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不算白發人送黑發人呢！

“還看，過來扶我一把，沒力了。”

一旁的暗衛趕緊現身，宋游身子一軟。

“老將軍，連您也攔不住他？”

“哼，他留手了。告訴陛下，刀仙仍在，劍仙將隕，不必糾纏。”

在馬車上，雨生魔沒說話，百里東君也沒問，但總歸有些好奇。

“想問什么？”

“不想，師父要是想說，自然就會說。”

“我與他的關系，便是云兒與你爺爺的關系，故人之后，但終歸是兩條路了。”

雨生魔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或許是因為相似的經歷，他才會盡心盡力教導葉鼎之，在教他的時候，何嘗不是希望他不要走自己的老路，有一個很好的歸處，自己這輩子就這樣了，徒弟不能。

“沒事，師父有我們，別人羨慕不來。”

“那倒是，云兒這輩子過的很苦，我該謝謝你，給了他一個好歸宿，我心里這顆石頭便該落地了。我有我的路，他有他的路。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他便托付給你了。”

雨生魔說的認真，百里東君聽的也很認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百里東君尊重師父的選擇。

“明白，我與云哥一體同心，不會讓您惦記的。”

百里東君裝作沒事的模樣，這一路來過的太快了，明日便要到水月湖了，為什么時間不能過得慢一點，讓人少留一些遺憾。

葉鼎之在外面駕著馬車，眼眶早已紅了，但他不能哭，師父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哭。

“都是好孩子，我這一生本來充滿遺憾的，但現在看來，也算如意，這便不錯。我走之后，玄風劍留給你，我給云兒的已經夠多了，卻還從未給過你什么。”

雨生魔神色平靜，波瀾不驚，心中是前所未有的釋然。

“師父給了我天上地下最好的，您把云哥教的很好。”

百里東君笑容燦爛，春光明媚，少年朝氣蓬勃。雨生魔含眸一笑，微微頷首，終不似，少年游。

“這倒是。”

當天夜里，三人住在客棧之中，一人也沒有睡著，往日早就呼呼大睡的百里東君也沒有了任何睡意，坐在窗邊聽雨，淅淅瀝瀝的小雨自他們入了客棧就開始下起來。

“今夜雨，斷送一年殘暑。

坐聽潮聲來別浦，明朝何處去。

孤負金尊綠醑，來歲今宵圓否。

酒醒夢回愁幾許，夜闌還獨語。”

百里東君念誦這首蘇大家的詩句，自覺幾分凄涼，這首詩雖然是寫詩人與友人離別，可他們又何嘗不是，師父遠比友人來的重要，離別是天下最殘忍的禮物。

手掌伸出窗外，感受秋雨的寒意，一場秋雨一場寒，他們相識在最熱的夏天，朝氣蓬勃，終于蕭瑟的秋末，萬物凋零。

百里東君與雨生魔相處不過二季，卻也如此忘懷，那云哥呢！十年的師徒情誼，明日便要天各一方，陰陽永隔，又當如何自處。

此時的葉鼎之，望著跳動的燭火，心里不知作何感想，傷心難過，還是什么，最想要的是釋然，可是他做不到。

往后，他只有小百里了。

同樣靠窗聽雨的還有雨生魔，他從來不在乎外人如何看他，唯一一次的惻隱之心便是葉云。初次相見，那股倔勁如同自己當年一般，或許是因為像，才格外愛護，自己不曾經歷過的美好，都放在他身上去了。

這個徒弟是雨生魔為過去的自己而選的救贖，他向小時候的自己伸出了手，并且帶他脫離了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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