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命運之神
接近傍晚,夕陽將墜未墜,橙黃色的霞光映照在規(guī)模不大的街頭籃球場,有些生銹的籃筐隨著最后一個入網(wǎng)的籃球吱吱作響。
籃球撞在腳邊,清脆的落地聲在空曠的球場中反復回蕩,一雙水藍色的眼睛靜靜注視著白川,“白川同學很厲害,十個球已經(jīng)能投進七個了,雖然是剛開始接觸籃球,但投籃命中率已經(jīng)超過我了。”
白川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有些遲疑,“誒?可我記得黑子是帝光籃球部的一軍才對吧?”
“我的籃球比較特殊,我是影子。”黑子沒有多做解釋,依舊頂著張撲克臉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白川同學還住在青峰君家里嗎?”
白川眼神微微閃爍,特意選在火神跑去便利店的時間里問的嗎?
彎腰撿起籃球,搖搖頭輕笑一聲,“以后不行了吧,畢竟說了很過分的話呢。”
“我想青峰君不會討厭白川同學的。”黑子平靜的聲音里比平日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堅定,“青峰君很在意白川同學。”
“嘛,說實在的,我不知道現(xiàn)在怎么面對他。”白川抬了抬隱隱作痛的右肩,轉(zhuǎn)頭瞥見鐵絲網(wǎng)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大步往回趕來,壓低了聲音,“雖是無心之舉,但無論如何,對女孩子這么粗魯也是不可饒恕的行為。”
“我明白了。”
“黑子可要繼續(xù)替我保守秘密吶。”白川藏在籃球后的手,暗暗指了指已經(jīng)推開鐵絲門的火神,笑得狡黠。
黑子了然,不動聲色地轉(zhuǎn)移了話題,“那么今天的訓練就到此結(jié)束了,白川同學早些回家吧。”
她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剛從便利店歸來的火神伸手將兩瓶運動飲料遞向白川和黑子,有些詫異,“誒?阿遙的投籃已經(jīng)沒問題了嗎?”
“是的火神君,白川同學的天賦很好,作為曾經(jīng)的拳擊選手,體能、速度以及敏捷性都十分優(yōu)秀,尤其是力量上。”
白川看著火神錯愕的神情,聳了聳肩,戲謔地說道:“小時候就和大我說過了啊,我是天才吶天才!可是你怎么都不愿意相信啊,被大我看輕真的很傷心呢。”
火神怒目圓睜,額頭青筋暴起,“誰會去相信一個每天都強調(diào)自己是天才的小女孩啊!更何況,小時候的你不管怎么看,精神都不太正常吧!我明明是正常人都會有的反應吧喂!”
“火神君難道沒有聽過天才一般都是怪人的說法嗎?據(jù)我所知,白川同學即便每節(jié)課都在睡覺,成績也非常優(yōu)秀,跟同為歸國子女的火神君完全不同呢。”
“切開黑”的黑子同學直接給火神來了一記絕殺,白川憐憫地瞥了一眼已經(jīng)徹底陷入混亂的火神,忍不住腹誹,用那種認真的語氣說出那種戳心窩的話,殺傷力直接翻倍了吧?
黑子轉(zhuǎn)過頭,神色如常地對白川說道:“白川同學,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和火神君一起送你去地鐵站吧。”
“誒?送我嗎?”身為不良少女的白川驚詫莫名,呆呆地指向自己,她倒是頭一次享受這種待遇。
“是的,白川同學身為女孩子,這么晚獨自回家會不安全。”
眼前的少年有著最為清澈干凈的眼睛,目光坦然,帶著讓人難以拒絕的堅定,白川突然理解桃井五月為什么會喜歡上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存在感極為薄弱的少年了。
是渾身散發(fā)著獨特魅力的溫柔少年啊。
白川微微頷首,“那就麻煩你們了。”
此時,大街上已是華燈初上,路邊樹影婆娑,白川夾在二人中間并排走著,卻忽然聽見身旁的火神開口問道:“阿瑤,回到日本后一直住在哪里?”
白川瞇起眼睛笑得促狹,“像我這種引人注目的獨居少女,可是時刻處在暗藏的危機之中,家庭住址永遠都是不能透露的秘密,即便是大我也不能例外。”
黑子贊同地點了點頭,“白川同學的安全意識很強呢。”
看著二人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火神太陽穴一跳,強忍著轉(zhuǎn)頭就走的沖動,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白川,“真不知道你回到日本以后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白川惡劣地勾起嘴角,“是□□畫喲,比如破門而入的變態(tài)大叔,電車癡漢,禁斷之戀之類的,大我有興趣嗎?可以借給你看喲。”
“你這家伙”火神臉漲得通紅,連帶著耳根一齊變得火辣辣的,訥訥地說不出話,眼神飄忽中對上了黑子略帶譴責的目光,“你這是什么眼神啊!”
“火神君其實很想看吧。”
“喂!不要亂說啊!”
“大我是在害羞嗎?沒關系呦,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啦。”
火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窘迫得低垂著頭一言不發(fā)。
白川見狀笑容愈發(fā)燦爛,低頭看向黑子,大大的貓眼里透著無聲的贊揚。
不錯的補刀。
偶爾逗逗大貓也是不錯的消遣吶,黑子同學。
短暫的歡愉過后,往往是巨大的孤獨。
時隔三年,再次回到白川家的豪宅,她竟感到幾分陌生,好在白川和也安排了阿姨定期前來清掃,空置已久的房屋依然整潔有序。
清淺的月光順著縫隙穿過了院子里那棵枝繁葉茂的桂花樹,淺淺地從巨大的落地窗外散落進來,寂靜的夜晚總是會把細微的情緒無限放大,白川陷在柔軟的被子里,黑暗冷清的房間里,巨大的落寞將她重重裹挾。
正如博爾赫斯在書中寫道的那樣,命運之神沒有憐憫之心,上帝的長夜沒有盡期,她的□□只是不停流逝的時光,她不過是每一個孤獨的瞬息。
如同電視上播出的狗血肥皂劇般,在她七歲生日的前一天,她的母親白川幸子,在冒雨前往蛋糕店的路上,被飛馳的大貨車奪去了生命。
自從這天開始,她的人生就隱隱泛著甜猩的鐵銹味。
她曾經(jīng)溫文爾雅、事業(yè)有成的好爸爸白川和也,也突然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轉(zhuǎn)變,不僅日日流連酒色,更是對年幼的白川遙不管不顧,在辦完白川幸子的葬禮后,便毫不猶豫地將她送回了東京。
就在這棟白川家空空蕩蕩的大別墅里,年幼的白川遙曾在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里哭腫了眼睛。
她曾經(jīng)以為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在無盡的贊美聲中長大,又有著令旁人羨慕至極的家庭,溫柔賢淑的母親總是牽著她的手,用輕柔的聲音給她講著睡前故事,風度翩翩的父親總是將她高高舉起,好脾氣地任由她揉亂自己的頭發(fā)。
而一夜之間,她的生活天翻地覆,不僅失去了家庭的溫暖,更是要獨自生活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最初,完全被放養(yǎng)的白川遙試圖用全科個位數(shù)的成績重重刺激著注重面子的白川和也,而遠在美國的父親大人卻對此置若罔聞,只是在放學后為她安排了一對一的精英教育,不死心的白川遙變著花樣氣跑了一個又一個老師,但第二天又總會有新的面孔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在這周而復始的抗爭中,白川漸漸放棄了抵抗,幾年的時間里,她沒有半點松懈,早早完成了國中甚至高一的全部課程,也努力融入進了周圍的環(huán)境中。
她都快要忘了曾經(jīng)發(fā)生在大洋彼岸的幸福時光。
然而命運之神卻熱衷于惡作劇,臨近小學畢業(yè),在她十二歲生日的前一天,也就是白川幸子的忌日當天,白川和也再婚了,一個風俗場上的浪□□人成功上位了。
同樣是那樣一個陰雨天,大雨傾盆,諾大的院子里已是一片狼藉,桂花樹在狂風中搖搖欲墜,冷風裹挾著雨絲從虛掩的門縫中撲入,驅(qū)散不了的寒意洶涌襲來,翻涌成海。
她第一次學著大人的樣子點燃了手中的香煙,席卷進喉嚨間的煙霧嗆得她劇烈地干嘔,在指尖繚繞的煙霧中,她的父親大人徹底“死”在了入春以來的第一個雨夜里。
她變得獨來獨往,如同局外人般機械地生活在世界上。
她孤身一人在濃郁的夜色中飛馳,徘徊在世界邊緣的她,始終信奉著漫畫中所說的“摩托,是注定孤獨的機器。”
直到笨蛋部長和青峰大輝的出現(xiàn)。
就如同在沙漠中徒步行走了一個月的旅人,突然撞見了綠洲。
人人都喜愛恣意張揚的青春,她也不能免俗。
冰汽水、紅跑道,肆意揮灑著的汗水和少年燦爛的笑容,對漠視一切的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她再一次與世界產(chǎn)生了羈絆。
沒過多久,在聯(lián)賽上取得了優(yōu)異成績的笨蛋部長舉家搬去了并盛,從此,青峰大輝就成為了唯一的意義。
她想,她并不愛戀他,也并不為一時的沖動而感到后悔,她只是有些想念青峰家的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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