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半郊外
“夜半三更,來郊外賞月,陳縣令可真是好雅興。”
寧知語氣悠悠,眼神淡淡地看向那縣令。
“……王爺謬贊。”那縣令神色緊張,說話都有些不順,“屬下走錯了路,叨擾王爺,這就回府領罪。”
那縣令說著,急匆匆便想離開,誰知剛走一步,忽然感覺耳旁有疾風掠過。
緊接著,脖子上傳來一陣涼意。
他顫抖著低頭一看,一柄薄薄的劍正貼著喉嚨,稍有不慎,就要劃出血來。
那縣令頓時臉色慘白,顫抖著看向?qū)幹!巴酢⑼鯛斶@是何意?”
“月色迷人,浪費可惜。”寧知抬了抬眼,“來都來了,不如賞完再走。”
那縣令抬起頭,看了一眼那被烏云擋住的月亮,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王、王爺說得有理,是屬下不懂欣賞,浪費明月。”
“陳縣令謙虛了。”寧知冷冷一笑,“這里遠離城鎮(zhèn),清清靜靜,可是個賞月的好地方。”
“……是、是。”那縣令抹了把汗,不知道寧知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好應和地說道。
“陳縣令上任江陵,有多久了?”寧知把玩著折扇,漠不經(jīng)心地問道。
“承蒙圣恩,有、有十來年了。”
“陳縣令愛民如子、廣結(jié)善緣,想必人緣甚好,是江陵之福。”
縣令看了眼脖子上的薄劍,顫抖道:“不敢、不敢。”
“既如此,今夜美景,也當與朋友同賞。”寧知語氣淡淡,臉上看不出表情,“是吧,陳縣令?”
那縣令聽到這話,渾身一僵,身上頓時冷汗涔涔。
他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抹了把汗,才出幾個字道:“天色已晚,不如改日……”
“改日?”寧知冷笑著瞥了他一眼,“依本王看,今日便是個好日子。”
“既然陳縣令開不了口,本王便替你請了。”寧知語氣淡淡,隨意揮了揮手。
身后的衛(wèi)隊迅速行動起來,將此處的荒廢民房,全都搜尋了一遍。
很快,衛(wèi)隊押著一群人,齊刷刷排列在寧知面前。
粗略一數(shù),竟有幾十號人!
這些人以婦孺居多,各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他們眼神躲躲閃閃,不住地往陰影里藏,在看到寧知的瞬間,有個別甚至想逃跑,被衛(wèi)隊迅速按在原地。
寧知的眼神驀地銳利起來。
以他辦案的經(jīng)驗,這些人不像正常農(nóng)民,反倒更像逃犯!
他直直地盯著那縣令,呵斥道:“陳縣令,好大的膽子!”
那縣令早已被嚇得腿軟,此時聽到寧知這話,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嘴上不住求饒: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屬下……屬下不認識這些人……”
“不認識?”寧知冷哼一聲,“陳縣令真是大方,冒著吊腦袋的風險,給不認識的人私運官糧!”
那陳縣令聽到這話,渾身一抖,“王、王爺……”
“怎么,陳縣令該不會還想告訴本王,深更半夜跑到郊外,是來交朋友的吧?”
“還是你書房暗格里的是本假賬,只是跟朋友鬧著玩的?”
寧知居高臨下地看著那縣令,眼神嘲諷又銳利。
“王、王爺……屬下……屬下……”那縣令支支吾吾,冷汗涔涔地想著措辭,卻聽見寧知一聲冷笑。
“看來陳縣令當真是官當久了,連本王都不放在眼里。”寧知冷冷道,“既如此,便去刑部大牢說吧!”
“來人!”
“王爺!”
那縣令扛不住了,一頭磕在地上,聲音顫抖地說:“屬下、屬下全都交代,求王爺饒命!”
寧知不置可否,冷冷地看著他。
“這些人……這些人……”那縣令咬了咬唇,眼一閉心一橫,直直說道:“這些都是本該流放之人!”
“呵。”寧知意料之中,冷笑一聲,卻并未打斷。
“家屬觸犯律法,他們受到牽連,被判流放邊疆。經(jīng)過此地時,屬下……屬下見他們著實可憐,便……便……”
“哦?”寧知抬了抬眼,“照這么說,陳縣令真是宅心仁厚得很啊。”
“王爺……王爺過獎……”
“過獎?”寧知冷笑,“窩藏欽犯,私運官糧,你可知是什么罪名?”
“冒著殺頭的風險,就因為一時心軟?陳縣令,你當本王是三歲小兒么!”
寧知眼神肅殺,周身氣場全開。
那縣令止不住抖了幾抖,聽到這話,終于跪趴在地,“王爺!屬下……屬下一時鬼迷心竅,請王爺饒命!”
“說,你是受誰的指使!”
“是……是……”那縣令偷看寧知一眼,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受沈太醫(yī)指使!”
寧知瞳孔驟縮。
江陵只有一個沈府,而能被稱為太醫(yī)的……
他盯著縣令,語氣不帶任何感情,一字一頓地問道:“你說誰?”
那縣令吞了吞口水,捏緊了拳,幾乎是閉著眼說道:
“太醫(yī)院院首,沈商陸、沈青棠之父,沈家已故家主——沈復,沈太醫(yī)!”
縣令說完,緊緊趴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
可周圍卻一片寂靜,仿佛剛剛他說的話,只是過眼云煙。
縣令伏在地上,等了一會兒,依然沒聽到任何動靜。他又焦急又疑惑,偷偷抬起頭想看個究竟。
誰料他一抬頭,便撞上了寧知的眼神。
只見寧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面無表情,眼神里竟有幾分殺意。
那縣令心下一震。
他從沒見過王爺這樣的眼神。
冷漠無情,肅殺而憐憫,仿佛下一刻,眼前就會變成一個死人。
他還沒緩過神來,便聽見寧知冰冷的聲音:
“陳縣令,血口噴人,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說話間,縣令脖子上的劍閃動了一瞬,仿佛隨時都會割開他的喉嚨。
縣令緊張地吞了吞口水,伏下身體道:
“屬下所言!句句屬實!”
“當年屬下初來江陵上任,沈太醫(yī)便找到屬下,請求給這些人找個藏身之所。沈太醫(yī)不僅給了屬下一大包金子,還、還許諾,此后每年都送珍奇寶物……”
“屬下……屬下一時鬼迷心竅,如今悔之晚矣!”
縣令一口氣說完,不敢看寧知臉色,伏在地上不敢起身。
寧知冷冷說道:“可有證據(jù)?”
“有!”縣令猛地抬頭,“當年沈太醫(yī)囑托之時,曾給屬下寫過一封承諾書,就在縣衙書房!”
那縣令信誓旦旦地說道。
他心里打著算盤:王爺素來與那沈家之女交好,此事若牽扯到沈家,想必會有所顧忌。
既然如此,他便可以此為把柄,替自己爭取一線生機。有沈家這塊擋箭牌在,自己便可以放心了。
心下算定,那縣令不由得放松了一些。他偷偷看向?qū)幹霃耐鯛斈樕献x出些猶豫和遲疑的意味。
誰料寧知神色平靜,臉上毫無表情,似乎只是在審一個陌生人的案子。
難道王爺不在乎沈家?
縣令正在疑惑,卻見寧知緩緩抬起頭,淡淡說道:“所以,是沈太醫(yī)讓你私運官糧?”
縣令渾身一僵。“這……這倒沒有……”
“是沈太醫(yī)讓你動用私刑?”
“這……這也沒有……”
“是沈太醫(yī)讓你掏空糧倉,置百姓安危于不顧?”
“沒……沒有……”那縣令顫抖著,終于明白了寧知的意思,不住磕頭道:“是屬下一時糊涂,求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寧知一甩衣袖,語氣冰冷。“來人,將陳縣令收監(jiān),交由刑部審理!”
陳縣令渾身一顫,心里快速盤算起來,想給自己找個出路。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王爺!”陳縣令高喊,“可否讓屬下戴罪立功!”
寧知抬了抬手,衛(wèi)隊放開了陳縣令,由著他跪地磕頭。
“你想立什么功?”
“王爺。”那縣令爬了幾步,爬到寧知腳邊,神神秘秘地說:
“屬下聽聞,鄰縣出現(xiàn)瘟疫,若不采取措施,恐影響本縣百姓安危!”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擠出一絲笑容道:“屬下在江陵任職已久,熟悉此地情貌,不如讓屬下應對此瘟疫之事,也好戴罪立功!”
寧知涼涼地看著他,“哦?你想怎么應對?”
“屬下聽說,那沈家之女沈青棠,已經(jīng)找到了辟瘟良方,可以請她協(xié)助。”
“那沈家長子又是做藥材生意的,若是他們肯出力……”那縣令邊說,邊有些心虛地看了寧知一眼。
“呵。”寧知冷笑一聲,眼神犀利地盯著那縣令,“你倒是打探得很清楚。”
“屬下不敢,屬下也是……為了百姓安危著想。”那縣令緊張地說道。
“少打沈家的主意。”寧知面色淡淡,手上輕輕一掐,折扇頓時斷成兩截。
他隨意將折扇扔在縣令面前,撣了撣手上的粉末,語氣悠悠道:
“否則,本王不介意給你的腦袋,找個新家。”
那縣令看著眼前的折扇,感覺脖子上一陣陣涼意,趕緊說道:“是、是,屬下不敢。”
寧知冷哼一聲,揮了揮手示意道:“將這些人都帶回去,押入大牢候?qū)彛 ?
他又掃了這縣令一眼。
“若是應對瘟疫不力,自己提頭來見。”
話音剛落,縣令便感覺脖子上“咻”的一聲。
他被嚇了一大跳,膽顫心驚地摸了摸脖子,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脖子還在。
他抬起頭,看著寧知遠去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后怕。
他不敢多作停留,理了理衣服,縮了縮脖子,一溜煙往縣衙的方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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