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帶AK打仗去
杜川保將他從懷里捧出來,兩手捏著他的肩,生怕自己呼出的酒氣染了他,于是連呼吸都是盡量憋著的。門夾角里隔絕街外喧雜,又是適當的隱匿,很快能叫他在對視中,淪陷于沈清塵那一雙明亮清澈的鳳眸。
于是不可控地低頭下去,狠狠將人吻住,糾纏,喘/息。
“我是來告別的。”杜川保說:“你都不跟我說一聲兒,說走就走。”
“我想的。”沈清塵眼中帶著沉淪的朦朧,“可我不知道去哪兒找你。”
“那就我主動點兒唄,誰叫我媳婦兒這么金貴。”
“……王八蛋。”
“你能叫你那小白臉回避一下嗎。”杜川保沉聲道:“他都快給咱倆盯漏了。”
沈清塵這才意識到方朝寧還在這兒,他指不定還是景行淵的眼呢。想到這,忙伸頭出去,喊他回去。
方朝寧回了愣著的神,猶豫再三,把手里的靴子跟外衫擱在了地上。
“您……有需要再叫我啊。”
“不需要!”杜川保撒氣似的喊。
“走了。”沈清塵直到人消失在視野里,才回頭問,“你有什么要說的。”
杜川保的視線順著沈清塵大敞的領口望下去,若隱若現的誘人。他覺得自己肯定哪兒壞掉了,不然怎么每當面對他的時候,無論酒醉與否,五臟六腑都是不受控制的胡亂蹦跶。
“嗯……來祝賀你。”
“就完了?”
“還有你……照顧好自己。”
杜川保說著,把他往墻邊再擠了擠,四下擁擠得幾乎容不得氣息流動。
杜川保的吻幾乎帶著侵略性,把人壓得毫無退路,他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樣霸道不講理的人。
在對于想要守護的東西,對于屬于自己的東西,占有欲強大到他自己都害怕。
沈清塵被他擠得發不出聲,只能死死捏著他健碩的手臂。
夏夜的泥灰墻原來還是涼的,磨得他蝶骨生疼。
再就是一只大手墊在了后頭,連這點兒委屈都不肯再叫他受。
沈清塵木然抬頭望天,眼中水汽將星辰割裂。于是滿目玲瑯皆成交錯,碎星成了銀河,九天之上肆意流淌,延伸向無邊廣闊,忽然想起他曾說過自己以前不曾見過這般星空,他來的地方永遠有煙霧遮擋,不見星辰,可這分明就是平平星夜。
今夜卻似乎格外的美。
“好好過,不用太想我。”他說。
沈清塵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頷首,打著顫,局促地吻上他的額頭。
為什么要自己不要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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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直到兩年后他才想明白這個問題。
自那日一別兩年有余,他都再未曾嬉皮笑臉地醉著酒出現在門外,再在喧鬧街市上口無遮攔,大聲爽朗的,喊自己一聲“媳婦兒。”
他把自己丟在了那個仲夏的夜,順帶騙走了自己的心。
他是誰啊……
后來他終于想開了。
沈清塵,他可是杜寶川啊。
他永遠有一萬種方法把你毀得一塌糊涂,從身到心,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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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塵啊,走,國宴時辰快到了。”
景行淵將他那望而悚然的燭日六駕馬車停到世子府前,依舊將滿頭白發束得一絲不茍,銀冠鑲玉,青衣紋龍,黑狐大氅,端正站在門前。神色冷漠,眼神深邃得足以吞噬光芒的漆黑,薄唇微抿,抬手扶上一只白嫩纖細,帶著鑲著彩寶金飾手鏈的玉手。
伴隨一陣悅耳配飾撞響,在他攙扶下登上車架的人身披薄紗,低開的領口裸/露出大片白嫩肌膚,一條純金鏤花項圈下,掛著數條金飾細鏈,裝飾得領口不顯空蕩。紗衣下擺墜著無數銀片,隨動作撞擊出清脆奏響,高開叉的細腿若隱若現。
初冬的天張口便生寒氣,景行淵將自車駕內帶來的錦鼠裘替他搭在肩上,裹了個嚴實。本就是在暖爐升旺的馬車里掏出來的裘子再自帶暖氣,他半瞇著眼,將臉埋進白絨毛里,像極了只藏進雪地里的白狐。
真是個極致的漂亮,華貴。
編著幾條小辮兒的長發披散卻整潔,連發絲間都扣著一顆顆寶珠,銀扣,處處無不顯露著他高貴的價值。他安靜坐在景行淵身旁,櫻唇紅潤,細眉鳳目,瓷娃娃似的無暇。
是啊。
好一個賞心悅目的,瓷娃娃。
“哎呀,康師傅,夠帶勁兒!”
杜川保靠在山石下頭,朝旁邊氣喘如牛,滿頭大汗的將軍舉大拇指咧個大嘴哈哈地笑,笑得人戰死前,煩先煩死了。
于是箭再離手,嗖地刺倒一個遠處嗚嗷三叫沖來的蠻敵。
“康師傅,幾個人頭了?”
“誰記這個!”康大帥到底忍無可忍,真不知道上輩子犯了什么大罪,這輩子要跟這么個話癆精新兵陷進絕境,出生入死,還多了個莫名其妙的外號。
就說老子他娘帶的只帶了百十個兵出來日常巡查,遭突襲埋伏被逼絕路就算了,反正馬革裹尸早做了覺悟,就說一堆人里怎么偏偏非剩了這么個玩意兒。
康大帥拖著傷腿跳到他邊上,方才意識到這人多半是躲得好,這位置選得極佳,高處,又是個戰壕似的能成遮掩,貪生怕死之徒!
“人他娘的都要死了,還有心思開這玩笑!”康大帥再拉弓翻身猛射一箭,隨之砰地一聲,敵軍附贈投槍一枚,正插在兩人之間。
“哎呦我靠,夠險。”杜川保還咯咯笑得不停,好像威脅的不是他的命似的,說:“你們這兒打仗可真夠勁兒,真刀真槍上的,血性!”
開德七年,蜣越來犯。外敵養精蓄銳十四年,在被先皇大敗后懷恨重整旗鼓,這次五十萬大軍幾乎以蝗蟲之勢,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屠城,俘婦女兒童,無惡不作。
皇帝指派柱國將軍康鎮安掛帥率領六十萬大軍前來迎戰,先遣三十萬駐扎臨州城內,后派的三十萬還在來的路上。
然而情報不知哪里出了誤,本當七日后逼近的蜣越大軍不知為何出了隊暗影似的千人奇兵,趁著康鎮安領個軍營里長跑比賽選出的百人探查小隊,外出尋山勘查地勢的時候,早前埋伏其中,直接蜂擁而上,試圖施以擒賊先擒王。
康鎮安一生征戰無數,康家乃是三代武將,自己的名字都是父親以“鎮守北安”為意而起。他打了一輩子勝仗,卻沒想到一時疏忽大意,怎就在這兒崴了腳。
比起絕望,他更是憤恨,恨自己無能,對不起圣上,他折在這兒,臨州城內三十萬大軍無首,心腹副將還在帶著另外三十萬悠哉悠哉來的路上,后援根本來不及。敵軍趁機突襲,打得必定是場敗仗。
倒不是憂心家國淪陷,攝政王手中還有百萬可翻天滅地無堅不摧的亢金大軍,不過動用一次那群機關獸可是要大量傀儡心,因此也便禁錮了亢金大軍的遠程支援能力——皇城外百里內作戰無人可敵,但在蜣越攻進那個范圍內之前,自己的三十萬大軍,還有沿途百萬百姓,豈不是要遭滅頂之災。
操他娘了個腿的!
康鎮安將長弓掛到背上,接上三截長/槍。他的左腿被一根飛弩穿了個透,血染得銀甲半身腥紅,虎視眈眈著百尺外林間竹葉簌簌,是隱匿其間,逐漸逼近的大批敵軍。
果不其然,生在密林間的外族蜣越格外擅長林戰,竹影搖曳間,數根飛索牽人從天而降,將竹葉上前夜降的一場薄雪鋪天揚下,迎面而來!
康鎮安翻槍游龍,電光殘影如雷神耀世,頃刻卷倒大批敵人。原來他手中槍矛頭鑲有一小顆傀儡心,乃是出征前皇帝所賜,他一直沒舍得提出槍用,畢竟待傀儡心能量消耗殆盡,手中長/槍也就是把普通武器了。本想留著決勝之戰時肆意下場殺敵呢,卻沒想到竟要浪費在此處。
他再輕易挑斷幾人脖頸,奈何腿腳不便,躲不完全,察覺背后暗刀卻不能及時回槍,咬牙接連撥開面前十幾人,正待遭人背襲瞬間,耳畔“嘭”一聲巨響,再見一束紫光貼面而過,速度快得如同殘影!
康鎮安駭然回頭,就見剛剛刀已經幾乎砍到自己跟前的敵軍頭頂霍地是個爆炸開的血窟窿,觸目驚心,連一聲悶哼都喊不出的直接斃命,實在可怕!
這到底是什么暗器!
不容他驚愕,遠處敵軍似乎意識到并未得手,直接群起攻來!
“大帥!”
康鎮安一愣,轉頭回去。分明聽到有人喊他,就是沒看見人影。
“誰?!”
“這兒!快過來!!!”
康鎮安使勁兒瞪大了眼,尋聲看了半天,就在他以為自己不是見了鬼,就是快瞎了之前,才在身后一顆巨大山石后頭的枯草垛里勉強看見個臉用泥涂得黢黑、頭頂一大捧枯草,幾乎和山色融成一體的杜川保。
“你這是哪一出!”
康鎮安此行帶出來的人不多,幾乎都能臉熟。就這樣,他還是看著黑黢黢的人辨了半天,才認出這是那個前些日子突發奇想,舉辦的越野跑步比賽一騎絕塵,等第二名到了終點,他都已經打完午睡盹兒的那個小子。
當時他還以為這小子天賦異稟,當成大材,不然怎么可能自己沒事兒閑的,把規劃里不僅劃進去了泥潭,山澗,還有野林的路線,一個普通兵士連完成都完成不了的難度,他一個新兵跑得比平地還快。
杜川保心里倒是暗自偷笑,老子當年魔鬼訓練,周周要跑的道兒比這嚇人多了,你們眼中的頂級難度,簡直小兒科。
不過這小子在見自己第一面兒,就沒大沒小地嘎嘎笑著跟自己說:“您真姓康啊?康大帥?不如,我直接叫您康師傅得了。”
“……老子又不是江湖人,不收徒弟。”
……
“打扮成這個樣子,是躲起來茍且偷生了?!”康鎮安回神怒罵。
“說啥呢。”杜川保即便涂成這樣,生氣皺眉的表情依舊靈動。“趕緊過來吧您,不像現在就白死在這兒的話!”
林間喧鬧聲愈發嘲哳,窸窸窣窣成了暴風雨似的零亂,眨眼功夫沖出密密麻麻一群舉刀直沖的敵軍!
康鎮安無路可退,當下可不是什么大丈夫寧死不屈,決一死戰的好時機,哪怕有半點拖延求生的可能都得抓緊,不得不聽從杜川保的話,托著傷奮力腿躍下,背靠山石,取下弓來,滿弓準備。
再冷不丁被杜川保咣嘰糊了滿臉臭泥。
“你干什么!”
“偽裝啊。”
“偽裝?都是什么非大人行為,當本帥是刺客暗衛了?!”
“那我給您找個燈泡,頂腦袋上出去?大方,顯眼,霸氣!彰顯大帥氣概!”杜川保白了他一眼,還真是迂腐古人,為了點兒不值錢的顏面不要腦子。
康鎮安沒時間同他生氣,飛快探頭射出一箭,眼見遠處過來的敵軍足有個幾百余人,不知藏身何處的投槍飛弩兵攝得是個箭如雨下,根本沒探頭機會。當下僅憑他們兩人……
“送您回城就行了,是嗎?”杜川保偏頭,氣定神閑笑道。
康鎮安真覺得他這笑晦氣極了。
“瞎了?看不見外頭多少人?怎么回!你若還是我康鎮安的兵,是個漢子,不如出去一拼,多殺他一個狗日的陪葬!否則我現在就依怯戰的軍法,砍了你!”
說完再提槍,忍痛起身就要出去!
杜川保趕緊給人按下,借機道:“我送您回去,別急!但說好啊康師傅,這得算頭等功,你得提拔我的!”
“還敢跟老子邀功?!呵。罷了,你要是真有能獨身擊退百人的能力,別說什么功不功的,老子御賜的大帥旗都能借你搖搖!”
“哈哈哈哈那您可說好。”杜川保爽朗大笑,眉宇間那副浪蕩嘴臉忽地收斂嚴肅,只牽半邊嘴角邪佞一笑,將手中鑲著傀儡心的古怪武器端到胸前。
“康師傅,今就借您見識下,什么叫絕學:單手壓步/槍!”
言罷飛快扭身,只伸右臂端槍出去,便聽一陣比炮竹還刺耳的震天巨響接連不斷,煙塵彌漫,頓時慘叫聲四起!
“您先等著別亂動,容易誤傷,我壓出去!”
杜川保估略先遣沖來的人差不多該被掃光,不容康鎮安回話,直接低頭匍匐爬了出去!他將步/槍架在肩上,槍體上傀儡心碎片紫光幽幽,真不愧沈清塵以心血養的,確實肆意使用也不會耗盡能量!
這簡直就是新能源與現代軍事武器的完美結合,還不用擔心換彈沒彈,能量源源不斷!
真是,可以打他個爽啊!
杜川保隱在草垛間開槍再干掉幾人,扭頭閃回后邊,擠在康鎮安旁邊挑眉得逞問:“咋樣?走不走,不能走我扛你啊。”
康鎮安驚得臉都白了,低頭看了看杜川保手里拿的異形鐵棒,楞道:“這是個……什么武器?!”
杜川保且先把他扶起來架著,想他康鎮安鐵骨錚錚的漢子,應該不至于要自己扛,總之一并往山下跑去。再把槍背到肩上,樂道:“槍。”
康鎮安瞥了眼自己手里長/槍,一怔,再擰眉呸道:“你當我瞎?”
“不敢。可它就叫這個名兒。”
“你那是神武?”康鎮安想到剛剛紫光乍顯,必定是傀儡心驅動,不禁懷疑道:“你哪兒來的傀儡心,可知私下開采,買賣乃是死罪?”
好家伙,救了你的命,還想著給我治罪啊。
杜川保再翻眼,語氣里卻是藏著嘚瑟,道:“媳婦送的,祖傳,行不。”
兩人飛快越過竹林,將追殺敵軍拋在身后。杜川保覺得身邊兒扶著的人身上冷汗冒得越來越多,氣息也越喘越重,多少覺得不太對勁,他死了自己可就沒什么出人頭地的機會不說,此番回去怕還真會被當成逃兵。
可不能死了啊!
忙著掃視周圍,眼見個破爛山洞,趕緊帶人躲了進去。
“祖傳?”康鎮安這時候還在糾結這點兒破事,咬牙跟著他挪了身子進去,吃力罵:“胡說八道些什么,你當我不知道傀儡心離了洛南,會逐漸消能殆盡嗎!更別提你這般濫用……”
“難道說是箭上有毒?”杜川保根本沒心思聽他叭叭那些沒用廢話,解釋起來費事兒又沒完,只是扯下身上布條將他的腿綁緊,防止失血過多的同時還能阻礙毒液回流。
不過低頭看了半天,也沒見傷口發烏,猶豫片刻,還是掏出小刀按住他的腿。
“你又要做什么!”康鎮安警惕道。
“救你命。”杜川保抬頭瞟了一眼,說:“康師傅,忍著點。”
說完直接上手在箭傷處劃了個十字,把膿血先擠了出來。
康鎮安果然是個漢子,愣是一聲沒吭,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他的這個兵,與常人確實不同,似乎天生就該生在戰場似的熟悉戰術,戰略,還有應急處置的方法,甚至于頭腦冷靜過人,拿得起放得下,不戀戰。
若是按自己的性子,手里有像他這樣的武器還不是氣得直沖上去殺他娘的,不過當下重要的確實不是殺人,是活著趕回臨州城,統領大軍。他要迎戰的不是這千人小隊,而是背后的五十萬大軍。
他忍疼皺眉,低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杜川保。”他掏出個銀墜子,把殘著血的刀刃往上涂了涂,盯了會兒,才松口氣笑道:“您可記住啊,杜、川、保。我看那箭上應該不是什么致命的毒,頂多麻痹些行動,不至于叫你交代在這兒。敵軍沒抓到您,證明行動已經暴露,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怕是要直接借著氣勢沖城。他們大軍過來雖說還需個一天半天,但總比咱們的支援要快。當務之急,還是得帶您回去撐個軍心。”
“撐得起軍心又如何。”康鎮安靠在背后返潮的石壁,看著腿上血窟窿自嘲一笑,道:“一時疏忽傷了腿,如何領兵廝殺。真是辜負圣望,死不足報。”
“別別別,您可別想不開。”杜川保聽著不對,忙著勸:“就算告病,能干的不也還多著,我看您不如就回家賣牛肉面,指定大發!”
“賣……什么?”
“開個玩笑。”杜川保趕緊笑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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