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季時雨是被敲門聲驚醒的。
咚——
清脆的敲門聲在安寂的宿舍樓響起,像是有人曲著蒼瘦的指關節重重敲了下防盜門。
季時雨睜開眼,厲色在眸中一閃而過,旋即重歸于一片溫馴。
小臺燈的光已經慢慢暗淡下去,但他還是被晃得瞇了下眼,一只手下意識摸向床靠墻的內側,那里放著他的棒球棍,另一只手摸向枕頭底下,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凌晨兩點半。
聽見外面響起拉開簾子細微的聲音,季時雨手指微松。
“臥槽什么聲音,”季時雨聽見陳嘉探出頭小聲問蔣戎:“蔣哥你聽見了嗎?”
蔣戎的聲音很輕,估計這個時候還沒睡:“嗯。”
楚惟也加入了他們的對話中:“蔣哥這個時候還沒睡啊?”
蔣戎:“打算睡了。”
“哦,”楚惟叫了聲陳嘉:“時雨和你離門最近,他醒了嗎?”
陳嘉看了看季時雨的床:“他的燈亮著,不知道有沒有醒。”
楚惟試探叫季時雨:“時雨,醒了嗎?”
還沒叫出個結果,就聽蔣戎道:“他開著燈睡的。”
“……”
“嘶,要不把空調關了吧,怎么感覺越來越冷了……”
“司柏哥哥,你在嗎?”季時雨問。
在他驚醒的時候,司柏就已經醒過來了:“嗯。”
季時雨重新將手機塞回枕頭下,“你有沒有感覺到什么?”
“聽。”司柏言簡意賅。
季時雨便閉上嘴,凝神細聽,片刻后,他聽見了藏在三個男生交談聲中的掃地聲。
刷——刷——刷——
季時雨偏頭認真聽了一會,聽起來就像環衛工用來掃大街的大掃帚掃出來的聲音,普普通通的小計倆,嚇不到幾個人。
問題是——這個東西在掃什么?
陳徒生傳過來的資料顯示,這所學校的前身是一個法場,冤死的人不少。再加上百年前的戰爭動亂,怨氣只重不輕,所以他才會在白天也能感受到這么重的陰氣。
季時雨不信建校的人不知道這回事,不過學生陽氣足,利用學生的陽氣來鎮壓陰氣的例子也并不少見,所以他并沒有說什么。
就是奇怪,如果這里的a級怨鬼真的和他們口中說的那樣厲害,為什么還要把這么多學生放在這兒,還都是些狀元苗子。
除了跳樓之外,似乎也沒出過什么意外。
小臺燈的光投射過來,季時雨纖長的眼睫低垂,在白凈的臉上落了一小片陰影。
冤死的鬼不害人,季時雨冷笑,還不如說他不報仇了。
司柏突兀道:“抬頭。”
季時雨眨了下眼,十分信任他的司柏哥哥,聽話抬頭,從簾縫看到一張腐爛的鬼臉,一只布滿血色的眼睛從縫隙露出來,眼珠綠豆大小,另一只眼睛已經腐成爛糜,蛆蟲從漆黑的眼眶鉆出來。
爛成這樣了,也分不出男女。
鬼貼在遮光簾上,伸出一只腐爛的食指,勾著簾子,從外面往里看。
季時雨向上抬的目光恰好和它撞上:“…………………………”
季時雨安靜了兩秒,沉著地控訴司柏:“qaq!!”
在目光交匯的剎那,凌冽的陰氣爭先恐后鉆進鼻腔和口腔,陰冷瞬間席卷肺腑。
左腕上佩戴的小星星手鏈驟然變得滾燙起來,季時雨目光驟然變得幽深,還沒說什么,宿舍內突然響起快速的腳步聲和下床的聲音。
刷的一下,季時雨的床簾被大力拉開了,蔣戎的臉出現在床邊,低喝:“季時雨!”
季時雨飛快松開握緊棒球棍的那只手,將它重新藏好,頃刻間嘟著粉唇去吹被小星星燙得緋紅的那塊兒皮膚,眼淚汪汪:“啊啊啊好燙好燙好燙——!”
陳嘉扶著床沿跳下來:“怎么了?!”
楚惟拿著臺燈過來,神色有些緊張:“什么東西好燙?”
季時雨的目光隱晦地掃了眼角落,那只鬼消失了,伸手亮給他們看,薄嫩的皮膚在燈光下白得幾乎反光,那片被燙出來的紅就顯得格外刺眼,淚光漣漣:“手鏈!突然就燙起來了……”
一頓,楚惟的眼睛驀地生出一絲狐疑,盯著蔣戎的臉,語氣卻依舊不解,“蔣哥,你送的手鏈,為什么會發燙啊?”
“……抱歉,”蔣戎蹙了下眉,并沒有解釋:“是我沒考慮周全。”
季時雨被燙得有些害怕:“那我能取下來嗎?”
蔣戎很快道:“不行。”
“……”
蔣戎反應過來自己語氣太生硬,刻意緩和了幾分:“還燙嗎?”
“沒有剛才燙了。”季時雨垂眉,指尖捏著手鏈:“蔣哥,我會出什么事嗎?”
“不會。”蔣戎又蹙眉,看起來真的很不耐煩:“快睡吧。”
“哦。”季時雨關掉小臺燈,聽話地躺下了:“大家晚安。”
等其他三人從他床邊離開,他的指尖才重新搭上小星星吊墜,彎起紅潤的唇角,“司柏哥哥,你怎么看?”
先是陳嘉送的平安符自燃,然后是蔣戎送的手鏈發燙。
這些,都是在季時雨被那些玩意纏上之后。
司柏道:“不好說。”
光憑手鏈和平安符不能說明什么,陳嘉的平安符是他的家人去廟里求來的,蔣戎的手鏈說不定也是從哪兒得到的。
如果學過陰陽,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八字輕,陽火微弱,最容易受到鬼魅和邪祟的侵脅,因此總是陰邪纏身,喪門吊客。
溫涼的指尖又撫過楚惟送的紅繩,季時雨閉著雙眸,不知道這條紅繩,又有什么作用。
宿舍內重歸于平靜,季時雨聽到蔣戎上床的嘎吱聲,睜開眼,不久又閉上了。樓下掃地的聲音還在,季時雨打算找個時間下去看看。
總感覺太平靜了。
蔣戎剛上床就收到楚惟發過來的微信,一頓。
楚惟:[蔣哥,開黑嗎?]
蔣戎:[不睡?]
楚惟:[嗐,明天放假,嗨他媽的!]
蔣戎:[……]
蔣戎還沒躺下,左手撈起枕頭立起來當靠枕:[雙排?]
楚惟:[四排四排!雙排奪沒意思啊!你等等啊,我拉兩個朋友。]
蔣戎調整了姿勢:[好。]
楚惟:[你可能認識我朋友啊哈哈哈……]
蔣戎發了一個問號:[?]
楚惟:[是這樣,我有個朋友,不要誤會哈不是我,就id叫鬼火少年那個,他媽的你說他是不是有病,用這么個非主流的名字。]
“……”蔣戎沒回。
楚惟繼續發過來:[男人,要么穿上校服志在一方,要么穿上豆豆鞋精神一方,張狂!我就羨慕這種人。]
蔣戎:“……”
楚惟:[蔣哥你怎么不說話?]
蔣戎:[嗯。開吧。]
楚惟:[好吧。小狗抱著枕頭哭jpg]
楚惟盤腿靠墻坐著,腳邊還坐著四只小紙人,臉蛋上涂著兩團紅暈,芝麻大的眼睛,兩只一組,吭哧吭哧抱著手機,一眼看過去,三個手機都停留在同一個游戲頁面。
離楚惟最近的那個紙人見房主遲遲沒開游戲,小手一拍他的腳拇指:“嘰!”開!
還沒嘰完,就被一根食指按住了嘴巴。
楚惟干脆換了個試探方法:[蔣哥,你有沒有覺得時雨哪里不對勁?]
第一天晚上回宿舍的時候身上那么重的陰氣,如果蔣戎也懂這些,那他可能也看出來了,當時可是他第一個給時雨的“見面禮”。
[沒有。]蔣戎面無表情點了下剛保存的表情包,[不打了?小狗抱著枕頭哭jpg]
楚惟看著那只委委屈屈的柴犬,嘴角一抽,想到那幾個代號,又抽了一下。
算了算了,就算他蔣哥也懂這些,但絕不是會取那么離譜的代號的人!
兩人打了一把游戲之后,陳嘉加入了他們,三個人打了一把,陳嘉和楚惟操控的角色在決賽圈先后被人狙死,蔣戎救他們的時候同樣被人狙死,獨苗苗4號啪啪打死最后一人,贏了!兩只小紙人興奮地跳起來:“嘰!!!”
陳嘉還在發消息:[臥槽牛逼啊惟兒!你從哪兒拉到的大佬,加我個好友唄。]
“……”楚惟表情復雜,攤開掌心,兩只小紙人跳上他的掌心,蹭蹭他的拇指,另兩個被擠出來的小紙人氣鼓鼓地叉腰背對著他,楚惟戳了戳它們,才不情不愿地抓著他的手指攀上去。
楚惟若有所思躺下來,有些頭疼。
馬上放國慶的小長假,校園馬上空了,這個時候是最好抓那個a級厲鬼的時候。
……可是到現在他都不知道他的隊友到底是誰!!
他媽的。
狗領導好坑。
-
季時雨沒地方去,向段清申請了留在學校。
段清只知道他父母雙亡,在療養院休養過一段時間,也沒怎么為難他,很快就批了他的申請,但要求他每天晚上必須在宿舍,會查寢。
所以第二天一早,季時雨十點鐘才從床上爬起來,宿舍里只剩下楚惟了。
季時雨打著哈欠神色懨懨:“早啊。”
“早。”楚惟從游戲中分出一絲注意給他,“食堂沒飯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早餐啊?”
提到吃飯,季時雨就精神了:“去!”
“那你先去洗臉,我打完這把就走。”
季時雨神采奕奕出去洗漱,白皙的手腕內側還殘留著昨晚被燙出來的紅痕,依稀可見是一顆星星,但他渾不在意,張開嘴,在心里撒嬌要司柏哥哥刷牙,邊含糊問:“你不回去嗎?”
楚惟拇指頓了半秒,“有點事不回了。……你不會也不回去吧?”
“不回啊,”季時雨笑得純真,“我也有點事呢。”
不會這么巧吧?!楚惟轉過頭,打量季時雨的小身板,心說這他媽看起來更不像他隊友啊:“什么事?”
季時雨嘻嘻一笑:“我哥說他這兩天要出來干我……”……的大事。
司柏手上動作一重,牙刷不小心戳到口腔深處,把季時雨的眼淚花都戳出來了,面色不改:“抱歉,手滑了。”
“……”艸。季時雨委屈到眼淚吧嗒吧嗒掉:“你太深了,司柏哥哥。”
司柏:“。”
司柏:“別騷。”
季時雨控訴:“你想哪兒去了,司柏哥哥你的心思太齷齪了!”
楚惟只聽到一半,心亂如麻:“……………………………………”臥槽!季時雨竟然會說出這么生猛的詞的嗎!!
楚惟一臉臥槽:“這個你哥……是你昨天晚上說的那個哥哥嗎?親生的?”
“…………”季時雨一臉清純:“當然不是親生的。”
楚惟剛松一口氣,他又說:“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我哥依舊要出來幫我干大事。你剛才怎么那個表情?!”你心思也很齷齪啊楚惟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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