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嘉貴妃,
純妃,看來你們是要忤逆本宮到底了?”皇后極具壓迫性的目光投向嘉貴妃與純妃,后兩者則道:“臣妾們不敢,
臣妾們只是希望皇后娘娘對臣妾們不要抱有偏見。”
皇后淡淡地道:“為何本宮寧愿用兩個新手也不用你們,看來,
你們是真的一無所知啊。”皇后扭頭看向身旁的舒妃:“舒妃,
你來說說,嘉貴妃與純妃上次為何被剝奪了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
舒妃疑惑地看著皇后,
不明白她為何會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因?yàn)閮晌荒锬镆韵路干?
對皇后娘娘不敬?”
皇后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只是將這個問題又拋給了婉嬪:“婉嬪,你來說。”
婉嬪低垂著頭,恭順無比地道:“回稟皇后娘娘,
是因?yàn)樯洗?
兩位娘娘在未經(jīng)查證的情況下,
就輕信了令妃娘娘的話,認(rèn)為皇后娘娘有意謀害令妃娘娘腹中的皇嗣……皇后娘娘認(rèn)為兩位娘娘偏聽偏信,
易被流言帶偏,
不足以處理六宮事務(wù)。”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婉嬪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嘉貴妃與舒妃不善的目光,
令她如芒在背,
但她還是一字一字的將話全部都說完了。她知道,
這回她肯定把嘉貴妃與純妃給得罪死了,但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婉嬪很清楚,從她上了皇后船的那一起,
她就已經(jīng)站在了嘉貴妃與純妃的對立面,既如此,無論是否得罪她們,她們看她都不會順眼的。
“那么,你們覺得,嘉貴妃與純妃,現(xiàn)如今把這個毛病改掉了嗎?”皇后的問題,一個比一個要命。
底下其余的妃嬪們大氣兒也不敢出,生怕被皇后注意到,卷入這場紛爭之中。
她們能躲開,身陷暴風(fēng)中心的舒妃和婉嬪卻是躲不開的。皇后才剛給她們兩個發(fā)了甜棗,且還是從嘉貴妃和純妃的手中截了甜棗給她們。她們?nèi)绻幌氚烟饤椆怨缘剡給嘉貴妃和純妃,就得在諸位妃嬪面前表態(tài),以此來贏得皇后的支持。
“回稟皇后娘娘,臣妾認(rèn)為……”婉嬪的話剛開口,舒妃的話就蓋過了她:“臣妾認(rèn)為,兩位娘娘沒能吸取教訓(xùn)。兩位娘娘在尚未了解清楚此事前因后果的前提下,就來質(zhì)疑皇后娘娘是否對她們懷有偏見,眼前的情形,與上回的情形,簡直一模一樣。事實(shí)證明,并非是皇后娘娘對她們懷有偏見,而是她們未能好生反省自己,改正自己所犯的錯誤,不足以勝任協(xié)理六宮之職。”
舒妃很清楚,她這樣貶低嘉貴妃與純妃,必會引來這兩者的憤恨,但她一定要爭取到皇后的支持,將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拿下。為此,即便是讓她與嘉貴妃及純妃對上,她也在所不惜。
她在后宮之中,向來是不起眼的那個,雖然高居妃位,論身份比后宮之中大部分妃嬪都要高,但那也不過是仗著她有一個好出身。可她看得明白,在這后宮之中,除非出身顯赫到讓人難以忽視的地步,比如家中有權(quán)傾朝野的父兄,否則越到后來,家世所能帶來的作用便越低,取而代之的是圣寵和子嗣。
可惜在這兩方面,舒妃都拼不過別人,她的樣貌在這宮中只能說是中上之姿,并不怎么受乾隆寵愛,位份比她高、或是與她平齊的幾個妃嬪就不說了,連不少位份不如她的嬪或是貴人,圣眷都要比她濃。若論子嗣,她只得了十阿哥一子,且這個兒子,還不怎么得乾隆喜歡和看重。由此可見,如無意外,舒妃這輩子,恐怕也就只能止步妃位,在后宮之中做個透明人兒了。
但皇后給了舒妃執(zhí)掌權(quán)柄的機(jī)會。倘若舒妃能夠利用這個機(jī)會,好好發(fā)展自身的勢力,日后對于她和她的兒子來說,定是大有裨益的。更有甚至,如果他們借著這個機(jī)會,搭上皇后這條船,指不定日后就什么也不必操心了。
這個機(jī)會來之不易,舒妃舍不得推開,也不想推開。因此,她注定要站在嘉貴妃和純妃的對立面。方才舒妃在皇后詢問之時,回答得不如婉嬪好,且她又不似婉嬪一樣,對皇后來說已是“自己人”,所以這回,舒妃才搶在婉嬪之前開了口,數(shù)落嘉貴妃與純妃的不是。
舒妃平日里不是個話多的人,諸位妃嬪都沒有料到,她認(rèn)真懟其人來,嘴能這么利。看樣子,這回,舒妃也是下定決心,豁出去了。
婉嬪看了舒妃一眼,雖對舒妃會說出這些話感到很是驚訝,但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對皇后有利的。不過,作為第一個投靠皇后的人,且剛從皇上手上得了好處,婉嬪又怎么能任由舒妃專美于前,自己毫無作為呢?
“舒妃姐姐說得不錯。”婉嬪看著臉色難看得恨不得立馬懟回來的嘉貴妃與純妃道:“兩位娘娘只顧著來質(zhì)問皇后娘娘,卻忽略了一點(diǎn)。這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皇后娘娘必是要與皇上商量過后,才能給出去的。也就是說,由舒妃姐姐與嬪妾協(xié)助皇后娘娘管理六宮之事,是得到了皇上的認(rèn)可的。兩位娘娘質(zhì)疑皇后娘娘因偏見而不讓你們協(xié)理六宮,難不成也要質(zhì)疑皇上嗎?”
婉嬪的話溫溫和和的,卻堵死了嘉貴妃與純妃接下來的話,讓她們臉色一白。若只是皇后不許她們協(xié)助管理六宮,她們還可以辯上一辯,但倘若這是乾隆的意思,她們就只能乖乖接受,一個字也不能多說了,否則,落在乾隆的耳中,必會壞了她們在乾隆心目中的印象。
“臣妾們不敢質(zhì)疑皇上和皇后娘娘的話,既然這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共同做出的決定,臣妾們自當(dāng)遵從。”嘉貴妃與純妃的聲音十分勉強(qiáng)。
她們明白,錯過了這次機(jī)會,又得罪了皇后,她們?nèi)蘸笤傧電Z得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只怕是難上加難。好在這些年,她們借著協(xié)理六宮的便利,也在宮中安插了一些人手,如今,只盼著這些人手不會很快被找到并拔除吧。
眼見著此二妃隨意說一句“遵從乾隆和皇后娘娘的決定”,就想蒙混過關(guān),舒妃頓時不樂意了。橫豎她都已經(jīng)把此二妃給得罪狠了,不如趁此機(jī)會,將她們打壓到底。
“兩位娘娘,只是說了這么一句,就算了?方才兩位娘娘為了奪得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質(zhì)疑、冒犯皇后娘娘的那些話,就當(dāng)沒有說過?”
嘉貴妃與純妃都憤恨地瞪著舒妃,明明她們都已經(jīng)服軟了,為何舒妃還要緊咬著不放?若是在往日,舒妃哪里會有這么大的膽子,敢這樣不客氣地跟她們說話?不過是仗著如今有皇后給她撐腰罷了!
饒是她們再惱怒,也只敢在心里將舒妃罵了一遍又一遍,明面兒上,她們只能恭恭敬敬地低頭向皇后賠不是:“臣妾們方才的行為多有冒失,還請皇后娘娘念在臣妾們也是一心為皇后娘娘分憂的份上,寬恕臣妾們。”
“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嘉貴妃,純妃。寬恕、寬恕,你們要讓本宮為同樣的錯誤寬恕你們多少次?”皇后的聲音依舊冷冷淡淡,底下的諸位妃嬪卻從中聽出了寒意:“上回本宮就說過,下不為例。本宮讓你們回去好好反省,看來,你們嘴上說著反省了,實(shí)際上并沒有往心里去啊。”
“有一件事,你們需要搞清楚,本宮找人來協(xié)助管理六宮事務(wù),是希望有人能替本宮分憂,而不是給本宮找兩個祖宗!你們?nèi)羰桥磺宄@一點(diǎn),便永遠(yuǎn)不會再有機(jī)會協(xié)理本宮管理六宮!”
舒妃聽皇后數(shù)落了嘉貴妃與純妃半天,就是沒說到具體準(zhǔn)備怎么懲罰她們,忍不住提醒道:“皇后娘娘,嘉貴妃與純妃以下犯上,質(zhì)疑娘娘與皇上的決定,不知娘娘可要給她們一些懲罰?”
“懲罰?本宮看,不必了。反正,嘉貴妃與純妃藐視中宮,不把本宮的話當(dāng)回事兒,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本宮怎么罰她們,都是沒用的,她們愛怎么著怎么著吧,日后,也不必再來翊坤宮中給本宮請安!”皇后說著賭氣般的話語,卻讓嘉貴妃與純妃腳下一軟,險些直接跪倒在她跟前。
皇后的話雖不多,但給她們安的罪名頗為要命啊!若是她們“藐視中宮”的罪名真的傳了出去,她們的名聲就毀了,太后和乾隆也必然不會放過她們!
嘉貴妃和純妃也是狠人,在聽了皇后的話之后,直接跪倒在皇后跟前:“此次的確是臣妾們做錯了,還請娘娘寬恕臣妾們。若是皇后娘娘心中仍然對臣妾們有氣,臣妾們愿意跪到皇后娘娘消氣為止!”
“兩位娘娘這是真的想要贖罪,還是想以自我罰跪?yàn)橛桑破然屎竽锬镌從銈兡兀俊笔驽溃骸皩m中誰人不知,皇后娘娘最是嘴硬心軟,兩位娘娘往皇后娘娘跟前一跪,皇后娘娘就是不想原諒你們,也不得不原諒你們了。再者,兩位娘娘可憐巴巴地跪在皇后娘娘跟前,這要是讓皇上瞧見了,指不定皇上還會誤會皇后娘娘苛待了你們呢!兩位娘娘莫非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嘉貴妃:“……”
純妃:“……”
這讓她們怎么接話?雖然她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但也別直接說出來啊!
眼下,她們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尷尬極了。
皇后對身旁侍奉的宮女道:“芳柔、芳芷,去將兩位娘娘扶起來。本宮說過不會懲罰她們,就一定不會出爾反爾。離了這道宮門,她們要做什么,本宮就管不到了。”
“是,娘娘。”
芳柔與芳芷在得令后,分別走到了嘉貴妃與純妃跟前,以不容拒絕的力道將她們給攙扶了起來:“兩位娘娘還請配合一些,不要讓奴婢們難做。”
嘉貴妃與純妃見狀,對視一眼,只得放棄了這個計(jì)劃。但無論怎么說,自我懲罰是要有的,否則,只怕乾隆心中會有疙瘩。她們對皇后道:“臣妾們知道娘娘心善,不忍責(zé)罰臣妾們,只是臣妾們定要受了懲罰,才能安心。”
純妃道:“臣妾回了宮中就去將宮規(guī)抄寫十……”純妃看了一眼皇后,皇后倒沒有什么表示,只是皇后身邊的黃嬤嬤卻對純妃的說法表示十分不屑,仿佛在說,將宮規(guī)抄寫十遍也能算是懲罰?純妃見狀,迅速改口:“不,百遍,什么時候抄完,臣妾什么時候出來。”
一面說著這話,她一面在心中叫苦。宮規(guī)有多長多繁冗,她是再清楚不過的,如今卻不得不自罰百遍啊!待百遍宮規(guī)抄完,她怕是手都要抄腫了!
嘉貴妃見純妃已經(jīng)給自己找好了受罰的項(xiàng)目,雖對著百遍宮規(guī)很是頭疼,并且在心中將純妃咒罵了好幾遍,但明面兒上,她的懲罰也不能比純妃低了,因此,她也對皇后說準(zhǔn)備自我懲罰抄寫宮規(guī)百遍。
聞言,皇后依舊是那句話:“這是你們自己的事,離了翊坤宮,你們要做什么,本宮就看不到,也管不到了。”
嘉貴妃與純妃在心中暗道:你是管不到,可你這不管比管更加可怕!
二妃在皇后手底下吃了虧,對皇后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忌憚。
……
諸位妃嬪散去之后,除了婉嬪照例留下來與皇后商議事情之外,舒妃也第一次主動留了下來。她才剛被賦予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還有許多不懂的地方,以向皇后請教為由留下名正言順,毫不突兀。
舒妃知道,皇后給她這么大一個甜頭,多半是因?yàn)橥駤鍎輪瘟拢瑹o寵無子,皇后不好直接越過妃位,單單讓婉嬪來協(xié)助管理六宮,于是便將舒妃也一并拉上了。如此一來,在面對嘉貴妃與純妃的怒火之時,婉嬪和舒妃聯(lián)起手來,也不至于沒有招架之力。舒妃并不在意皇后對她的利用,這后宮之中,只有有用之人,才有被人利用的價值,若是無用,誰會去搭理你呢?
此番,皇后給了舒妃遞了一塊大餅,舒妃接過了這塊餅,也因此得罪了嘉貴妃與純妃,于情于理,舒妃覺得自己都該向皇后投誠,一則,她看到了跟著皇后的好處,二則,有皇后作為倚靠,日后嘉貴妃與純妃便是想要報復(fù)她,她也不必?fù)?dān)心。
皇后見舒妃選擇主動留下,且神色比以往恭敬了不少,面上也不由帶出了一些笑意。
皇后好不容易找到機(jī)會剝奪了嘉貴妃與舒妃之權(quán),實(shí)在是不想再讓這兩個人在自己跟前晃悠。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會感嘆,手下可用之人實(shí)在是太少。僅僅一個婉嬪,不足以服眾。若是她手底下有人,在多了嘉貴妃與舒妃的協(xié)理六宮之權(quán)后,直接讓自己人頂上就是,又何須這般大費(fèi)周章,拉攏舒妃?
幸而舒妃是個識趣的。皇后投桃,舒妃也知報李。手底下的人是有意向自己投誠之人,而不是想方設(shè)法與自己作對之人,總是一件好事。
說來,舒妃出身不低,是兵部左侍郎之女,納蘭明珠曾孫女。她在后宮之中也算是老資歷了,她乾隆六年入宮,初封為貴人,同年晉為嬪,乾隆十三年,舒嬪與令嬪一起封妃。可惜,舒妃雖出身高、位份高,但卻著實(shí)沒有多少圣寵,這從她入宮十余年只誕下一個十阿哥便可看出。同居妃位,純妃就育有好幾個子女,令妃雖還未誕下孩子,但從令妃出身低且未有生育就得封妃位,便可得知,令妃的圣眷也遠(yuǎn)超舒妃。
也許正是因?yàn)槭櫹”〉木壒剩@些年,在嘉貴妃、純妃、令妃與皇后斗得兇狠的時候,舒妃始終安安靜靜,明哲保身,很少會去摻和這些事。不過,若是因此而認(rèn)為舒妃膽小怕事、軟弱可欺,那就大錯特錯了。
舒妃雖不受寵,但后宮之中無人能夠忽視她的存在,據(jù)說令妃在與舒妃一起晉封為妃的那一年,曾與舒妃別苗頭,最后被舒妃給撅了回去,后來,也不敢再輕易動舒妃。畢竟,舒妃是塊難啃的硬骨頭不說,便是啃贏了也沒有什么好處。后宮之人不懼爭斗,但那也是要講究收益的,吃力不討好的事,實(shí)在沒有必要去做。
基于種種因素考慮,皇后向舒妃遞去了橄欖枝,幸而舒妃也沒有讓皇后失望,先是在嘉貴妃與純妃發(fā)難的時候,干凈利落地懟了回去,直接把二妃懟得無話可說,自動領(lǐng)罰,如今,又主動向皇后表明了投誠之意。
皇后見舒妃如此知情識趣,自然也是高興的,她對舒妃道:“說來,十阿哥也就比十二阿哥年長一歲,日后,舒妃可以多帶十阿哥往翊坤宮走走,也好讓他們兄弟好生交流一下感情。”
舒妃聞言,笑得十分溫婉:“皇后娘娘這提議極好,十阿哥如今活潑好動得不得了,正該好生拘著他收收心。將他帶到十二阿哥身邊兒,也能讓他知道他是做兄長的人了,日后要懂得愛護(hù)底下的弟弟妹妹,護(hù)著弟弟妹妹長大。說來,咱們圣祖皇帝也是自幼與裕親王一道長大,兄弟倆相互扶持著,感情好得不得了。若是十阿哥與十二阿哥能如裕親王與圣祖皇帝一般,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日后,娘娘與臣妾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呢?”
舒妃以福全和康熙這對兄弟來類比十阿哥與十二阿哥,其意不言而喻,既是向皇后表了忠心,也是在皇后跟前表達(dá)了她對十二阿哥的看好之意。
皇后聞言,面兒上的笑容深了些,她不動聲色地道:“舒妃說得不錯,本宮也盼著十阿哥與十二阿哥能夠兄友弟恭。不過,十阿哥如今還年幼,正是最為活潑的年紀(jì),把他帶來翊坤宮讓他與十二阿哥一道玩耍就罷了,舒妃可不許拘著他。這些大道理,咱們以后慢慢兒教也就是了。”
“皇后娘娘這樣疼十阿哥,是他的福分。”
當(dāng)舒妃與皇后在翊坤宮中聊得暢快的時候,有些人可一點(diǎn)兒也不高興,比如被斥責(zé)并禁足的令妃,比如剛剛在舒妃和婉嬪手底下吃了虧的嘉貴妃與純妃,比如那些想要趁著頭頂上的幾尊大佛斗爭撿些漏的低位妃嬪們。
先前婉嬪投靠皇后時,底下的妃嬪們尚不覺得有什么,畢竟婉嬪在一眾妃子之間極不起眼。在聽說皇后收下婉嬪,并準(zhǔn)備委以重任的時候,她們還暗自笑話皇后來者不拒、手下無人呢。
可自皇后宣布由舒妃和婉嬪來協(xié)助她管理六宮之后,一切就變了味兒。舒妃與婉嬪尚未掌權(quán),就已經(jīng)憑著皇后的威勢懟贏了嘉貴妃和純妃,且這兩個人,還都表達(dá)出了以皇后馬首是瞻的意圖,要是日后,這兩人掌了權(quán),后宮豈不就是皇后的一言堂了?
幾足鼎立,才能夠渾水摸魚。若是后宮當(dāng)著成了皇后的一言堂,被皇后整治得如同鐵板一塊,這可不是許多妃嬪樂意見到的。
“得想法子遏制一下皇后的勢力。”黑暗中,不知的誰的聲音悄然響起。
……
隨著皇后在后宮之中的權(quán)柄日益增大,一些妃嬪坐不住了,紛紛到乾隆跟前給皇后三人上眼藥。她們先是追憶了一下嘉貴妃與純妃在協(xié)理六宮宮務(wù)時的勞苦功高,而后用欲言又止的語氣說起了舒妃與婉嬪……
舒妃也就罷了,雖沒有協(xié)理六宮的經(jīng)驗(yàn),可好歹居于妃位,且也看過嘉貴妃、純妃及令妃是怎么辦事兒的,想來皇后略指點(diǎn)一番,舒妃很快就能上手,幫著皇后管好六宮事務(wù)。但婉嬪就不一樣了,她向來遠(yuǎn)離權(quán)力中心,且在被皇后欽點(diǎn)協(xié)理六宮事務(wù)之前存在感極低,皇后點(diǎn)了她來管理六宮事務(wù),真的不是在徇私嗎?婉嬪真的能管好六宮事務(wù)嗎?
不得不說,這些妃嬪們不蠢,她們?nèi)羰菍屎簏c(diǎn)的兩個人都大肆批判,倒顯得像是她們不敬皇后、故意挑刺兒似的。但她們肯定了舒妃,否定了在乾隆跟前存在感極其稀薄的婉嬪,就能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乾隆的共鳴和認(rèn)同感。倘若乾隆順著妃嬪們的思路開始質(zhì)疑起婉嬪的能力來,自然就會質(zhì)疑皇后是否徇私。畢竟,除了與皇后交好之外,婉嬪沒有任何的出眾之處。且捧一踩一,還能夠分化皇后的勢力。試想,明明兩個都是皇后的人,待遇卻是天差地別,一個被人接受,一個卻處處受到質(zhì)疑,久而久之,舒妃和婉嬪心里頭難道不會有什么想法?
好在皇后身邊兒的黃嬤嬤對婉嬪可能受到的質(zhì)疑早有預(yù)料,給皇后出了主意,讓乾隆偶然看到了婉嬪的辦事能力和處事風(fēng)格。婉嬪雖姿色尋常,不愛說話,但處理起事情來卻頗為爽利,乾隆在親眼見過她是如何協(xié)助皇后處理宮務(wù)之后,對這個平日里不怎么關(guān)注的妃子多了一些贊賞之心,并在皇后提議讓婉嬪協(xié)助她管理六宮事務(wù)之時滿口答應(yīng)。
諸位后宮妃嬪們不知道有這一茬,以為乾隆對婉嬪不熟悉,可以隨意在乾隆跟前抹黑婉嬪。乾隆一開始還跟她們解釋,后來見妃嬪們成堆地來他跟前說婉嬪的不是,覺出不對味兒來,狠狠將后面找她的人訓(xùn)了一頓,并問她們,是不是對他的決定有什么意見?
那些妃嬪們這才偃旗息鼓。
后來,乾隆在與皇后說到此事時,頗為感慨:“有時候,朕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竟能夠這樣搬弄是非,抹黑他人。若不是朕知道婉嬪是個什么人,且親眼見過婉嬪處理宮務(wù)時的模樣,只怕朕聽了她們的話,都要以為婉嬪是個無用的花瓶了。”
“不過是因?yàn)橥駤宓昧藚f(xié)理六宮之權(quán),而她們沒得罷了。”皇后冷冷道。
與此同時,她也為乾隆愿意跟她說這些話而暗自高興,這表明乾隆在這件事中是向著她的。
這要是擱在以往,乾隆可不會與皇后這般推心置腹。
不過,皇后也明白,這一次,乾隆會這樣輕易就相信自己,是因?yàn)闆]有牽涉到乾隆在意的人。后宮妃嬪之中,能讓乾隆在意的人,攏共就那么幾個,皇后算一個,嘉貴妃算一個,純妃算一個,令妃算一個。令妃有孕且剛剛挨了罰,協(xié)理六宮沒有她的份。嘉貴妃與純妃自動領(lǐng)罰,退出了本次的協(xié)理六宮之爭。幾個重磅級的對手都偃旗息鼓了,其他人說的話,對于乾隆而言,可信度自然沒有那么高,當(dāng)然,這也有乾隆最近對于皇后信任度的提高的影響在里頭。
“都是些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與其成天聽她們嚼舌根,不如來皇后這兒看看朕的女兒。”
乾隆捉著,熟門熟路地走到芃芃的小搖籃旁,將芃芃抱入了懷中。他見女兒仰著稚嫩的小臉蛋,用一雙又黑又亮的眸子看著他,而后,沖著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他的嘴角就不由勾了起來:“最近,每回來看了芃芃,朕晚上覺也睡得香了,第二日處理政務(wù)的效率也高了,芃芃可真是朕的小福星。若是每個人都能像芃芃似的讓朕省心,朕也能少生些氣!”
皇后假意嗔怪道:“皇上,您怎么能拿芃芃跟后宮那些個妃嬪們比較呢?”
“嗯,是朕的不是,不該拿那些人跟芃芃比……芃芃能會讓朕高興,那些人朕一見了就煩,沒有可比性。”乾隆說著,用自己的臉輕輕蹭了蹭芃芃的小臉,他的臉上長了胡子,蹭的芃芃直躲閃。芃芃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努力地想要將乾隆的大臉推開,嘴里嘟嘟噥噥地道:“阿么,癢!”
乾隆怔愣了一瞬,忽然激動地抱著芃芃,眼中流露出巨大的驚喜來:“芃芃,你方才說什么,再說一遍!你會叫阿瑪了?”一邊說著,乾隆一邊扭過頭,急切地向站在一旁的皇后求證:“芃芃才不到十個月大吧?”他見皇后點(diǎn)頭,頓時喜滋滋地道:“朕記得,永璉是一歲的時候才開口的,朕的芃芃果然天賦異稟!”
芃芃見乾隆又把大頭湊了過來,雙目熠熠地盯著自己,像是在打量什么稀罕物似的,芃芃頓時鼓起了包子臉,伸出手一把揪住了乾隆的胡須。若是在往日,乾隆只怕已經(jīng)開始思量著怎么轉(zhuǎn)移芃芃的注意力,讓她對他的胡須失去興趣了。不過此刻乾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芃芃會喊阿瑪”了這件事上,對于芃芃的這些小動作是無限縱容。
若是乾隆左躲右閃的,芃芃還會對于玩他胡須的事兒更加來勁兒——當(dāng)然,她下手很有分寸,才不會像她的同胞兄長一樣,把乾隆給扯疼,她只是喜歡看乾隆變臉罷了——但眼下乾隆連點(diǎn)反應(yīng)都不給,芃芃也覺得很是沒勁兒。
她見乾隆眼巴巴地瞅著她,像是一只跟主人討要骨頭的大狗勾似的,等著她再開口喊一次阿瑪,頓時來了興致,忍不住想逗逗他。她在乾隆臉上左拉又拽的,就是不肯再開口。
乾隆見狀,忍不住把她抱在懷里,哄了又哄,直到把芃芃給哄高興了,芃芃才給面子的又開了口:“阿么!”
“再喊一遍!”
“阿么!”
“再喊一遍!”
“阿么!”
“再喊一遍!”
“……”芃芃決定不配合了,她要罷工。她又不是復(fù)讀機(jī),怎么可以讓她一遍遍重復(fù)個沒完了?
乾隆卻沒有在意,他高興得恨不得仰天長嘯,把芃芃抱起來,原地轉(zhuǎn)了好幾個圈,直轉(zhuǎn)得芃芃頭暈眼花的,才終于把芃芃給放了下來,一副十足的傻爸爸模樣。若是此時讓后宮那些個妃嬪們到乾隆跟前來看一看他這副傻樣,只怕乾隆威嚴(yán)的形象在她們心中就要破滅了。
看看皇后,此時看向乾隆的目光是既驚訝又不敢置信,仿佛在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皇上。
等乾隆停下的時候,芃芃一張包子臉都皺成了一團(tuán)。至于么,又不是第一次當(dāng)阿瑪。
如果要讓乾隆自己來回答的話,還真至于。乾隆孩子不少,但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卻不多,除了孝賢皇后所生的幾個孩子之外,他最為看重的就屬芃芃了。和敬與永璉生于雍正年間,乾隆雖對這一雙子女十分看重,但那時候他到底還不是皇帝,還需為了自己的前程而拼搏奮斗,這占據(jù)了他極大的一部分精力和時間,和敬與永璉的童年,他并沒有完整參與,等到他抽出空來陪伴兩個孩子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不知何時已經(jīng)學(xué)會了說話和走路。后來永琮的成長過程乾隆倒是參與了,可惜永琮只活了不足兩年。
不得不說,乾隆在這方面,是有遺憾的。如今,看著芃芃乖乖地躺在他的懷中,軟軟地用小奶音喚著他“阿瑪”,一種極致的幸福感充盈在乾隆的心間,乾隆眼角有些濕潤,忍不住把芃芃往自己懷中攬得更緊了些。
乾隆這回雖然弄得芃芃很難受,不過,芃芃也沒有真正生他的氣。他情不自禁的舉動,也說明了他對芃芃有多喜愛與重視。若不是因?yàn)橹匾暺M芃,乾隆又怎會如此失態(tài)呢?這樣想著,芃芃對乾隆也不由多了一分真心,覺得這個阿瑪雖然對自家額娘很渣,但對自己還是不錯的。
芃芃雖心里頭這么想著,面兒上卻是把小臉往旁邊一撇,做足了一副被乾隆方才的舉動驚嚇到,等著乾隆來哄她的模樣。
乾隆見狀,湊到芃芃身邊兒又是一陣溫言軟語。可惜這一回,這些招數(shù)似乎都對芃芃失效了。芃芃用實(shí)際行動告訴乾隆,一直使用同樣的招數(shù)太沒有誠意了!
好在這難不倒乾隆,經(jīng)過片刻的思索后,乾隆把芃芃頂?shù)搅俗约旱念^頂上:“芃芃,阿瑪給你當(dāng)馬騎,好不好?來,跟阿瑪說,駕!”
“咯咯咯!”
皇后見狀,很是擔(dān)心地上前兩步,擔(dān)心芃芃會受不了這種程度的運(yùn)動。但皇后不知,芃芃的身體經(jīng)過異能淬煉,本就比一般的嬰兒結(jié)實(shí)很多。哪怕此時驟然被乾隆舉在了頭頂上,她也沒有任何不適。她只是兩只小腿夾緊了乾隆的脖子,兩只小手揪住了乾隆的耳朵。
乾隆見自家閨女坐穩(wěn)了,便馱著她,緩慢地在房間中踱來踱去,一面走著,一面誘哄自家閨女多說些話。芃芃很少能在這樣高的視角觀察周圍的景象,左看右看,覺得很新奇。她被哄得開心,對乾隆的這點(diǎn)“小心思”也算配合,不多時,她便在乾隆的“教導(dǎo)”之下學(xué)會說“喜歡阿瑪”,“阿瑪抱抱”等語了。
皇后見乾隆都對自家閨女這般“放肆”的舉動無動于衷,且自家閨女也被乾隆哄得很好,自然不會煞風(fēng)景地上去打斷父女倆的友愛交流。只是,看著自家閨女對乾隆這般依戀,皇后心中還是有些酸澀。平日里明明是她陪芃芃的時間更多,她也沒少在芃芃跟前教芃芃喊“額娘”,為何芃芃最先學(xué)會的卻是“阿瑪”呢?
不過,這對于芃芃來說,倒是一件好事。乾隆本就待她十分特殊,如今,她第一次開口喊的就是阿瑪,想來日后,乾隆對她的寵愛只會更甚。乾隆把閨女放在了心尖尖上,自然也希望自己能夠成為閨女最重要的人。
糾結(jié)了一陣之后,皇后就將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給拋開了。反正自家閨女現(xiàn)在已經(jīng)會說話了,回頭她多教幾遍,一定讓她家閨女也學(xué)會說“喜歡額娘”!且皇后可不像乾隆,忙于政務(wù),至多也只能幾日來看閨女一次,皇后可是日日都能夠見到閨女的!大不了,她每日哄一哄閨女,閨女說“喜歡額娘”的次數(shù)肯定比說“喜歡阿瑪”的次數(shù)要高!
皇后這樣想著,總算是找到了些心理平衡。
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她自個兒說的“待芃芃再長大些要對她嚴(yán)加管教,免得她被寵壞”之類的話了。如今她在芃芃跟前的地位本就“岌岌可危”,她時常覺得自己“爭寵”爭不過乾隆,又怎么敢在芃芃跟前兇她呢?
罷了,如今芃芃還小,且她大多數(shù)時候還是很乖的,用不著嚴(yán)加管教。管教什么的,還是等她大些的時候,看看她的表現(xiàn)再說……
宮中最能挑事的幾個如今消停了,一些蠢蠢欲動的又被乾隆給敲打了一番,宮中一時無比和諧。
舒妃與婉嬪開始走馬上任,幫著皇后干起了活來,她們做事嚴(yán)謹(jǐn),且能力都頗強(qiáng),讓一些想要給她們使絆子的人找不到可以攻訐她們的點(diǎn),只得悻悻作罷,她們也因此在宮中徹底站穩(wěn)了腳跟,成了后宮中炙手可熱的妃嬪。
在相處的過程中,皇后與舒妃、婉嬪的關(guān)系也越發(fā)親近。舒妃時不時就會帶著十阿哥來翊坤宮做客,婉嬪雖無子,也會被叫來湊個趣兒。在這種時候,一般都是三個大人一桌聊天閑話,三個小孩兒一道玩耍。
十阿哥生得虎頭虎腦的,個子又比同齡人大些,只有眉眼可以依稀看到乾隆的輪廊,總體來說更像他的舅舅一些,也難怪他不怎么得乾隆喜歡。十阿哥看著有點(diǎn)兒兇,但在跟他接觸之后,芃芃發(fā)現(xiàn),他其實(shí)軟乎乎的,很好欺負(fù),就連比他小上一圈的小十二,都能騎在他頭上威風(fēng)八面。
小十二很喜歡十阿哥,每回十阿哥一來,他就會很高興。原因無他,在不少小團(tuán)體中,小十二都是出于食物鏈底端的那個,如今,總算是有一個能夠給小十二墊底、被小十二“奴役”的人來了,他能不高興嗎?
芃芃其實(shí)對十阿哥與小十二之間的小游戲不怎么感興趣,每回一看到他們拿著個布球拋來拋去的,芃芃就直想打盹兒,奈何小十二是一個好哥哥,時時關(guān)注著自家妹妹的動向,只要妹妹一有脫離阻止單獨(dú)活動的傾向,他就會想方設(shè)法吸引妹妹的注意力,讓妹妹也跟他們一起愉快地玩耍。對此,芃芃實(shí)在是哭笑不得。
值得一提的是,自打十阿哥與小十二及芃芃混熟了以后,乾隆對他的關(guān)注度高了一些。證據(jù)不難找,從前鮮少乾隆會想到十阿哥,如今,在公共場合提起芃芃的時候,乾隆偶爾順帶著也會想起另外兩個時常跟她在一起的兒子,漸漸的,給十阿哥的賞賜也多了起來。
這下子,有子的妃嬪們都坐不住了,愉妃時不時就找機(jī)會帶著五阿哥到翊坤宮中晃悠一圈,爭取在芃芃跟前刷點(diǎn)存在感,嘉貴妃與純妃名下的幾個孩子也不例外,雖說做額娘的還在苦哈哈地抄寫著宮規(guī)呢,但在抄寫宮規(guī)之余,嘉貴妃與純妃仍不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準(zhǔn)備著把自家孩子送去翊坤宮中跟芃芃相處,在乾隆跟前刷存在感。
這種“硬蹭流量”的做法效果雖不像十阿哥這種正兒八經(jīng)成為芃芃與小十二固定玩伴的方式強(qiáng),但也比以往委委屈屈地被乾隆遺忘在角落里要好態(tài)度了。
一時之間,芃芃成為了宮中炙手可熱的“流量咖”,備受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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