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粥，林熠滿意地咂咂嘴，然后想起什么似的詢問起佑可：“對了，你為什么選擇燕麥粥當我的早餐呢？”

        不過此時此刻林熠已經想象出佑可的回答了----飲食健康,適合當早餐，再或者是固定菜譜之類的。

        “因為我覺得主人應該會喜歡”佑可一邊拿出一個小箱子，一邊給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林熠盯著那個小箱子，他記得那個箱子，自己好像在里面放了不少東西，但里面具體放了什么自己早就忘了。

        “主人，那個叫劉靈的女孩，是個很好的伴侶，我真心為您感到可惜”哦，想起來了，自己在里面放了自己的日記，還有一些兒時的東西，還有相冊一類的，這是個“時間膠囊”來的。

        “不是不叫你動我的私人物品嗎？”林熠倒是沒怎么感到生氣，只是接過了這個小箱子“我沒記錯的話，里面也有劉靈和我爸的日記吧？你都看了嗎？”

        “是的，我昨晚沒有休息，一直在閱讀和解析里面的文字，圖片和物品”佑可點點頭。

        “你不是ai嗎？就算算力再怎么差，閱讀這個數量的文本和圖片也就十分鐘的事情吧？”

        “人類的情感，很深奧，我需要花不少時間去理解。前主人說過這和算力沒有關系，需要的是更加抽象性的東西。為此，我也沒有把信息錄入腦中來解析，而是反復翻閱。”說實話，林熠總有一種感覺：這家伙跟剛見面時比起來越來越像人了，是進化了嗎？還是說最近“自殺”的人的服務器資源讓她有了更多模仿人類的余裕了？

        “那要不？你陪我再看一遍？”林熠在沙發上坐下，輕輕打開了這個精致的小箱子，里面雜七雜八的東西已經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看來佑可在看過里面的東西后還不忘幫自己整理了一下，林熠當年自己制作這個時間膠囊的時候可只是一通亂塞而已。

        “好的，主人。”佑可坐到林熠旁邊，靜靜看著林熠翻看那些東西。

        “那張照片，是您的家人嗎？”佑可指向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合照，中間是看上去十幾歲的林熠，而旁邊的兩位看上去像是他的父母，他們的背后是一個巨大的發著紅光的機器，這張照片大概是某件事情的紀念吧。

        “是的，那時候我父親還沒有那么忙，這張照片是‘服務器’的存儲裝置剛剛完工時我們一起拍的，那之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真是的，算什么父親。”林熠露出憤憤的表情，仔細想想，之前葉煜提到他的父親的時候他也炸毛了，看樣子這是他的一個不愿被人觸碰的點。

        “主人，您討厭您的父親嗎？因為那件事情？”佑可指的是在劉靈住院時候的事情，這件事無論是林熠的日記，還是劉靈和林熠的父親的日記，都有提到。

        “不完全是吧，我只是沒想到他知道會一點都不幫我，大概劉靈的死只是因為我自己的無能吧，一直以來我都一直依靠著老爸，沒有他我應該一無是處吧？說出來不怕你笑話，我連大學學位都是老爸花錢買來的，很可笑是吧？”林熠嘆了口氣，惆悵著望著天花板。

        “當年劉靈患了嚴重的肝癌，當時實在沒有辦法醫治，應該說連醫生都快沒有了。我想讓劉靈提前冬眠，在這段時間想想辦法，但劉靈的體質對當時的冬眠液都有不耐受性，強行使用的話，搞不好會活生生凍死在冬眠艙里。”林熠開始回憶起當時的情況。

        “當時啊，我想盡了辦法，但我的專業是電腦工程，對這方面無能為力。于是我拜托了所有我認識的和化學沾點邊的同學，但他們都說這是需要整整一個項目組的努力才能實現的事情，但現在都在喂‘服務器’的事情焦頭爛額，不可能有那么多的人力被投入到只有少數人受益的冬眠液項目中。但是還有朋友勸我：‘就算有冬眠液又怎么樣？她的情況，即使有機會等到服務器落成又怎么樣？你想讓她帶著病痛進入服務器嗎？你想讓她在病魔的折磨下活整整300年嗎？’該死，我知道啊！我當然知道！我只是像讓她在陪著我，我只是不想讓她死，我只是自私而已”林熠不禁捶胸頓足，時間并沒有抹平當年的傷疤，只是掩蓋了而已，現在僅僅是一提及，林熠就仿佛要裂開一樣。

        “但是，劉靈小姐到最后都很幸福。”佑可拿出劉靈的日記：“里面說，在自己最難受的時候，那個人整天都會來，每天都會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雖然還是有點粗心，有點呆，但自己還是很開心，如果自己生命的最后都能這樣度過的話，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你看過了啊”林熠別過頭“確實是她會說的話，但是我還是難以接受啊。當時我最后的希望就是我爸了，那個人是真正的天才，搞不好比你的前主人還天才，雖然我到最后都沒怎么清楚他到底在負責哪個領域，但他確實在忙碌于‘服務器’的足以被稱為機要的工作。我希望他能幫我研究出適合的冬眠液，我相信如果是他的話一定可以。”

        “最后，您的父親沒有回信”佑可翻著林熠的父親的日記，里面白花花一片“主人到最后葉沒有看您父親的日記，對嗎？”

        在d瀏覽的輔助下，所有東西都可以復原，甚至沉睡在記憶深處的東西，都可以一點一點去喚醒，復現。但是，如果是沒見過的東西，那就沒辦法了，畢竟就算獲得了再強大的科技，人類也不是全知全能。

        “是的，我不是很想看。”林熠嘆了口氣“說到底我只是個耍任性的小孩而已，我爸從事的工作也許讓他難以抽身吧？心里知道但就是接受不了。小時候希望他能陪自己，長大了又希望能多跟他說說話，最后更是把一切賭在他身上，自己一直都在依賴他，呵呵，在進入服務器前，我連自立也沒有做到”

        佑可沒有接下這個話題，只是打開了另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這個也是您的父親送你的嗎？我有點疑惑它的用處。”

        “這是一個全息投影，是我爸最喜歡的東西，當年他最后一次離開的時候，就把這個東西留給我了。”林熠順手接過盒子，從里面取出了一個像水晶球一樣的東西，然后打了個響指，屋里所有的燈應聲關閉，然后，他撫摸了一下這顆水晶球，水晶球便開始閃出亮光。

        轉瞬間，屋里的墻壁就都消失不見，仿佛整個屋子瞬間消失了一樣，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天空，點綴著無比絢爛的繁星。

        “好久沒看過星星了啊”林熠感嘆道。

        “恒星發出的光芒，是最接近永恒的東西，所有，它才是最美麗，最耀眼的東西，無論它距離我們多遠，你永遠可以感受到它的指引，找到前進我方向。”佑可仰頭望著星空，若有所思。

        “你能感受到‘美’嗎？”林熠有點吃驚。

        “并不能，這句話只是前主人告訴我的而已。但是現在，我，好像能感受到一點。”佑可回答著。

        “這樣啊。”林熠會心一笑“真正的星空比這景色更甚，不管再怎么精妙，這個終究是仿制品而已，佑可，如果有一天，如果你的前主人的計劃真的實現了，我就能帶你去看真正的星星了，那絕對是能讓你確確實實感受到‘美’的東西。”

        佑可回過頭盯著林熠，就這樣盯了好一會，然后又扭過頭看“星星”，“主人，我很期待，期待能和您一起看真正的星星。”

        林熠也別過頭，靜靜地望著看上去是否渺遠的“星星”，“對了，我爸說過和你的前主人一樣的話呢，也許，這就是一種共識吧。”

        林熠這次沒有注意到，佑可所說的“期待”，已經不是一種迎合的程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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