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蘇尋送至青石巷后，方琳薇聽到那個(gè)叫楚越的男子來接了他，才讓他下車自行離去。
  而后，又讓阿吉調(diào)轉(zhuǎn)馬車去往縣主府上。
  回程的路上，沈玨黑了臉。以往，方琳薇如何他都不在意，就算她同情心泛濫，讓蘇尋搭了她的車他也無所謂。
  可是在馬車上，她明顯偏幫著蘇尋的態(tài)度卻是讓他接受不了。
  “方琳薇，你是不是對蘇尋還余情未了？”
  他冷著臉問。他不想要一份有旁人的感情，他不介意裴青的存在，因?yàn)橹辽倥崆嗍歉蓛舻模�而蘇尋卻是不成。
  他們自小青梅竹馬，她暗自喜歡了他那么多年，真的是一朝一夕之間，說能放下就放下的？
  方琳薇看著他一臉懊惱的模樣，不禁笑著問道：
  “為什么這么問？我是哪里做錯(cuò)了才讓你生出這樣的錯(cuò)覺？”
  她竟是不知道她哪里能讓他誤會了？
  沈玨自嘲的笑了笑，以往只要他提一嘴，她便是什么都明白了的，這一次，她竟是一無所知？
  “你幫著蘇尋，在我和蘇尋之間你竟然選擇了偏幫蘇尋，這個(gè)理由夠嗎？”
  她什么時(shí)候幫著蘇尋？在沈玨和蘇尋之間，她幫的人永遠(yuǎn)都只會是沈玨。
  “我什么時(shí)候在你和蘇尋之間選擇幫蘇尋了？沈玨，說話要講證據(jù)講道理的，別張口閉口的就亂給人扣帽子了。”
  看著方琳薇如此理直氣壯的樣子，沈玨一下子竟是氣笑了。才轉(zhuǎn)瞬之間的事，她竟是忘得一干二凈了。
  還是，她自己幫而不自知，又或者是她以為她早就放下了蘇尋，卻是自己愛而不自知？
  這時(shí)候，他真的不得不懷疑，若是沒有懿旨賜婚，她還會和他在一起嗎？沒有懿旨賜婚，是不是在她和蘇尋的誤會解開后，她就會選擇和蘇尋在一起了？
  若真的是這樣，那方琳薇待他之心又還有幾分真呢？
  “方琳薇，我說過，你在我這里是偏愛，是只愛。那我在你那里算什么呢？一直以來，你都沒有明確告訴過我你是怎么想的。
  如今我倒是想問問，我在你那里是不是也只是愛，或是最愛而已？”
  如果是最愛的人，那便不是唯一愛的人！
  人都是自私的，都想做對方心里唯一的人。過去的事他無力改變也無法去計(jì)較，可未來，他只能是她的唯一。
  否則，這樣的感情，他情愿不要。
  方琳薇被他的這一番話氣笑了，他們都要成親了，這個(gè)時(shí)候，他要來這樣質(zhì)疑她？
  “不是，沈玨你是什么意思？”
  “回答我的話那么難嗎？一句是或不是就那么難嗎？你心虛什么？逃避什么？”
  他皺著眉頭問，心中只覺得一點(diǎn)一點(diǎn)冷了下來。她遲疑或者是避而不答又或者是左顧而言他，那都是不夠喜歡，不夠愛。
  如今，他冷靜了下來，再重新審視他們之間到底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gè)地步的。
  從一開始的被賜婚，無奈接受這個(gè)現(xiàn)實(shí)，到他的表露心意。一直以來，都是她被動(dòng)去承受這一切的。
  賜婚她沒得選，與他真心交付卻又是沒有更好的人可選，可見，在她那里，他也不見得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而是……最無奈的選擇。
  所以，說不定一開始就是他錯(cuò)了，她不排斥自己，說不定也只是無可奈何的被迫接受而已。
  可是，沈玨這一番逼問，在方琳薇那里卻是像個(gè)沒有心的負(fù)心漢。
  她不是沒有機(jī)會與他解除婚約的。
  當(dāng)時(shí)皇上也說了，只要她愿意，他可以為她取消婚約的。
  沈家那樣的家庭，她明知道一朝嫁入侯府，便有可能是一世的爭斗，一世的不得安寧。
  可她為了他，也認(rèn)下來了。明知是個(gè)火坑，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往下跳了。
  以她父親如今的官位，她就算是入王府也是夠資格的，她又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可是她不是照樣選擇了與他同甘共苦？
  令人心生寒意的，從來都不是愛或者不愛，而是你明明為一個(gè)人竭盡所能，可他卻是看不到你的付出，還要質(zhì)疑你的用心。
  所以，她解釋什么呢？倘若他看得到她的付出，那便不會有今日這般質(zhì)問。他看不到，那便只能說明他更愛他自己而已。
  “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方琳薇避開他咄咄逼人的眼神，不想在繼續(xù)與他說下去。
  他若是覺得她心虛，那也隨便他怎么想。她只覺得自己傻，明明已經(jīng)重來一次了，還是會輕易被那些悅耳動(dòng)聽的話輕易打動(dòng)。
  重來一次，她應(yīng)該鐵石心腸，自愛自己才是的。
  “你果真……不愛我。”
  沈玨看著方琳薇閉口不言的模樣，算是徹底從這場一頭熱的感情中清醒過來。
  哪怕他已經(jīng)把話說到了這種份上了，她還是不愿與他說個(gè)清楚明白，哪怕只是騙騙他也不肯。
  “我懂你的意思了。”
  沈玨看著方琳薇，自嘲的笑了起來，笑自己竟是自作多情了這么久，說不定人家的心里早就已經(jīng)對自己厭惡至極了呢。

  “阿吉，去柳林胡同吧。”
  他掀了簾子，語氣清冷的對著外頭趕馬車的阿吉說。
  他沈玨不是真的沒有去處，才盡是天天朝著方家的院子跑。可如今知道了人家不見得真的就那么歡迎自己，他也就沒必要自作多情了。
  他嘆了口氣，好半天又道：“算了，先送縣主回去吧。”
  這馬車，還是人家方家的呢，他又有什么臉皮就非要讓自己先呢。
  方琳薇聽了他這話，心中只覺得賭了一口氣不知道怎么發(fā)泄出來才好。
  說好的去縣主府，而今他卻要自己回自己的宅子中去，說到底，還不是潛意識里要把她當(dāng)外人唄。
  “阿吉，停車吧。”
  沉默半響的方琳薇開了口，她看了一眼如今正一臉受傷的深玨道：
  “你家公子累了，不必來回奔波，我和翠兒自己回去便是，你好生送他回去休息罷。”
  她說著，還不等阿吉把馬車停穩(wěn)，便掀開了車簾子走了出去，嚇得沈玨伸了手想要去扶，卻又在她回眸的瞬間下意識的將手收了回去。
  方琳薇看著他收回去的手，心中忍不住失望，卻終究什么話也沒有說。
  她頓了頓身子，想著沈玨若是愿意在這個(gè)時(shí)候主動(dòng)拉她一把，給她一個(gè)臺階下，表現(xiàn)出來他想要好好聽她說話，而不是像如今這副怨婦似的一通抱怨。
  那么，她愿意坐下來與他好好談，畢竟，他們?nèi)缃窕槠诓贿^一個(gè)月，要是在此時(shí)兩人悔婚，那他們倆可真是讓整個(gè)京城都看笑話了。
  如今這婚事退不得，是好是歹也只得硬著頭皮走下去，既然如此，她是愿意給彼此一個(gè)心平氣和的去談的機(jī)會的。
  可是，她愣在了原地不動(dòng)，他卻只是一臉受傷的看著她，一句挽留的話也不肯說。
  她心中失望，到底還是怪她將他想得太好了。
  “翠兒，走吧。”
  她甚至都沒有等阿吉拿下凳子，就一個(gè)縱身跳下了馬車，而后果真頭也不回的就此離去。
  沈玨看著她的背影，只覺得是什么在他心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流失，那久違的落寂感再次朝著他卷襲而來。
  他以為，他比蘇尋要強(qiáng)一點(diǎn)，可直到方琳薇的背影徹底消失在人海，他才突然發(fā)現(xiàn)，沒有了方琳薇，他又比蘇尋好在哪里？
  原本覺得，自己總算有個(gè)家了，卻在這一刻覺得，那個(gè)所謂的家不過是自己的一個(gè)白日夢。
  離了方琳薇，他哪里還有家？這一刻，他倒是羨慕裴青了，像他們那樣的，說是家人就永遠(yuǎn)都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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