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皇后無奈地對太后道:“皇額娘, 孩子還小,不知輕重,若是不好好教訓他們, 下回他們真的惹惱了皇上,可就糟糕了。”
太后:“哀家說沒問題就沒問題, 若是皇帝敢因為這事兒教訓兩個孩子, 哀家就再訓他一頓!”
總之,在太后看來, 若是芃芃和小十二與乾隆之間發生了沖突, 錯的一定是乾隆!兩個孩子這么懂事, 這么乖, 才不會有錯呢!
太后偏心得理直氣壯, 護犢得很!
皇后:“……”
行叭, 有太后這話在,她還能說什么呢?這一刻,皇后甚至都有些可憐乾隆了,瞧他在太后心中這地位降的……嘖嘖。
不過很快, 皇后就沒空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太后連乾隆都訓得,自然也有權力訓斥她這個兒媳。方才, 她是怎么訓兩個孩子的,如今, 她就在兩個孩子面前怎么被太后訓。
兩個孩子這還是頭一回看到皇后這么蔫頭耷腦的模樣, 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皇后最是好面子, 本來被自家婆婆訓斥幾句沒覺得有什么, 可眼下婆婆訓斥她的模樣被兩個孩子聽了去,且還是為了兩個孩子訓她,兩個孩子不僅在一邊兒聽著, 臉上還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皇后整個人便有些不好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鉆進去。
太后見了皇后面紅耳赤的模樣,心里頭也覺得怪有意思的。從前太后也不是沒有對皇后訓過話,那時候,皇后總是一臉順從地洗耳恭聽,瞧那架勢,恨不得把太后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下來。皇后對太后這般尊敬恭順,太后雖然很是滿意,但見慣了皇后端莊嚴肅的臉,偶爾也會覺得有些無趣,眼下皇后露出了窘迫的表情,倒是讓她越發生動鮮活起來。
“皇后,日后啊,你若是不想哀家當著兩個孩子的面訓你,做事之前呢,你就多想一想。這句話,哀家曾經對皇帝說過,如今,也同樣說給你聽。皇帝他是遇到后宮之事就容易昏頭,你大部分時候還是很懂事的,做事都很符合規矩,可你有時候就是太講究規矩了,迂腐過了頭。哀家的孫子、孫女明明沒犯什么錯,你也要罰,哀家可不允許。”
太后目光柔軟地看著拉住自己左邊兒衣袖的小十二——眼下這孩子已經開始研究起太后衣袖上的花紋了,以及拉住自己右邊兒衣袖的芃芃——這孩子倒是乖得很,在認認真真地聽自家皇祖母說話,一邊聽還一邊點頭呢。
“芃芃和小十二還小,正是最天真爛漫、活潑好動的時候,哀家可不希望他們都變成皇后你這樣兒,整日板著張臉,仿佛下一刻就要張開嘴訓人。你說是不是呀——”太后本想問芃芃的,可誰知,芃芃不想回答這個棘手的、注定要得罪自家額娘的問題,便悄悄指了指另一邊兒的小十二,暗示太后去問小十二。于是,收到孫女暗示的太后把頭轉向了小十二那一邊,到嘴的話臨時改了口:“你說是不是呀,小十二?”
被點到名的小十二愣了愣,而后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他沖著太后重重點了點頭:“嗯!皇瑪嬤,說得對!”
一旁的皇后聽到自家兒子居然順著自家婆婆的話埋汰自己,臉上的表情頓時就不那么好看了。臭小子,平日里真是白疼他了,就會在太后跟前拆自己額娘的臺!
小十二被皇后的表情嚇得踉蹌著后退了一步,而后委屈巴巴地拽住太后的袖子:“皇瑪嬤,額娘,兇兇噠!”
太后疑惑地沖著皇后看了過去,她剛訓誡過皇后,告訴皇后不許兇兩個孩子,皇后難不成還敢“頂風作案”?卻見皇后正扯著嘴角露出一絲僵硬的笑容,仿佛皇后剛才那“兇狠”的表情不存在似的。
太后遲疑著開口:“皇后,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一臉便秘的表情?莫非是她訓這個兒媳訓得太狠,導致兒媳情緒失控了?
此時,小十二也歪著腦袋,表情有些困惑地看著皇后,難不成,是他方才眼花看錯啦,額娘其實并沒有那么可怕?
一想到這兒,小十二趕緊伸出兩只小胖手,使勁兒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兒媳無事,兒媳只是覺得,皇額娘說得對。”皇后咬著牙道。此時她是進退維谷,立刻收回臉上的表情也不是,強行轉變另一種表情也不是,只能任由那個尷尬的笑掛在她的嘴角。
“無事就好。”聽皇后這樣說,太后也放下了心。太后這一放心,自然就要繼續數落皇后了:“不會笑就別笑了,瞧你,一個笑把孩子嚇成什么樣了!哀家也不是非要你對兩個孩子笑,只要你不兇他們就可以。”
芃芃聽了這話,在一旁贊同地點了點頭,兇是不能兇的,最好長篇大論的訓誡也不要有。
“兒媳遵命。”
很快,在太后的居中“調解”之下,屋內又恢復了輕松愉快的氛圍。
兩個小家伙得了太后的庇護,此時自然是湊到太后身邊兒賣乖討巧,一門心思地哄太后開心。這回太后庇佑了他們,他們若是不把太后給哄開心了,下回若是又挨訓,可去找誰呢?
不得不說,在某些方面,兩個小家伙還是很精明的。
“皇祖母最好了!”這樣說的芃芃,很快就得了太后一記摸頭殺,附贈一個慈愛的笑容。
“皇祖母最好了!”一向是芃芃跟屁蟲的小十二見妹妹這樣說,得了自家皇祖母的喜愛,也懶得去思考,索性照著又說了一遍。
然后他就得到了來自皇祖母的一記愛的戳額。
“小十二,皇祖母可是剛剛幫著你躲過了一場責罰,結果你連感謝之語都不是自己想的,而要跟著妹妹學,可見你感謝皇祖母的心不誠!皇祖母真是太傷心了。”
芃芃聞言,立刻給了小十二一個鄙夷的小眼神。自家老祖母明明那么好哄,一個軟乎乎的擁抱,一個愛的么么噠,幾句好聽的話就可以哄好。結果自家兄長還能夠讓老祖母傷心,實在是太沒有用了!
看樣子,蠢哥哥根本靠不上嘛,最后,還得靠她出馬!
芃芃想了想,最后指著太后對小十二道:“哄瑪么!讓,瑪么,笑笑!”
小十二不太明白這個“哄”該怎么個“哄”法,不過,妹妹讓他想法子讓太后笑,他卻是聽懂了的。于是,小十二對著太后甜甜地道:“皇瑪嬤,笑笑~”
他這聲音中,摻了十二分的糖度,太后聽在耳中,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然而,太后到底想逗逗自家小孫子,很快,她勾起的嘴角又沉了下來。她想要看看,若是她不笑,自家孫子會采用什么樣的方式讓她笑出來。
小十二見太后沒有像他預想中那般笑出來,不由疑惑地湊到太后跟前看了看,像是在研究什么嚴肅的命題似的,盯著太后緊繃著的臉研究了半天,而后,他用小手托著自己的腦袋,一張小臉也是越來越嚴肅。
別看太后面部表情緊繃,實際上,她老人家心里頭已經笑開了花。
平日里調皮搗蛋的小十二很是可愛,如今眼前這表情嚴肅的小十二也讓人心癢癢,忍不住想要伸手揪一揪他的小臉,破壞他這副故作深沉的小表情呢!
不知過了多久,小十二還是沒有什么動靜。
就在太后思考著小十二是不是找不到什么好的法子、自己做祖母的是不是不要太為難孫兒了的時候,小十二突然放下了托著腮的手,咧開嘴,沖著太后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來:“皇瑪嬤,笑笑~開心,開心!”
說著,他又伸出小手,在自己身上掏啊掏的,掏出一枚不知何時被他藏在袖中的糖果來,獻寶似的送到了太后跟前。
皇后一見了那糖果,臉上就露出了陰惻惻的表情,她就說呢,怎么小十二糖罐里的糖最近總是少,原來竟是被他偷偷藏在了身上!看樣子,她有必要不定時搜查一番了。
因為怕小孩子家家的吃多了糖,對牙齒不好,皇后在這方面素來對小十二管得嚴,每日糖果只許小十二吃一兩顆,若是宮中有其他寵愛小十二的長輩送了糖果給小十二吃,那么當天,皇后就一顆也不會再給他。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面對皇后的這種森嚴管制,小十二顯然也摸索出了一套應對之法來,演技也是越發的爐火純青,騙過了皇后和負責盯著他的芳芷。
此時,小十二也似是感覺到了危機似的,脖子縮了縮,只覺得周遭有一股子涼意彌漫了開來。但很快,他就沒有精力去探究那讓他感覺不祥的冷意究竟是從何處來的了,因為——
“喲,小十二這是要請哀家吃糖果呢!”
太后伸出手,就想從小十二手中接過那糖果,誰知小十二很快便縮回了那只拿著糖果的手。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臉,像示范似的,沖著太后露出一個笑容來:“笑笑~”
然后,他又把握著糖果的那只手送到太后跟前,攤開手掌,露出了掌心中的糖果:“給糖糖!”
太后愣了愣,才道:“小十二還知道該怎么讓人做事了,做成了才有糖果吃,做不成就沒有糖果吃,是不是?”說著,她笑指著小十二,對皇后道:“明明才這么一丁點兒大,卻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真真是猴兒精。”
皇后沒好氣地白了小十二一眼:“他啊,平日里有點小聰明,都用在這方面了。”
小十二撓了撓頭,沒有看出自家親娘是在嫌棄他,還以為自家親娘是在夸贊他呢,笑得可得意了。皇后一看到他這副傻乎乎的表情,就忍不住想“欺負欺負”他,好讓他笑不出來。不過,皇后顧忌著自家婆婆還在場,到底忍了。反正,太后再怎么喜歡小十二和芃芃,也不可能呆在翊坤宮一直不走。等太后走了,皇后有的是機會將她的想法付諸實踐!
小十二見皇后一直盯著他手中的糖瞧,眼神十分的炙熱(思考著她兒子究竟備著她藏了多少次糖),還以為他家額娘也想吃糖。小十二糾結了一番,最終還是指著太后對皇后道:“糖糖,給皇瑪嬤,沒有了。”
說著,他攤開手手,露出掌心中的糖,示意他僅有這么一顆,沒有多余的糖給他娘了。
然后,他又遲疑地看了太后一眼:“皇瑪嬤,不要,給額娘!”
這下子,太后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來,抱著小十二親了又親,肚子都有些笑疼了:“哎喲,小十二,你可真是要笑死哀家了……你這么機靈,皇后平日里把你養在宮中,一定得了不少歡樂吧?”對于她老人家在小十二心中排在皇后之前一事,她老人家表示很滿意,忍不住就想多疼疼小十二。
皇后木著臉表示,歡樂沒有,氣倒是氣飽了。
芃芃看著一臉得意的小十二,也不由偏過頭,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太后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自家額娘為何一直盯著小十二掌心中的糖看嗎?
小十二這糖本就是背著皇后截留下來的,結果這小子一時得意忘形,在皇后眼皮子底下拿了出來,簡直就是不打自招。眼下太后還在場,皇后不會說什么,待太后一走,只怕小十二偷藏糖果的手手或者是小屁屁就要受皮肉之苦了。虧得小十二還以為皇后盯著他手中的糖果瞧,是想要吃他的糖果呢,真是沒有一點兒危機感!
“瑪么,笑了,給糖!”為了引開太后和皇后的注意力,芃芃又開始對小十二進行現場教學了。
太后或許不在意小十二那顆糖,但小十二既然答應了要給太后,就必須做到。
小十二看著太后面上的笑容,慢慢兒地伸出了小手手,一臉肉痛地將糖遞到了太后的跟前:“皇瑪嬤,吃糖!”
太后看著小十二掙扎的小眼神,越發覺得有意思了。她其實并不怎么愛吃糖,但是從自家小孫子這兒“虎口奪食”,似乎也挺有意思的?
小十二見太后沒有動,正想著太后是不是不喜歡吃糖,他可以把這可糖留下給自己吃,就聽芃芃吩咐他:“剝開,喂給瑪么吃!”
她實在是看不慣自家胞兄這副蠢樣看,明明都已經把皇后給得罪了,就指望著能討好太后,好在皇后想要收拾他的時候讓太后幫忙攔著些了,結果這小子連顆糖果也舍不得出,真是太小氣了,一點兒不知道輕重!
芃芃又哪里知道,對于皇家來說,一顆糖果自然算不得有多么貴重,倘若皇后放開了讓小十二吃,只怕小十二也不會拿糖果當回事兒,興許還會吃一顆扔一顆。可偏偏,皇后嚴格限制小十二平日里吃糖的數量,小十二手中的糖果還是他費盡心思、好不容易才存下來的,小十二自然視若珍寶,舍不得給太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過,小十二到底還是知道輕重的,且妹妹跟他說了,答應過的事,一定要做到,否則長輩們就會不喜歡他了。
于是,盡管小十二盯著手中的糖果,露出了戀戀不舍的表情,最終他還是按照芃芃的叮囑,剝開了糖果的包裝,將那顆糖果親自喂到了太后的嘴邊:“皇瑪嬤,吃,甜甜!”
太后見小十二遞糖果的模樣像極了要慷慨就義一般,不由露出了一絲笑容:“小十二孝敬給哀家的東西,哀家自然要好生嘗嘗。”說著,她將那顆糖一口含進了嘴里。
看著小十二一臉肉痛不舍的表情,實在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盡管小十二如此寶貝這顆糖,最終還是選擇了把這顆糖給太后吃,可見在小十二的心里頭,還是太后這個親祖母更重要些。一想到這兒,太后心里頭就美得直冒泡。
想到這兒,太后又不由把眼神投向了芃芃——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什么時候能夠吃得上芃芃孝敬的糖果呢?咳咳,其實也不一定非要是糖果,畢竟她老人家也不怎么愛吃這玩意兒,只要是芃芃喜歡、太后恰好又不討厭的東西就行。
太后喜歡的不是這些東西,而是小輩們對她的一片孝心。比方說這糖果,她不愛吃,但若是小十二或是芃芃孝敬她的,那她吃在嘴里,就會覺得甜到了心坎兒里,再怎么平平無奇的東西,在心理作用下,也會變得美味無比。
芃芃見太后嘴上雖沒有說什么,但一直用一種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她不由有些慌了,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皇后。她一向是個好孩子,從來不會背著皇后做什么偷藏糖果之事——當然以她現在的年齡皇后也不敢拿糖果給她吃,怕卡著喉嚨——她身上自然是沒有糖果一類的東西的。
至于其他的東西……芃芃在自個兒身上掃視了一圈,基本都是太后、乾隆或是皇后送的,也沒有什么適合拿來討好太后的東西呀!可太后用這般期待的目光看著她,總不能讓太后失望吧?
皇后接到了女兒求救的眼神,被兒子氣得夠嗆的她總算是有了一絲絲的安慰,好歹女兒還是很依賴她的,遇到了問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皇后想了想,對太后道:“皇額娘,芃芃眼下還不能吃糖,她身邊兒素來是不帶糖果的,您若是想讓她像小十二那樣孝敬您,那還真沒有。但芃芃心靈手巧,小小年紀就會用花卉編織手環了,她編織的第一個手環,就送給了兒媳呢。”
說到這兒,皇后的音調微微上揚了一些,往日都是太后和乾隆當著她的面跟她炫耀芃芃對他們多有孝心,今兒個,皇后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也可以反過來跟太后炫耀炫耀了!
不過,皇后還是很懂得什么叫做見好就收的,待她看到太后嘴角的弧度微微下拉之后,趕忙道:“兒媳的意思是——不若咱們命底下的宮女們去尋些好看的花兒來,讓芃芃或是為您編織一個花環,或是為您編織一個手環……這總是孩子的一番心意,您說是不是?”
芃芃親手編織的花環或是手環啊……真是誘人,只是,她老人家到底上了年紀,還跟個小姑娘似的戴這些東西,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適呢?
太后想到這一茬,便將這一茬給說了出來。
她的話音才剛落,芃芃就急急道:“瑪么,不老!瑪么,戴花花,好看!”
孫女稚嫩的聲音,就猶如一汪清泉,驅散了太后心中的躊躇。
皇后見狀,亦是抿唇笑道:“皇額娘,您看看,您說這話,咱們芃芃第一個不依。您還年輕著呢,哪里就老了?您若是戴上芃芃為您編織的花環,定然好看!皇上去您宮中給您請安的時候,您可要好生給他看看。”
一番話,把太后哄得眉開眼笑:“既然皇后都這般說了,那就讓芃芃為哀家編織一個手環吧。”
戴在頭上的花環有些太大了,她老人家可不愿意讓芃芃累著,且芃芃編織出來了,她也不一定好意思往頭上戴。手環就不同了,既小巧,戴起來也沒有什么心理障礙,最合適不過。
后來,聽說太后戴著芃芃為她編織的那些手環,特意在宮中晃悠了好幾圈,得了宮中無數夸贊。
唯獨乾隆,這幾日一直不怎么招芃芃待見,只能眼饞得看著太后和皇后與芃芃的有愛互動。
……
令妃被降為令嬪之后,行事十分低調。許是怕被人嘲諷,許是因為肚子一日大過一日、行動不便的緣故,總之,她外出的時間越來越少,如非必要,甚至不再離開延禧宮。與此同時,延禧也進入了戒備森嚴的狀態——令嬪每日的吃食是小廚房單獨做的;用來盛放食物的器皿都是純銀打造的,以便有人在令嬪的吃食中動手腳時能夠第一時間查出;令嬪的安胎藥由她的心腹親自抓、親自煎的,途中不假人手;最近對于宮中其余妃嬪的擺放,延禧宮也是能推就推。
在祈嬪走出冷宮之前,延禧宮上下雖然也是百般小心,但遠遠沒有到這種草木皆兵的地步,眼下,延禧宮究竟是在防著誰,可想而知。
令嬪曾害得祈嬪被打入冷宮,祈嬪從冷宮出來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令嬪添堵,讓令嬪被降了位份。可以說,如今祈嬪已經為自己出了一口氣,但令嬪不認為祈嬪會就此收手,因此,她對祈嬪的防范達到了最高點。
一直以來,延禧宮都是屬于主動出擊的那一方,這種被動防御、束手束腳的應對之法,讓延禧宮上下的宮人們感到很是不適。令嬪身邊兒的心腹茯苓就曾私底下問她,為何不直接除掉祈嬪肚子里的那塊肉,一勞永逸。畢竟,祈嬪能夠從冷宮中走出,所倚仗的,也不過是肚子里的那塊肉罷了。祈嬪本就圣寵稀疏,若是沒了肚子里的胎兒,日后只怕很難再懷上第二個,屆時,她對令嬪的威脅自然也就降到了最低。
“娘娘,那祈嬪對您滿懷惡意,您可不能心慈手軟啊!”
茯苓以為自家主子是因為懷有身孕之故,對同是孕婦的祈嬪生出了惻隱之心,遂苦口婆心地勸道。
對于茯苓的這種擔心,令嬪只覺得好笑。茯苓雖對她忠心耿耿,但還是不夠了解她,若是棠晚還在令妃跟前,她就不會說出在令妃看來這般可笑的話。
然而,這畢竟是目前自己身邊的第一人,對于茯苓的疑惑,令嬪也不能置之不理。
“你以為,本宮是不想出手嗎?本宮是不能出手!如今,宮里頭人人都知道祈嬪那個賤-人與本宮結了仇,一旦她那肚子出了什么三長兩短,所有人都會第一時間懷疑到本宮頭上來。所以,本宮不能對祈嬪出手——至少不能是現在。更何況,太后對祈嬪這一胎,顯然十分看重,居然將自己身邊兒伺候的人給了祈嬪。祈嬪和豆綠如今對本宮防范得緊,本宮很難繞開她們對祈嬪的肚子動手。”
令嬪說的這番話,很符合她一貫的作風。
在挑撥離間、給人上眼藥方面,她是一等一的好手,但在對其他人的肚子動手這方面,她從不會輕易沾手,即便是真的要對誰的肚子下手,也通常使用借刀殺人這一招,而不會親自動手,以免事情敗露之后,查到她的頭上來。這也是當初,皇后篤定令嬪參與了謀害她腹中胎兒,卻拿不出證據的原因,令嬪把自己摘得太干凈了。
“難不成,咱們就這樣任由那祈嬪得意?”茯苓終是有些不甘,她們延禧宮的人素來有仇必報,祈嬪既然害得令嬪日子難過,她們自然也不愿意讓祈嬪好過。
“當然不是。本宮雖然不能對祈嬪的肚子出手,但宮中應該有不少人希望祈嬪這一胎生不下來,咱們只要挑撥挑撥某些心思活絡的人即可。”令嬪瞇起了眼,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流光:“祈嬪有孕,用不了多久就要臨盆了。你說,除了咱們之外,有誰最著急?”
“自然是嘉貴妃與純妃,還有原本跟祈嬪地位相仿之人。”在這方面茯苓還是很有心得的:“大家本來都是嬪,祈嬪還是嬪位之中最不得寵的那個,如今她一朝有孕,直接壓在了許多人頭上,那些人雖嘴上不說,心里頭想必是嫉恨的。”
茯苓沒有提到皇后。
雖然整個延禧宮上下都不喜歡皇后,但無論是令嬪還是她手底下的人,其實都明白,皇后就是那等將規矩刻進了骨子里,古板到有些迂腐的女人,祈嬪與皇后沒有結過怨,皇后是絕對不會對祈嬪的肚子動手的,除非她想以此來陷害令嬪,但從皇后以往的行事風格來看,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茯苓的想法顯然也是令嬪的想法。對于茯苓只提了其他妃嬪,而沒有提皇后一事,令嬪沒有任何驚詫。
“你說得不錯,這么多人盯著祈嬪的肚子,總有人要忍不住對她這一胎動手,咱們只管隔岸觀火便是,若是有機會,推波助瀾一番,或是暗地里給那些人提供一些助力,也并無不可。”
……
如令嬪所料,祈嬪養胎的日子并不安生。
她自冷宮中出來,雖說安安穩穩養了幾個月的胎沒被人打擾,但在這幾個月時間中,她手底下的可用之人也廢得七七八八了,不是被內務府調去了別處,就是被祈嬪的一些敵人給除去了。
算下來,祈嬪身邊兒真正可用之人,也就只有陪著她一起進冷宮的梨棠,以及后來太后派到她身邊兒的豆綠。她們兩個雖可靠,但也不可能時時盯著底下所有人。
最近,祈嬪就發現,她這鐘粹宮里頭,總有人不大安分。
在后花園中散步時,她踩到一塊格外光滑的鵝卵石,險些跌倒在地,這讓人心驚肉跳的經歷,使得祈嬪狠狠動了一回胎氣;用膳時,不知誰在膳食中做了手腳,使用了兩種相克的食材,若不是豆綠機敏,及時發現命人將這兩道菜撤了下去,只怕后果不堪設想;祈嬪在自家院中小憩時,不知從哪兒鉆出了一只極具野性的貓兒,這貓兒性子兇悍,動作靈巧,若不是祈嬪反應快,只怕它就要一爪子直接招呼到祈嬪的臉上了。
這些日子以來連番發生的事,讓祈嬪的心情很是糟糕。更讓她難受的是,除了食物相克她有點兒頭緒,懷疑是皇后、純妃或是嘉貴妃所為外,鵝卵石之事,以及貓兒之事,她壓根兒就查不出來是誰動的手腳。
“主子,奴婢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說。”自祈嬪出了冷宮之后才被調到祈嬪身邊兒的一名宮女小心翼翼地開口。
“說!”
祈嬪的語氣委實算不得好,那名宮女道:“聽說,令嬪娘娘素來喜歡貓兒,怕狗。在令嬪娘娘被診出有孕之前,延禧宮里頭還養了幾只貓兒呢。后來令嬪娘娘得知自己懷了身孕,怕貓兒沒輕沒重沖撞了自己的肚子,便命人將那些貓兒給送走了。”
祈嬪揚了揚眉:“哦?照你這么說,放貓兒來算計本宮的,很有可能是令嬪?”
“這只是奴婢的推測,究竟是不是真。”
“令嬪才剛剛因為本宮之事,被太后和皇上降了位份,對本宮懷恨在心,也不足為奇。既然令嬪不想讓本宮好過,那么本宮,自然也不會讓她好過。”
祈嬪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此事未必是令嬪所為,畢竟令嬪素來狡猾,若是需要付出很大代價才能夠做成某事,她多半不會親自動手,但她清楚,若是宮中真的有其他覬覦她肚子的人,她們肯定會希望她以為是令嬪動的手。
祈嬪現如今身邊兒的人手捉襟見肘,實在是分不出那么多人來應付來自各宮的人。既如此,她索性如了她們的愿,讓她們以為她只懷疑令嬪,如此一來,也好降低那些人的警惕之心。再說,她跟令嬪的這筆賬,確實還沒有算完呢……
第二日,祈嬪去了辛者庫,也不知她跟令嬪身邊兒曾經的第一心腹棠晚說了些什么,當天,祈嬪就帶著棠晚去求見了乾隆。
“皇上,當初臣妾的珍珠項鏈斷了導致令嬪滑到之事,是令嬪一手算計的啊!臣妾是被令嬪放在臣妾身邊兒的釘子荷香,與令嬪當時的心腹棠晚聯手算計的!若是您不信,您只管問棠晚!”
說著,祈嬪將棠晚扯到了乾隆跟前。
她的確是在按后宮中某些人所愿,找令嬪的麻煩。只是單純的給令嬪添堵,不符合她的利益。除非,在找令嬪麻煩的過程中,她能夠得到一些好處——比如說,為自己洗刷污名。
說實話,祈嬪也沒有想到,這次找棠晚,能夠這么輕易地撬開她的嘴。
祈嬪原本還以為,似棠晚這樣的宮女,寧愿一頭碰死,也絕不會背叛令嬪呢。看樣子,在辛者庫大半年的磋磨,終是讓這個令嬪身邊兒曾經的第一心腹熬不下去了。
乾隆曾因令嬪之故,十分厭惡祈嬪,還為了令嬪將祈嬪打入了冷宮,倘若證明了祈嬪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是令嬪自導自演,豈不是在打他的臉?這讓乾隆有些難以接受。
此時的棠晚,在辛者庫中呆了大半年,早已不似當初在令嬪身邊兒做大宮女時那般光鮮亮麗,只見她衣衫襤褸,雪白柔嫩的肌膚在日復一日的勞作之下變得粗糙,臉也變得蠟黃,看著她憔悴的臉,誰都無法將她與大半年前那個嬌俏的宮女聯系在一起。即便是棠晚的主子令嬪此刻站在她面前,恐怕都認不住她來。
乾隆卻無心關注棠晚外貌上的變化,只見他死死地盯著棠晚,充滿壓迫性的聲音在棠晚和祈嬪的耳邊響起:“把你知道的事,通通說出來,稍后朕會派人去查證!倘若你說的有一個字不實,朕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棠晚聞言,瑟縮了一下:“是。這件事,得從荷香說起,荷香本與奴婢一樣,是在令妃……啊不,令嬪娘娘身邊兒伺候的人。令嬪娘娘想要往祈嬪娘娘處安插人手,便故意責打了荷香,做出一副對荷香深惡痛絕的模樣,以此來取信于祈嬪娘娘。在打完荷香之后,令嬪娘娘將荷香退回了內務府。祈嬪娘娘素與令嬪娘娘不睦,她曾見到令嬪娘娘當眾掌摑荷香,以為荷香是真的與令嬪娘娘反目了,便將荷香帶回了自個兒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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