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此刻正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與跪坐在床上的ai四目相對，大有一種兒時玩“看誰先眨眼”的感覺。但說實話，林煜對一個差點取他性命的ai很難說有一絲好感，但無論如何，他也沒有辦法對那雙眼睛發作------真的太像了而對面的ai倒是一臉冷漠，只是默默地觀察著林熠。這種尷尬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兇當然是葉熠。“今晚就讓她跟你回家吧，以后你們還要一起行動的嘛！更何況你既然要作為她的引導者，就更應該讓她無時無刻潛移默化地受你影響對吧？還有啊”就這樣被葉熠一通忽悠，不知不覺就把她帶回家了。

        “喂！”林熠率先打破沉寂“你還沒有名字，對吧？”

        ai點了點頭“是的，前主人一直用項目代號---愛爾思稱呼我。”

        “earth的諧音嗎？這取名真有夠隨便啊。”盡管人無完人，但林熠還是萬萬想不到葉煜居然是個取名廢。當然，曾給鄰家的小貓取名為“喵喵”，“”，“咩咩”，最后放棄式地將其取名為“林熠”的這位呆頭研究院，似乎葉沒什么資格去吐槽葉煜。

        “那你就叫佑可吧。”林熠在這長達一個小時的對視中，終于才憋出這么一個名字，并沒有什么特殊意義，只是單純的很好叫很好聽而已，滿足程度上甚至不如“愛爾思”。

        “了解了，這個名字很好聽，謝謝主人，我很喜歡”剛剛獲得名字的佑可對林熠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望著這如陽光一般溫和的笑容，林熠不禁也露出了微笑，剛想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又想起一些事情：“佑可，你應該是沒有情感的吧？”

        “是的，主人，我目前沒有‘情感’，也沒有裝載相關的模組。”佑可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那個你剛才在笑？”林熠試探性地進行詢問。

        “這是實現裝載好的服務模組，曾主要用于醫療機器人，救援機器人等與人類密切接觸的各類機器人，在《未來計劃》后便主要用于d瀏覽的語音助手，在其他”

        “我知道了，你不用說了”林熠低下頭，在心里暗自責罵剛剛在想著這個愚蠢的ai像那個女孩的自己簡直是個蠢貨。都一百多年了還沒冷靜下來嗎？還在想這些無聊的事情嗎？更何況，要那ai去和人類比？尤其是眼前這個兇手ai和那個女孩的相比？

        "好了，名字給你起好了，給你安排一下住處，你以后就睡外面的那個沙發，然后別的地方你隨便用，但是記住一點，不要碰我的個人物品，就是指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的所有物品，還有，也不允許私自改變屋內的陳列，有什么個人需要就跟我說，不過你這個ai也沒個人需要這一說了，呵呵"林熠的態度登時便冷淡了很多，麻利地安排好了佑可。

        “主人，如果有需要的話，我可以擴建房”

        “不需要！”林熠打斷了佑可，咣當一下拍住了臥室門，慵懶地趟上床。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不一會門后就傳來輕輕的呼呼聲。

        “喂~！在嗎，林熠你在嗎~？”

        太陽剛一升起，門外就傳來葉煜吵鬧的聲音，林熠搔搔蓬亂的頭發“你給我在外面等等，我馬上出來！”

        揉了揉朦朧的睡眼，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了起來。眼前是見過無數次的，自己每天都在住的房間，但是此刻，這個房間似乎有點不一樣，林熠說不出這細微的區別在哪里，但總感覺家里亮堂了不少，甚至讓一直獨居的自己有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主人，因為我不需要睡覺，所以在待機時間進行了清理房間的作業，請問主人是否滿意？”佑可靜靜地站在門口，平淡地回答了林熠心中的疑問。

        說實話，林熠也沒想到，僅僅是打掃一下屋子，就可以讓自己的家變化這么多。說起來，林熠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確實也很少打掃屋子，有種邋遢理科生的特色。這么一打掃，感覺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有種家里不止自己一個人的實感，盡管這個新的家庭成員是ai就是了。

        “謝謝。”林熠向佑可輕描淡寫地道了一聲謝，便到洗手間開始洗漱，而佑可則是寸步不離地候在林熠身邊。

        “主人，您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嗎？”佑可開口詢問。

        “是的，一直都是。”林熠敷衍地回答。

        “主人，您平時喜歡做些什么來放松呢？”

        “想干嘛干嘛，沒什么固定愛好。”

        “主人，您這樣的刷牙方式的污垢殘留率是”

        “好了，洗漱好了，出去見見你的前主人吧！”

        佑可默默低下頭，跟在林熠身后“主人”

        “怎么？”林熠有點不耐煩地回過頭。

        “對不起”佑可輕輕低下頭表示自己的歉意。

        林熠扭過頭：“沒有埋怨你的道理，你只是完成任務的道具而已，更何況你什么錯也沒犯。”

        佑可閉上嘴，沒再說話。

        林熠見佑可安靜下來了，便打開了房門，靠在欄桿上的葉煜馬上就不客氣地進入了房間：“真是讓我好等啊，林熠。”

        “反正大家都閑，你在門口也是一直在玩游戲吧？”林熠不客氣地回嘴。

        葉煜笑了笑：“但如果可能的話還是想回屋的嘛。話說，她的名字起好了嗎？”葉煜瞟向林熠身后的ai。

        “取好了，就叫佑可吧。”

        “佑可嗎？好名字，有種可愛的感覺呢，果然很符合我的完美杰作！”葉煜還是絲毫不收斂自己的得意，邊笑邊操作著打開了自己的id卡。

        “那么，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葉煜在自己的id卡上操作了幾下，“現在，你已經獲得了d區的管理員權限了。”

        “什么？管理員！”林熠一下子陷入了混亂，別說管理員權限，林熠甚至不知道，也不認為服務器里有“管理員”存在，因為這個服務器當初就是以“平等”為最高宗旨制造的，每個人的權限都是同等的，又怎么可能會有如同支配者一般的“管理員”存在？

        “喂喂喂，也不要擺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嘛，管理員一開始確實不存在哦，但是，在當年的‘混沌時代’之后，d那家伙就又出現了，他為每個扇區設置了一名‘管理員’后，便又不知所蹤了。不過管理員的權限也就那樣，只是可以刪除一下‘許久無人訪問的物品’或‘主人已經自殺的物品’而已，說白了和一個垃圾清理工沒什么兩樣嘛。”葉煜擺擺手，示意讓林熠冷靜一點。

        “等等等等，這是不是就意味著目前為止，擁有‘刪除’權限的人，除了這個蠢ai和我以外，還有整整25個？”林熠感覺自己的雙手有點發抖。

        “哼哼，他們的權限怎么跟我比？他們只不過拿著d的一點點可憐恩賜干勞力而已，僅僅是可以刪除那些‘已經不存在于任何人的記憶中’的物品讓服務器不要那么擁擠，為服務器延命而已，我可是基于d給的權限繼續破解開發，可以可以刪除任何選中的東西了，果然，我是天才啊，哈哈哈！”這個人雖然確實是個天才，但他沒救了，林熠在心里想。

        “對了，d當初為了有趣，還給予了每個管理員一個各不相同的很有意思的小權限，比方說我，就是可以看清所有物品的代碼層面------雖然看得清但是干涉不了就是了。”葉煜突然收斂起來,耐心地為林熠講解“另外，你懷里的信標，它也是一個獨立于d瀏覽的終端，可以單獨完成各種計算和查詢，另外它可以實時查看佑可的情況，除此之外我這么多年收集的所有資料，知識也都保存在內”

        “說這么多，簡直就跟交代遺產一樣啊”林熠擺弄著這個精致的信標，仔細查看著它的功能。

        “這個嘛因為我確實是在交代遺產啊，如果說有什么人能繼承我的遺產的話，那大概就是你了。”葉煜微笑著，在d瀏覽中輸入了自己的id，那把早已奪走無數人生命的，那把死亡之槍就那樣出現在葉煜的手中。

        林熠一時啞然，連行動的空余都沒有，葉煜便利落地扣下了扳機。

        “砰”，巨大的聲響在不大的房間里回響，林熠腦子里也滿是嗡嗡嗡的聲音，葉煜失去力量的身體被飛奔過去的佑可支撐住，但僅僅是身體沒有倒下，阻止不了刪除程序的無情運行，葉煜就那樣一句話也不說，任憑身體化作詭異的紅光，然后消散。

        說實話，林熠和葉煜認識也不過三天，但是這種毫無征兆的自殺還是讓林熠大為震驚，同時也有種莫名其妙的惆悵------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人類的同理心吧。盡管現在世界上已經有不少人選擇了“自殺”，但說實話，林熠是頭一回見有人在自己面前自殺，眼前詭異的紅光就好像蠕動的肉塊，一面反射著死神的光輝，一面無情地吞噬著葉煜的身體。不足2分鐘，葉煜的身體便消散在空中，就好像他從沒有存在過。

        “嗚嘔”一股反胃的感覺襲向林熠，他感覺雙腳失去了知覺，搖搖晃晃馬上就要跌倒在地。一旁的佑可馬上沖過來扶住林熠，輕輕地抱住他，仿佛要消滅他心中的不安。

        “沒關系的，主人，這和您沒有關系，這只是”

        林熠一把推開佑可：“就算和我沒有關系又怎么樣？再怎么說一個人在我面前用這樣的方式死去，你讓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哼哼，果然只是ai而已，再怎么像人，都不可能有人類的情感，都只能是那么無情真是愚蠢，我干嘛要后半輩子和一個人偶活在一起？”

        林熠就好像長久以來壓抑的各種東西突然爆發了一般，一把扯下掛在胸前的信標，咣的一下就把它甩在地上，清脆的聲響回蕩在有點空曠的房間“你給我聽好了！你帶著這個信標，愛誰是你的主人都沒有關系！找到了就讓那家伙來我這里拿權限，然后我就離開這個愚蠢的d扇區，你和你的新主人愛干嘛干嘛，我不干了！”

        “但是，主人？”佑可剛要開口，林熠馬上又嗆了佑可一口“我不是你主人了，要叫叫我林熠，真是的，話說葉煜這家伙是什么自作主張的行為啊，強行把你塞給我后就自殺去了？開什么玩笑，話說我為什么非得背負人類的未來不可啊”

        “但是，主人，我的第一個名字是您起的，我不想離開您”佑可低下頭，小聲地回答。

        “蛤？‘想’？你一個沒有情感的ai已經用慣這個字了嗎？難道你會因為被拋棄而感到難過？反正你的程序里還是在轉著‘怎么安慰我’的程序吧？我還沒有脆弱到需要一個提線木偶安慰，你給我趕緊走！”林熠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好像要把進入服務器以來所有的不悅都發泄在佑可身上。

        “這樣真的好嗎？這么對待死者的遺愿？”

        “誰管他？他已經死等等，啊？等等等等，喂喂喂，你，你怎么還活著啊！”林熠突然意識到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嚇得幾乎要跳起來。

        “哈哈哈，偉大的我怎么能隨意消逝？我只是執行了計劃的一部分----把我的身體搬進深層，現在我可是活在深層的人哦，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直接干涉底層數據，只要謹慎一點別被外星人發現，說我是最高權限也不為過哦！來吧！盡情地贊美吧！”林熠仔細觀察著葉煜，他的身體早已變成半透明，發著淡淡的光芒，而他身后的信標則閃爍著絢爛的色彩----看來他是通過信標投影來顯示自己的身體的。

        “佑可，過來。”

        “是。”

        “你看，你的前主人回來了，帶著他去旅行吧”林熠一轉身打算進屋。

        “等等，喂喂喂，你不是都已經答應了嗎？這可是事關整個人類文明的事情啊，不帶這么撂挑子的啊”葉煜的身體開始閃爍起來，仿佛是為了表示他的心情有多激動。

        “你現在要知識有知識，要道具有道具，要權限有權限，關鍵性的佑可也在，你自己去處理不就好了嗎？”林熠一副心意已決的樣子。

        “我不懂怎么引導一個ai啊！就算是天才也會有不足之處啊，讓我這種人來引導她她的性格一定會有缺陷的！你給我回來啊！”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啊，那我也告訴你，我突然發現一件事，我干嘛要幫你啊？我中二期早就過了，對什么拯救世界早就不感冒了。被你一通忽悠我就不知不覺被你卷進來了，現在仔細想想，我在這地方舒舒服服地度過余生不好嗎？為什么非要陪你們鬧騰？你還是去找個新的‘引導者’吧，到時候讓他過來，我把權限轉給他吧。”

        “等等等等，我還有一個你無法拒絕的條件！”葉煜朝馬上就要離開的林熠吼道“劉靈，劉靈你記得吧？她還活著，她在深層還活著。雖然我不知道她怎么來的深層，但她確實在深層，用不完全信息的方式保留著！”

        “你怎么知道的她？”林熠停下腳步。

        “我也不是隨隨便便選的你啊，要說的話，我沒準比你爹還了解你”

        “閉嘴！”葉煜意識到自己踩了林熠的雷區，馬上閉嘴，但還是把手伸了過來，仿佛在等林熠的回復。

        “你有辦法讓劉靈復活？”

        “目前沒有辦法，但只是目前，假如有足夠先進的算法和足夠強大的算力，那就說不準嘍？”葉煜望向佑可“只要有她的話，一切都能化作可能。”

        “行！”林熠緩緩撿起地上的信標。反正就這樣活著，人生也不會有多少希望，最后大概也就會像這個地方的大多數人一樣，選擇自殺吧？但是，如果有機會讓她復活的話，哪怕是在服務器崩潰的前夕復活了她，在服務器里的生活哪怕有其中一天有她陪著的話，那一天也會熠熠生輝。

        “你不懷疑我嗎？”葉煜反倒顯得有點意外“我還以為你會是更聰明的那種人呢。”

        “就算被騙了，大不了給你打白工而已。哪怕有一點點機會能復活劉靈，那我就愿意去嘗試。”林熠的回答異常堅定，甚至有點震懾到了葉煜。

        “既然這樣，那最好，我向你承諾一定會想盡辦法恢復劉靈的數據，至于你要做的事情今天你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告訴你應該去哪里，到那里后該干什么就看你發揮吧，晚安。”葉煜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中。

        但說實話林熠現在確實感到很懷疑，甚至有點毛骨悚然。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居然敢說他這么了解自己。而且很多人連面都沒見過一次的d，他也徹查到這種地步，這是何等的情報收集能力。如果是這樣，那也很難認為佑可和劉靈的相似之處是偶然了，很有可能正是葉煜為了軟化自己的態度才故意這么設計的換句話說，葉煜在設計之初，就把自己預定為“引導者”了？

        林熠越來越感受到這個人的恐怖，也許這就是天才？又或許，他和d一樣，是真正的惡魔？

        “佑可？”

        “在，主人”

        “今天也得麻煩你打掃了對了，你能更換容貌嗎？我現在不太想看到那個面貌。”林熠疲憊地坐上了床。

        “抱歉，主人，我并沒有改變容貌的能力。”佑可低下頭，畏畏縮縮地應答著。

        “沒事，不必在意，我個人的一點點小任性而已那就當作你和她長得很像吧，就麻煩你打掃了，晚安如果你想休息的話，那邊的衣柜有地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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