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因魏嬪的情況看著有些兇險, 底下的人見狀,心思不免有些浮躁。
有一名小宮女道:“娘娘莫不是要生了吧?咱們要不要把產(chǎn)婆給請過來?”
另一名宮女道:“瞎說什么呢,娘娘這月份, 還不到時候呢,興許娘娘只是動了胎氣。”
第一個開口的小宮女不服氣了:“看娘娘這情形, 說不準(zhǔn)會早產(chǎn)啊……”
她這話下剛一出口, 嘴巴就被她的同伴給堵住了:“敢說這樣的話, 你還要不要命了!若是被魏嬪娘娘聽見了,仔細你的腦袋!”就她這話, 說得好聽點兒,叫實誠,說得難聽點兒,就是缺心眼兒, 甚至在詛咒自家主子。
“哦。知道了, 我不說了。”第一名宮女委委屈屈地道。
“你在想什么?”第二名宮女顯然對第一名宮女頗為熟稔,第一名宮女只是面兒上的表情微微變了變, 她就猜出自家同伴只怕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第一名宮女抓著第二名宮女的袖子道:“方才你告訴我,我說的那些話若是被咱們娘娘知道了,她定會降罪。我在想, 我該做些什么, 才能夠彌補一下。”
“那你想到了什么嗎?”第二名宮女顯然對自家同伴的能力不抱什么期望。
“都說, 五公主命格祥瑞,若是產(chǎn)房得她坐鎮(zhèn),產(chǎn)婦與胎兒便可安然無恙,日后說不準(zhǔn)還有大造化……你說,我若是想法子替咱們娘娘將五公主給弄來,咱們娘娘會不會高興?”
這些日子, 魏嬪為了勸說祈嬪,讓祈嬪向皇后提出要求將芃芃帶去產(chǎn)房,可沒少派人跟祈嬪身邊兒被她收買的人交流。在祈嬪日復(fù)一日被洗腦、以至于最終向皇后提出那個在皇后看來瘋狂而不可理喻的要求之際,魏嬪身邊兒的人,也不是沒有受到影響的。
比如說眼前這個小宮女,她不是魏嬪的心腹,對于自家主子做了些什么,也只能隱隱約約猜到一點兒,或是從他人的口中得到信息。
在這種情況下,小宮女自然不知道,所謂的“五公主命格祥瑞,可庇佑人平安”只是魏嬪放出去的一個餌,一個誘導(dǎo)祈嬪上鉤的餌。在有心人不斷地重復(fù)之中,小宮女顯然也把這話給記牢了。
魏嬪才覺得肚子正難受著呢,冷不丁聽到自家宮女說些要命的胡話,頓時覺得整個人更加不好了。
沒聽到乾隆教訓(xùn)祈嬪的時候說了卑不動尊嗎?五公主這尊大佛,是誰都能夠請得動的嗎?
祈嬪因為信了魏嬪派人在她耳邊反復(fù)念叨的話,在皇后跟前提了提,結(jié)果就把自個兒的前途給搭了進去。若是她延禧宮也如此行事,明知道乾隆忌諱這個,還要竭力促成此事,那魏嬪還能有個好嗎?
若是皇后和芃芃得知延禧宮中發(fā)生之事,定會說,魏嬪又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如果沒有魏嬪給宮中之人反反復(fù)復(fù)地灌輸這個概念,怎么會連她宮中之人都被洗腦了呢?所以說,忽悠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下子,魏嬪也顧不得自個兒還難受的肚子了,只聽她一疊聲地對身旁的茯苓道:“快,快去阻止她們!”只見她雙目圓睜,因為腹部的疼痛而不住地抽著冷氣。
茯苓不敢不聽從她的話,但也不敢在此刻離開她的身邊兒,只能吩咐一旁的小太監(jiān)去將那兩名不知輕重的小宮女給看管起來,以免一個不留神間,她們就給魏嬪惹禍上身。
與魏嬪相熟的太醫(yī)很快便趕了過來。
他先是為魏嬪把了脈,而后對魏嬪道:“娘娘,因為先前的幾件事,您虧了底子,這一胎本就艱難。微臣曾對您千叮嚀萬囑咐,在接下來的日子中,您定要靜心調(diào)養(yǎng),萬萬不可再憂思過重,可您……哎,您怎么就是不按照微臣說的話來做呢?”
這便是太醫(yī)們慣來的風(fēng)格,上來后先將主子們的情況盡可能說得嚴(yán)重一些,如此一來,若是能夠成功地將主子的不適給醫(yī)治好,太醫(yī)自然是勞苦功高;若是沒能治好主子的病,那也在情理之中——畢竟情況都那么嚴(yán)重了啊。縱使這名太醫(yī)已經(jīng)是魏嬪的人了,在為魏嬪診治的時候,他仍然不會免俗。
畢竟,太醫(yī)是基于魏嬪能夠給他帶來的利益,才決定投靠魏嬪的,而魏嬪,也是看重太醫(yī)的能力以及他能給自己帶來的便利,才會選擇招攬他。在這種狀況之下建立起來的主仆和效忠關(guān)系,還不算十分的牢固,起碼太醫(yī)認為,在面對魏嬪的時候,他偶爾還需要使點兒小技巧。
此刻,魏嬪正面色蒼白地躺在茯苓的懷中,氣若游絲地對太醫(yī)道:“本宮知道錯了,本宮不會再這么做了,太醫(yī)快來幫幫本宮,本宮的肚子好痛,這一胎,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魏嬪沒敢再說下去。她心中,不好的預(yù)感越來越重。
此時此刻,魏嬪真是無比的后悔。她為什么就不能等等呢,為什么非要在這個時候,密謀陷害祈嬪與皇后?就算,眼下的確有一個出手對付祈嬪與皇后的絕佳機會,可這也比不上她腹中的孩子重要啊。
魏嬪腹中胎兒的月份只比祈嬪小了不到一個月,祈嬪如今既已誕下了六格格,那么離魏嬪生產(chǎn)的日子,自然也就不遠了。她為什么連這么一會子的時間都等不及呢?
是,在幾個月以前,魏嬪也謀算過利用腹中的胎兒來陷害皇后之事。那時候,魏嬪并沒有把腹中這個胎兒看得有多重,她甚至想著,反正按照太醫(yī)所說,自己懷的這一胎多半是個女嬰,若是她能夠成功地陷害了皇后,即便這一胎不能平安出生,她也認了。
可此一時,彼一時。
那時候,魏嬪腹中的胎兒還小,若是掉了,雖然對魏嬪來說會比較肉痛,且也會讓她傷一些元氣,但這個代價到底還在可接受的范圍之內(nèi)。然而眼下,魏嬪腹中的胎兒已經(jīng)快要臨盆了,在這個時候,若是出了什么岔子,搞不好會造成一尸兩命的后果!魏嬪可不愿意拿自己的命來冒險!
“娘娘放心,眼下娘娘的情況雖說不大好,但經(jīng)過微臣的調(diào)理,娘娘腹中的皇嗣未必會出什么事。還請娘娘放空心思,莫要再胡思亂想,接下來,微臣要為娘娘施針。此后微臣會為娘娘開一副安胎藥,娘娘只需要命人抓了藥按時煎服即可。”太醫(yī)的話,在一定程度上安撫了魏嬪緊張的情緒。正當(dāng)魏嬪準(zhǔn)備放松心來接受太醫(yī)的施針時,一顆心忽然又開始提了起來。
只聽太醫(yī)說:“不過,接下來,還請娘娘做好準(zhǔn)備,娘娘隨時都有可能生產(chǎn)。”
魏嬪聞言,便也知道,她這一胎,多半是要早產(chǎn)了:“若是本宮的孩子未足月出生,可會有什么不足之癥?”
“皇嗣體質(zhì)會弱一些,但若是后天調(diào)養(yǎng)得,未必不能如足月出生的孩子一樣。”
聽了這番話,魏嬪總算是暫時放下一顆心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既是如此,就請?zhí)t(yī)為本宮施針吧。接下來,宮中的事,本宮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只管先平平安安地將這一胎生下來。”
她也實在是沒法子了,才想著搞點兒事情,為自己爭取一些優(yōu)勢,肚子里這個小東西就開始“鬧-革-命”,她若是再不知消停,豈不是要連命都搭進去?
就在祈嬪查出,在她生產(chǎn)之前,身邊兒反復(fù)蠱惑她提出那么個得罪皇后提議的海棠,居然又是魏嬪的人時,她險些快氣炸了。
魏嬪、又是魏嬪,她身邊兒的人,怎么就總喜歡暗中投靠魏嬪那個賤-人呢?祈嬪永遠也忘不了,上回,就是她身邊兒的荷香背叛了她,導(dǎo)致她從云端跌落泥底……許也談不上背叛,畢竟,荷香從一開始就是魏嬪安插到祈嬪身邊兒的人。
不過這一回,在祈嬪決定對海棠委以重用之前,是仔細調(diào)查過她的背景的,在確定了她不是魏嬪派來的人后,祈嬪才敢放心地重用她。誰知道,這才沒過多久,自己看重的人,竟然又被魏嬪給收買了,這對祈嬪來說,著實是一個不小的打擊。與此同時,祈嬪心中對魏嬪的憤恨,也是越發(fā)深了。
魏嬪敢這樣整她,她得好生給魏嬪一個教訓(xùn)才是。
誰知,祈嬪才剛起了這個念頭,宮中就傳來了消息,道是魏嬪胎氣不穩(wěn),在接下來的一個月中,隨時可能早產(chǎn),讓宮中諸位妃子不許去打擾魏嬪。若是誰敢去找魏嬪麻煩,耽誤了魏嬪養(yǎng)胎,帝后定不輕饒!
聽到這則消息,本來還真想好好打擾一下魏嬪養(yǎng)胎,最好打擾得她這一胎生不下來的祈嬪只得悻悻作罷。給魏嬪使絆子替自己報仇是一回事,把自個兒給搭進去又是另一回事,這等賠本買賣,祈嬪是萬萬不愿意做的。
魏嬪消停了,祈嬪也消停了,還別說,最近宮中真有了種風(fēng)平浪靜的感覺。
七日后,魏嬪在延禧宮誕下一女,正是七格格。因是早產(chǎn)之故,七格格身子有些孱弱,甚至比六格格剛生下來時還要弱一些。
乾隆來看過一回七格格后,雖對這個女兒產(chǎn)生了一些憐愛之情,但他見女兒瘦瘦小小,面色又頗為蒼白,連哭聲都細細弱弱、斷斷續(xù)續(xù)的,生怕這個女兒養(yǎng)不住,日后徒增傷心。因此,乾隆在給七格格和魏嬪留下了一些賞賜以及幾句寬慰的話后,便離開了延禧宮,并未對這個女兒表現(xiàn)出多少疼愛之情。
魏嬪見狀,不由咬緊了下唇。她拼死拼活生下了這個身子不算健康的女兒,最后卻只得了這么個結(jié)果,既沒能打擊到她的敵人,也沒能引起乾隆的憐惜和疼愛之心,更沒能提高她在宮中的地位,這讓魏嬪十分不甘心。
她想,想要提高地位,光靠女兒果然是不行的,最終還得靠兒子。不過,這次,她身體虧損的厲害,還得好生將養(yǎng)將養(yǎng),才能重新承寵懷孕。
在生下兒子之前,她暫時只能與這個女兒相依為命了。該怎么做才能引發(fā)乾隆對幼女的疼愛和憐惜之情呢?
魏嬪盯著搖籃中女兒小小的襁褓,陷入了沉思。
……
轉(zhuǎn)眼間又是幾日過去了,和敬帶著小鄂勒來宮中給太后和乾隆請安,順帶著小鄂勒來見一見芃芃和小十二。本來按照計劃,和敬早就該帶著小鄂勒進宮了,不過那日,在太后和芃芃回宮之后,因著祈嬪的高調(diào)復(fù)出,宮里頭并不太平,和敬并不想趟這攤渾水,便借故將入宮的時間又推遲了些許。
太后見了自家孫女和重外孫,心中自然高興,連被祈嬪冒犯而生出的郁悶勁兒,都散去了不少。
她先是將小鄂勒抱在懷中好一陣撫摩,而后笑著對和敬道:“小十二如今長得越發(fā)敦實了。”
小十二顯然也有些機靈勁兒,還記得太后是前些日子來自家做過客的人,當(dāng)時,自家額娘對太后可尊敬了,還讓自己喚她老祖宗,可見不是自己能夠得罪的人物。
因此,盡管太后笑得和藹可親,看起來很是平易近人的樣子,小十二還是不敢在她跟前放肆,一副乖巧得不得了的樣子。太后要摸頭就主動把小腦袋送到她手掌底下讓她摸,太后問他最近在府上又做了些什么、可交了什么新的朋友、學(xué)了什么新的東西,他也老老實實地回答了。
待小鄂勒得意地告訴太后,他最近跟自家額娘母族的小表舅交上了朋友,他跟小表舅比了三次彈弓,小表舅均輸給他后,太后看著他一臉求表揚的模樣,順著他的心思摸了摸他的頭:“咱們小鄂勒真是厲害,小小年紀(jì),連你表舅也不是你的對手了。”
和敬的母族,只可能是富察家了。依照太后所想,與小鄂勒比試的,不是福靈安,就是福隆安。富察家教子有方,福靈安作為傅恒長子,文武雙全,且生得一表人才,一位宗室郡王偶然見了福靈安,頗為欣賞,在與傅恒商量過后,便親自向乾隆請旨,將自己的愛女多羅格格嫁與福靈安為妻。如今福靈安已投身軍中,雖然年輕,但他在軍中名聲頗佳,其上司曾贊其有將帥之才。
福隆安與四格格年齡相仿,四格格生于乾隆十年年末,福隆安則生于乾隆十一年年初,今年正是八歲,雖說還在讀書,未入朝大展拳腳,但他模樣生得好,又頗為聰慧,有過目不忘之能,且在讀書時還能舉一反三,亦是頗得乾隆喜愛。
許是出于愛才的心思,許是因孝賢皇后之故,對他們愛屋及烏,乾隆從不曾掩飾他對富察家這一代小輩的喜愛。乾隆將富察家的孩子召進宮的次數(shù)多了,太后也見過福靈安與福隆安幾次。
要她說,鐘靈娟秀之人仿佛都集中在了富察家似的,也難怪乾隆會這般偏愛孝賢皇后以及她的娘家。就是太后自己,在見慣了京中俊杰之后,也不得承認,富察家養(yǎng)出來的孩子,就是比一般的人家出眾一些。
和敬素來與自己的母族關(guān)系親厚,若是她擔(dān)心自己的兒子太過孤單,時不時便想著將自己的兒子送去富察府,與舅舅傅恒的兒子作伴,倒是一件極有可能的事。
只是,傅恒的兩個兒子都比小鄂勒年長不少,即便小鄂勒在武道方面再有天賦,也還只是一個小豆丁。福靈安與福隆安又怎么可能會輸給小鄂勒呢?八成是兄弟倆讓著小鄂勒,想要哄小鄂勒開心
也就小鄂勒不知情,還樂呵呵地以為他真能把福靈安和福隆安給比下去。
太后雖然什么都沒有說,但她的想法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
和敬見狀,對太后搖了搖頭:“皇祖母,這回您可是想錯了。咱們小鄂勒可是憑著真才實學(xué)贏了他表舅——不過,不是福靈安,也不是福隆安,而是他最年幼的表舅福康安。”
小鄂勒也配合著和敬的話,昂起了小腦袋。
太后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哀家隱約聽傅恒的福晉提過一嘴,道是家中又添了丁,因那孩子年歲太小,傅恒與他福晉還不曾帶那孩子入宮來給哀家和皇帝看過。哀家記得,那孩子與芃芃差不多大,竟然就已經(jīng)會玩彈弓了?”
和敬抿嘴笑道:“可不是么?福康安在抓周宴上想要去抓傅恒舅舅的弓,結(jié)果因為他年齡太小,那弓又太沉,半晌抓不起來。最后,他一氣之下,索性拿自己平日里充當(dāng)玩具的彈弓湊數(shù)了,可把傅恒舅舅給氣得夠嗆。”
“氣什么呢?這孩子,知道以彈弓暫代真弓,可見是個機靈的小家伙。看樣子,日后,你的母族又要出一個將才了。”
和敬聞言,亦是頗為高興,誰不希望自家親戚出息呢?到時候,說出去,面兒上也有光不是?更何況,孝賢皇后生前,除了她這個女兒之外,最是關(guān)心娘家富察家的發(fā)展,若是她知道富察家蒸蒸日上,小輩們出息,只怕不知會有多欣慰。
小鄂勒扭頭看了看自家額娘,又看了看自家老祖宗,他見兩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壓根兒不在現(xiàn)場的福康安身上,一點都不關(guān)注他,頓時鼓起了小臉,不開心了,要鬧小情緒了!
太后看著小鄂勒鼓起嘴的可愛模樣,就忍不住想逗逗他。
只見她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小鄂勒的臉上:“這么說,咱們小鄂勒這回,贏了一個比還你小的孩子啊?這都值得你驕傲?”
昂~
本來小鄂勒的確是挺驕傲的,但被太后這么一說,似乎的確沒什么值得驕傲的?
太后打擊了小鄂勒也就算了,可小鄂勒萬萬沒有想到,自家額娘也會跟著落井下石。
只見和敬斜著眼睨了小鄂勒一眼:“他啊,也就只能趁著人家還小,欺負欺負人家了。等人家長大了,可就沒有他逞威風(fēng)的份兒。”
小鄂勒委委屈屈地看了和敬半晌,就在太后與和敬以為他會說出什么驚人之語的時候,只聽他道:“額娘壞!”
太后捂著嘴笑道:“這孩子還真是純良,連不高興了,都只說得出這三個字來。”說著,她將小鄂勒一把抱入了懷中:“好了,和敬,你也不要再逗他了。小心咱們小鄂勒笑著進宮,哭著出去,回頭駙馬跟你急。”
“他才不敢呢!”和敬輕哼一聲:“管教小鄂勒之事,平日里都是我在做,他只負責(zé)教小鄂勒騎射之術(shù),別的他不管。”
太后見和敬語氣輕快,面色紅潤,在說到駙馬之事臉上飛過一抹紅霞,便知道和敬與駙馬感情生活融洽,小日子過得極為滋潤。否則,這種小女兒般的嬌憨之色,是絕對不會在她婚后數(shù)年仍然保留著的。
看樣子,當(dāng)初乾隆為了和敬的幸福,特意提前把色布騰巴勒珠爾接入宮中教養(yǎng),讓其與和敬培養(yǎng)感情,是一項明智之舉。
日后,芃芃的丈夫要不要遵循此例呢?
雖說眼下考慮這些,似乎還為時過早,但太后覺得,可以跟乾隆說一下,再過幾年,選幾個年齡與芃芃相仿的權(quán)貴子弟入宮,讓他們與阿哥、格格們一道讀書習(xí)字,哪個若是能與芃芃培養(yǎng)出一些感情來,就再好不過了。
這時候,小鄂勒突然拽著和敬的手搖了搖:“小姨!額娘帶我去找小姨,說好的!”
自打那日太后帶著芃芃去了固倫公主府,小鄂勒得知自己有芃芃這么個姨母之后,就對芃芃上了心,整日問和敬什么時候能帶他再去見一見那個笑起來很可愛,明明才只有那么一丁點大,卻非要在小鄂勒跟前端著長輩架子的姨母。
太后聞言,面上的笑容越發(fā)和藹:“喲,都過了好些日了,這孩子還惦記著芃芃呢?咱們芃芃可真是招人喜歡。”說話的時候,還不忘順帶著夸一夸自家寶貝小孫女兒,這對于她而言,已經(jīng)是日常習(xí)慣了,哪一日不夸一夸芃芃,念叨她幾句,太后只怕都要覺得不得勁兒。
和敬看出了太后的這點子小心思,也不以為意,只是笑了笑,因為她自己也是這么干噠,所以她對太后的做法很能感同身受!
“芃芃自然招人喜歡,孫女兒見過那么多人,就沒幾個不喜歡咱們芃芃的。那日芃芃去了公主府之后,小鄂勒成天纏著孫女兒問,什么時候能夠再次見到芃芃。這次知道孫女兒要帶他進宮來找芃芃玩兒,可把他給高興壞了!”
和敬說著,就去看小鄂勒的神色,小鄂勒卻一臉無辜地回視著她,似是在問“你在說誰?”,和敬見狀,不由搖了搖頭,她這兒子,是越發(fā)精明了。
見太后對此頗感興趣,和敬便故意裝作沒有看到自家兒子臉上焦急的小表情,以及他那不斷在衣服上畫圈圈的手——這是小鄂勒的小動作,每回一著急,他就偷偷把手垂在身側(cè)開始畫圈圈,還自以為動作隱蔽、別人看不出來呢——繼續(xù)跟太后揭自家兒子的老底:“他不止惦記芃芃,連小十二也給惦記上了。”
“哦?這是為何?小鄂勒見過芃芃,與她玩得開心,惦記她這個姨母也有說道,可他應(yīng)該從未見過小十二才是,怎么會無緣無故惦記上小十二?”
“還不是因為芃芃!也不知芃芃跟小鄂勒說了些什么,小鄂勒總覺得小十二那兒有不少好東西,惦記著跟他要見面禮。”
說到這兒,和敬便不由用手捂住臉,一副不忍直視的樣子。
明明平日里她吃穿用度都不曾短了自家兒子的,也不知小鄂勒究竟是怎么養(yǎng)出這么個財迷性子來的。
小鄂勒還不知道自己風(fēng)評已經(jīng)被害,聽到自家額娘提起見面禮這檔子事,立馬高興地點頭道:“小舅舅,人傻錢多,管他要見面禮!”
太后與和敬不知道的是,小鄂勒心心念念著要管小十二要見面禮,其實都是芃芃的功勞。
當(dāng)時芃芃在固倫公主府對小鄂勒囑咐道:“你舅舅,人很好,就是有點兒傻。他,好東西多!見了他,記得要見面禮!”
小鄂勒可喜歡這個小姨了,她難得吩咐自己做一件事,小鄂勒覺得,自己務(wù)必要做好。為了怕自己忘記,小鄂勒還特地拿了個小本本記了下來,放在桌案上每天看著。在入宮之前,“管小舅舅要見面禮”和“去見小姨”一樣都快成為他的執(zhí)念了。
深藏功與名的芃芃:o(* ̄) ̄*)o。
太后本來還對和敬的話將信將疑,聽到這兒,可算是相信了:“這孩子可真真是個機靈鬼,小小年紀(jì)便知道管長輩要見面禮了。”說著,太后對周圍的下人們吩咐道:“哀家前兒個不是命你們拿著金子打了些小動物么?快快將那些小動物拿出來給小鄂勒把玩!哀家的曾外孫喜歡錢財怕什么,哀家有的是!”
有人應(yīng)了一聲,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便捧著好幾個荷包回來了,每一個荷包內(nèi)都裝有一只純金打造的小動物,這些小動物分別對應(yīng)十二生肖。太后從荷包中取出一只金兔來,只見這金兔看著金燦燦的,且雕工惟妙惟肖,極易吸引小孩子的注意力。
果然,小鄂勒一見到這只小兔子,就挪不開眼了。
太后笑瞇瞇地將那只金兔舉到小鄂勒跟前:“這是哀家給你的禮物,想要嗎?”
小鄂勒趕忙點了點頭,但是很快,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警惕地看著太后:“要去找小姨,要去找小舅舅要見面禮!”
他曾聽額娘給他講過一些故事,知道不會有人無緣無故給人好處,若是有人平白無故地給他好處,八成是想收買他。他生怕太后此舉是為了把自己留下來,不讓自己去找芃芃和小十二,因此,他對太后滿是防備。
和敬見自家祖母被自家兒子的態(tài)度搞得有些懵,便不由站出來為自家祖母解釋小鄂勒會有這等反應(yīng)的原因。
原來,因為和敬與其駙馬身處高位,每日里有不少人想奉承與“孝敬”他們,就連他們尚且年幼的兒子,也在那些人的討好范圍之內(nèi)。和敬擔(dān)心小鄂勒會迷失在別人放出的糖衣-炮-彈中,便特意叮囑自己的兒子不可隨意收別人給的東西。沒想到,小鄂勒在學(xué)會這一招之后,還沒來得及用到別人身上,倒是先用到了太后的身上。
太后聞言,是又好氣又好笑,只見她一把將金兔塞到他小小的手中:“你這孩子!哀家要送你禮物,瞧你這模樣倒像是哀家要害你似的!”
和敬也趁機教導(dǎo)自家兒子:“額娘先前教你的都是針對外人的,你曾外祖母不是外人,自然不需要按照那一套來走。”
“哦。”小鄂勒做恍然大悟狀。
“既如此,你收到你老祖宗送給你的東西,該怎么說呢?”
“謝謝老祖宗?”小鄂勒歪了歪頭,試探性地道。
可惜這時候才想著討好太后,為時已晚。只見太后朝著小鄂勒揮了揮手,開始趕人:“罷了罷了,道謝就不必了。你既然想去找你小姨和小舅舅,哀家就不留你了,快去吧!”
和敬與小鄂勒在宮中的時間是有限的,雖然她老人家很想將一大一小留下來借著陪她嘮嗑,但她要是真的這么做了,只怕小鄂勒今天就沒有多少與芃芃相處的時間了。哎,她老人家還是很仁慈的,知道心疼自己的小輩。
不過——
“和敬,小鄂勒與芃芃以及小十二相處的細節(jié),你可得記清楚了,回頭詳細地說給哀家聽。”
哎,她老人家現(xiàn)在就對這些事感興趣了。雖說這只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但只要與底下的小輩們有關(guān),她就能夠聽得津津有味的。
……
片刻后,和敬與小鄂勒抵達了翊坤宮門口。
因為今兒個小鄂勒走了不少路,和敬怕他累著,便想讓一旁的內(nèi)侍抱著他走一段路,沒想到,小鄂勒還挺精神的,不等那名內(nèi)侍靠近他,就蹭蹭蹭地跑到了前頭。
皇后在得知和敬今日帶著小鄂勒入宮時,便預(yù)料到了母子二人要來自己的翊坤宮。因此,當(dāng)下人進來通稟,說是和敬母子已到時,皇后便命人擺上了和敬喜歡的茶水,以及一些適合小鄂勒吃的精致的點心、糖果和甘露。翊坤宮內(nèi)的擺設(shè)顯然也經(jīng)過了微調(diào),讓人看著覺得越發(fā)溫馨。
和敬見皇后這般鄭重地招待自己和兒子,端起手中的茶盞抿了一口,只覺得唇齒留香,不由展顏一笑:“皇額娘有心了。”
皇后命人奉上的茶水、點心、糖果與甘露皆是自己與小鄂勒愛吃的。考慮到皇后壓根兒沒見過小鄂勒幾次,卻能夠?qū)⑿《趵盏南埠?把握得如此精準(zhǔn),此番她果然是用足了心思在招待和敬與小鄂勒。
“你難得帶著小鄂勒入宮一次,自然要好生招待你們。”
東西都是小鄂勒愛吃的東西,可小鄂勒卻沒有動一口,反而東張西望,似是在尋找什么似的。
和敬將自家兒子反常的做派看在眼中,對皇后道:“皇額娘這回招待我們母子,樣樣精致,處處周到,只一點——皇額娘這宮殿里頭空蕩蕩的,未免太寂寞了些。”
小鄂勒聞言,立刻揮舞著小拳頭聲援自家額娘:“要小姨,要小舅舅!”他似是知道這宮里頭皇后才是能夠做主的那個人,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皇后,朝皇后釋放著狗狗光波。
皇后雖與小鄂勒相處不多,但此刻見了小家伙這倍兒有精神的模樣,不由噗嗤一笑,心中對小鄂勒也多了幾分喜愛之情。
她也不是那等性子“惡劣”、以看小輩著急為樂的晚輩,便對底下的人道:“去把五公主和十二阿哥帶上來吧。”
小鄂勒的雙眼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這下子,他什么也不干了,直接站在門口,眼巴巴地往門口的方向瞅著,活像一只盯著肉骨頭不放的小狗勾,若是他頭上有一對狗耳朵,此刻定然已經(jīng)機警地豎了起來。
他這副樣子,再次逗得皇后與和敬忍俊不禁。
“小鄂勒還真是喜歡你小姨呀,連這么會兒時間都不肯錯過。”
小鄂勒聞言,認真地點了點頭:“小姨,可愛,喜歡!”
芃芃才剛一走到門口,就聽大外甥夸自己可愛。
雖然是在夸自己,但是,總覺得更沒有身為長輩的威嚴(yán)了呢!
一想到這兒,芃芃就努力地板起了小臉,作嚴(yán)肅狀。然而下一秒,她這嚴(yán)肅臉就被自家大外甥一個熊撲給打破了。
“小姨,你終于來了!”小鄂勒在芃芃懷中蹭了蹭,眷戀地道:“我纏了額娘好久,額娘才終于肯帶我來找你……”
如果忽略芃芃與小鄂勒的身高差,眼前這一幕可真是一出長者慈愛,幼者孺慕的戲碼,只可惜……
芃芃一臉菜色,努力地支棱起自個兒小小的身子。
快放手,窩要支撐不住你的重量了!你額娘說得沒錯,你實在是太敦實了,敦實得該去減肥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總算是側(cè)面出場了一回。
還有一兩個劇情,走完了會直接跳到幾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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