今米價飛漲,百姓吃不上糧,縣衙卻始終不肯開倉。
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圍繞著一樣東西:
糧。
沈青棠沉思起來。
有什么東西,是跟糧食有關的?
她的視線在書房里一一掠過。
公文、書籍、信件、算盤……
等等。
算盤!
沈青棠突然眼前一亮。
既然有算盤,就一定有賬簿。
百姓納上來的糧,要有賬簿記錄;縣衙開倉放糧,也要有賬簿記錄。
縣衙所有的收支,按理都要在賬簿上,一筆筆記下來。
所以,若是這縣衙真有問題,一定能在賬簿上找到線索!
沈青棠快速搜尋起來,可即便她將書桌和書架翻了個遍,也沒找到賬簿的影子。
有算盤,卻沒有賬簿?
不可能吧。
沈青棠皺了皺眉,又仔細打量起來。
書桌上堆著公文,都是平時看不到的內部文件。其中甚至還有機密文件,就那樣堂而皇之地擺在桌上。
機密文件,擺在桌上?
沈青棠神色一凜,走到書桌前,仔細探查起來。
她小心地移開那幾件機密文件,一點點檢查底下的桌子。
果不其然,其中有一節桌面,有兩條非常細的縫隙,剛好就在那幾件機密文件之下!
沈青棠深吸一口氣,用力把那節桌面往下一按。
“啪嗒”一聲,一個暗格打了開來,里面一本冊子,端端正正放在中間。
沈青棠仔細一看,果然是賬簿!
她興奮地拿了起來,正準備翻看,卻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沈青棠一驚,迅速合上暗格,條件反射地蹲了下來。
有人影在書房門口晃了一下,很快離開了,門外又恢復了寂靜。
沈青棠舒了口氣。
大概是某個仆人,不小心路過了吧。
沈青棠怕又有人路過,索性蹲在書桌前,打開賬簿翻看起來。
賬簿里寫得密密麻麻,各項條款記得很細。沈青棠很快就找到了糧稅的記錄。
正如吳娘子所說,縣衙每年都要征收糧稅,數額還不低。按賬簿上的記錄,今年已經收了不少糧稅。
照這么看,縣衙的倉庫里應該囤了很多糧。
要是能開倉,說不定能渡過眼下的旱情。
沈青棠這樣想著,繼續往下看,突然發現一條奇怪的記錄。
之前某一天,縣衙一口氣花掉了三車糧,換回了一只花瓶。
而那只花瓶的主人,名字叫做“大人”。
沈青棠有些奇怪。
什么花瓶,值得用這么多糧食來買?
這個所謂的“大人”,又是誰?
用糧食換花瓶,是不是……挪用公款?
她繼續翻看著賬簿,發現這個“大人”,時不時就會出現。
他每次出現的時候,縣衙都會花掉很多糧食,去換一件古玩。
有時是花瓶,有時是酒壺,有時可能又是一盞石刻。
沈青棠看來看去,總覺得很奇怪,卻又想不通其中關竅。
她正在沉思,冷不丁聽到外面傳來說話的聲音。
又有人路過?
沈青棠合上賬簿,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次她冷靜了許多。她甚至已經想好,等這回路過的人走了,就趕緊找機會離開。
可門外的說話聲卻越來越近了。
怎么回事?難道有人來了?
沈青棠不由得緊張起來,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響。
那聲音漸漸靠近,莫名還有些熟悉。
不好!
沈青棠一個激靈,閃身躲到了屏風后面。
書房的門被推開,有兩個人走了進來。
果然是縣令回來了。
沈青棠悄悄舒了口氣,抱著賬簿,弓著身子,偷聽起兩人說話來。
“那些人真是不識好歹!大人,如今該怎么辦?”說話的是個年輕人,應該是縣令身邊的侍從。
“此事絕不能聲張。”縣令冷冷說道,“在那人來之前,必須解決干凈。”
“可屬下聽說,今日縣令夫人已經派人,準備施粥賑災了。”
“施粥?”縣令語氣不虞,“她不是病著么,又鬧什么?”
“聽說今日找了大夫看診,也不知那大夫開的什么方,夫人一下子就精神了,還準備去賑災。”
“哦?”那縣令語氣冰冷,“什么大夫,這么厲害?”
“聽管家說,好像是沈府幺女,沈青棠。”
說話聲戛然而止。
周圍突然一片寂靜,仿佛空氣都瞬間停滯。
沈青棠不由得緊張起來。
篤、篤、篤。
腳步聲響起。
有人向屏風的方向走了過來。
沈青棠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越過屏風。
突然停住了。
緊接著,那腳步聲轉了個方向,急促地向書桌走去。
不好!
沈青棠倒吸一口冷氣。
那暗格是空的!
若是被發現,那她就走不了了!
沈青棠緊張得手心出汗,指尖微微發顫。
眼看那腳步聲就要到了。
“大人,有圣旨到!”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高喊。
那腳步聲一頓,接著迅速往門外走去。
“吱呀”一聲,門被打開又關上,書房里重新恢復寂靜。
沈青棠偷偷探出頭來,見房間里果然已經沒人,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
她來不及細想,迅速走到書桌前,將賬簿放了回去,接著快速掃了一眼。
正門有縣令在,已經出不去了。
唯一的出路,只有后面的那扇窗戶。
沈青棠快步走過去,見四下無人,打開窗跳了出去,正準備往大門口溜。
身后卻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了過去。
沈青棠大驚,正要掙扎。
溫熱的氣息從背后貼近,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膽子這么大,不怕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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