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事情不可避免地來了，王小毛在年底還是復(fù)員了。王小毛在復(fù)員前幾天，他就得到了自己要復(fù)員的消息，他來向李萍告別。那天下午，兩人就坐在秋天的院子里。李萍知道王小毛遲早會離開大隊(duì)的，但他真的要走了，她還是吃了一驚，臉色蒼白地望著王小毛。王小毛也是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他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
那天下午，兩人就那么默坐了一會兒，后來王小毛還是走了，走時把在閱覽室借的書都帶走了。因?yàn)槭且运�名義借的，要復(fù)員了自然要還回去。
王小毛抱著那摞書走了，李萍望著王小毛的背影，無法抑止地流下眼淚來。
李萍的郁郁寡歡沒有逃脫吳天亮的眼睛，他問李萍不高興是不是因?yàn)橥跣∶珖鴱?fù)員的事情？他這樣一問，李萍突然警覺起來，她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柺遣皇菂翘炝敛辉敢馑�和王小毛能談得來，而故意卡著王小毛，不讓他留在大�?duì)？吳天亮問她為什么會這樣認(rèn)為。她說王小毛是吳天亮的勤務(wù)員，他當(dāng)然可以掌握著王小毛的命運(yùn)。吳天亮苦笑著搖了搖頭，對李萍說，她是他的妻子，他希望她快樂，如果他有那樣的特權(quán)的話，他又怎會剝奪他妻子的快樂呢？吳天亮又給李萍講明了大隊(duì)的一些情況。但她將信將疑。
王小毛要走的那一天，她沖吳天亮提出來，要請王小毛來家吃頓飯，吳天亮沒有提出異議。那天晚上，她做了好多菜，吳天亮下班的時候，帶著王小毛來了。王小毛要走了，神情似乎比上次在家吃飯時自然了許多。李萍又找來幾個杯子，在杯子里倒上了酒。
王小毛在飯桌上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吃過飯后，李萍提出要去送王小毛，說完，沒等吳天亮說話，她便和王小毛走了出去，走到大門口時，她和王小毛的肩撞了一下。從家屬區(qū)到大隊(duì)營區(qū)那條小路沒有路燈，晚上是很黑的，此時路上一個人也沒有。李萍說不清哪來的勇氣，一下子把王小毛抱住了，他也順勢把她抱住了。兩人緊緊摟抱著，輕輕地哭泣著，最后還是李萍先回過神來，松開手，淚眼婆娑地望他說：小毛，別忘了給姐來信。
王小毛走了，她便開始朝思夜盼地等待王小毛的來信，她不知道王小毛會在信中說什么，她覺得有許多話要對王小毛說。
王小毛走后沒兩天，吳天亮讓一個叫小李的兵給李萍送來了幾本書。小李十**歲的樣子，進(jìn)門就敬禮，然后把書放下，接下來就不知說什么了，然后一遍遍地問：嫂子家里有啥活兒沒有？她只能說：小李謝謝你送書，沒啥活兒你回去吧。小李又規(guī)矩地給她敬禮，然后就走了。
看到小李她又想到了王小毛，王小毛一見面就叫她姐，小李卻叫她嫂子。遠(yuǎn)近是很明顯的，一想起王小毛她的心里就空了，無著無落的那一種。干什么她腦子里都會閃現(xiàn)出王小毛的樣子，然后就走神，把和王小毛在一起的每個細(xì)節(jié)一點(diǎn)點(diǎn)地回憶一遍。
有一天，吳天亮回來時在飯桌上放下一封信，她一看見那封信便知道是王小毛來的，信封上寫著吳天亮主任收的字樣，吳天亮已經(jīng)把信打開了，她心里格登一下，吳天亮沒說什么，只埋頭吃飯，她忍不住問：這信是王小毛來的？吳天亮“嗯”了一聲。吳天亮吃完午飯就躺在床上午睡了，她躺在床上一直惦記著桌子上那封信，她不知道王小毛在信里寫的是什么，因?yàn)樾欧馍蠈懼鴧翘炝林魅问眨�想必他也不會說什么，往大隊(duì)里寫信都必須經(jīng)過吳天亮轉(zhuǎn)，這一點(diǎn)王小毛是清楚的，這么一想之后，她看信的沖動就少了許多。終于，下午上班的軍號吹響了，吳天亮一走出去，她還是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王小毛的來信。果然，王小毛在信的開頭只稱呼吳主任，匯報(bào)自己已經(jīng)安全到家了，正等待軍人安置辦公室給安排工作，又說了許多謝謝吳主任這么多年栽培的話等等。只是在信的結(jié)尾處寫了這么一句話：請給李萍姐帶好，祝她心情愉快，萬事如意！
雖然就是這么平淡的一句話，她還是心潮難平。對王小毛的思念源源不斷地奔涌出來。她一個人坐在床上流著眼淚，她對著王小毛的信自言自語地說，小毛，我想聽到你的聲音，我想聽到你要對我說的真實(shí)的話語！
院子外面起風(fēng)了，三三兩兩的樹葉從樹上飄落下來。秋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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