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父從房里出來的時候，只看見桌上放的飯菜沒見兒子，心當場就慌了，忙不迭跑到隔壁看，看見行李袋子還在家剛要松口氣，又發現院里的自行車不見了！  
心真是一會從冷水滾過，一會又被丟進熱水燙著，好不難受！
這會見兒子騎著車一身藥味的回來，他心情更是復雜。
想問下他的傷，可又拉不下臉，徘徊良久才擠出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剛陶支書來了，問你蓋房子的事談的怎么樣了。”
梁旗淡淡的嗯了一聲，挺好車回了趟屋，拿上紙筆又走了出來。
梁父看著他走路還算正常的腳，又看看他的直挺挺的背，煩躁的誒了一聲，轉身回屋。
桌上的飯菜還沒動，他這會更加沒胃口，失魂落魄的走到上首墻邊，對著墻上遺照里的女人唉聲嘆氣。
“香秀，要不我不管他算了？他就是老天爺派來克我的，他剛剛肯定又去村口找那個女人去了！”
“我不同意，我真不同意！他喜歡姓梁的都行，我也不想他和那個女的在一起！”
“香秀，這讓我怎么辦？讓我怎么辦啊！我真不想管他了！”
梁父絮絮叨叨的話，被去而復返的梁旗聽了個真切，他是來拿錢的，拿點存款打算帶在身上做伙食費。
父子倆尷尬的打了個照面后，直接陷入僵持。
好久，久到別人家都準備燒火做飯了，梁旗才抿唇先開口，“我要拿點伙食費。”
梁父心下松了口氣，面上卻端著，面無表情的問，“多少？”
“一百就成。”
梁旗說。
梁父不期然皺了眉，“幾個人吃，要這么多？”
“加我十六。”
梁旗倒也沒不耐煩，還補了一句，“暫時兩套房子。”
“...哦。”
梁父磨磨蹭蹭的折回房里拿了十張十塊的出來，給到兒子手里才別別扭扭的問，“什么時候去？馬上收晚稻了。”
本來今天早上去看過，就可以直接開收了的。
只是跟兒子鬧成那樣，他哪里有心思。
可也不能再晚了，這幾天，村里家家戶戶都在收，有的動作快還收完了，他再慢，稻子得全被鳥給禍害去。
“...明天。”
梁旗無奈撓了頭，“大小張家收的早，谷子都曬完了，著急蓋好過年進火，就定了明天。”  
梁父低低嗯了一聲，沒說什么，轉身又要回房，臨進門想起什么，才又停下淡淡補充，“等會自己挑擔谷子去大隊部那里把米碾了，地里還有菜，自己看著摘，能省的就省一點。”
“....好。”
瘦削佝僂的背影是讓人觸動的，可梁旗還是不明白，放下過去就那么難？
理解，就那么難？
他抬頭看向墻上遺照里的女人，苦笑著也想問問他媽，要怎么辦了！
去了支書家，通知好明天帶出門做事的人，又去碾了米，摘了菜，梁旗才空下來坐在屋門口的石階上看著天上的月亮發呆。
月不似中秋那日這般圓潤明亮，心情也不似那天爽利、愉快，他不禁想，月都有陰晴圓缺，人為什么就不能有？
他的陶姜這樣好，努力學習彌補不足，認真給人治病，還傻乎乎的，為什么他爸就不能理解、接受呢？
——
翌日，梁旗早早的就把陶姜送往鎮里進修學校，然后趕到大張家跟來干活的人匯合。
陶順理六個痞子是內定的，他的確要先給借田地的村民一定彌補，但絕不會犧牲兄弟情意。
他們是混，是不靠譜，但那都是對別人，對他，他們從來都是真誠跟隨，無條件信任和支持。
三個堂兄弟是自家人，雖然關系一般，但前面答應了，肯定也要安排。
九個人分下來，十四個名額就只剩五個。
然后就是關系比他們更好一點的梁前哥，紅國叔一向關照他，不能少，但這工錢，他打算從自己手里的那一份扣個小工出來，就不占名額了。
梁旗知道肯定會有人不滿，但他仍毫不畏懼的只給出借田地的村民中安排了四個，另外一個從早到登記里的村民里選的，因為對方剛好是村里另一個蓋房子的師傅。
一套房子需要三個老師傅，兩套房子就六個，可他只有三個，加上眼下這個，才四個，兩邊一分，還需要再培養兩個出來。
梁旗把最靠譜的陶伯鄧叔分開了，各自帶一個負責一套，然后打算在培養兩個出來。
“理子，你要不要跟著鄧叔再學學？”第一個，自然是陶順理，都沒有任何疑問。
“什么？”
陶順理偶爾遲鈍，這會還沒反應過來。
一旁反應過來后羨慕酸的陶順德看不過去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笑罵，“旗哥想讓你當大工呢！你爺的還什么什么，什么個屁啊！快答應啊！”
“真的啊？！旗哥，我學，我一定好好學！”
陶順理興奮的簡直要跳起來。
梁旗笑著踹了他一腳，給他踹到鄧叔身邊才說，“沒個正行，站好了！”
“好的，收到！”
陶順理耍猴似的還學著讀書那會的少先隊員一樣行了個隊禮，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
笑完，氣氛又緊張起來。
來到這的人都是想掙錢的，大工三塊，小工兩塊，雖然都是苦力，但明顯一個能多學東西，還能多掙錢。
“我還差一個人。”
梁旗看著剩下的十個人開門見山，“你們有誰想試試的？要求不多，會蓋一點房子是基礎，沒有基礎的上手時間太長了，我這邊等不了，然后踏實肯學，耐得住性子。
有部分沒做過的聽完就泄氣了，有做過的邊開始思量自己能不能行。
梁旗也不急，從兜里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煙，人手一根發完，才又來等結果，邊道，“等這兩套房子正式蓋起來，我監工的時間就會縮短，畢竟村里還有很多人等著我帶他們出來，我需要繼續去跑生意，所以，我需要一個非常有決心的人！”
“旗哥！”
陶順德原本是想當大師傅，可這會，他改主意了，“我想跟你跑！我想學談生意！”
“滾蛋！”梁旗給他氣笑，“老子現在問這個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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