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給你送了蛇藥是不是？雖然花不了幾個錢，可不是錢的事對不對？是她的心意問題。”
“再說前面干旱，我們引水灌溉的事。”
梁紅國說到這刻意停頓了，梁父隱隱猜到什么，又不想信，只得擰著眉頭不情不愿問，“引水灌溉怎么了？”
梁紅國見魚兒還是上鉤，眼尾不可避免地露了些雀躍，“雖然那丫頭不讓我告訴你，但我還是覺得有一說一。”
“我們引水灌溉的法子是陶姜給想的，那天她不是在田埂里遇到我們了嘛，后面就找到我來問了情況。”
“大中午的，也不怕曬，在田地里轉啊轉得，轉回去就趕緊想辦法，連飯都沒顧上吃，又拉著我來確認哪些辦法能行。”
“哥，她知道你怪她，也知道你不會接受，就央著我不讓說。”
一番話絮絮叨叨了許久，梁父聽著連抽了好幾口旱煙，心里想法肯定有，可他還是不想認，板著臉哼，“那又不是我求她去做的！”
“是，你沒求，我也沒求。”梁紅國也就事論事，“是她自己想幫的，可她為什么想幫，又為什么要幫？”
一連兩問，成功將梁父堵的更別扭，“我管她為什么，反正我不稀罕！”
梁紅國不免嘆氣，“是，你不稀罕，可你兒子稀罕啊。”
“梁旗這么多年，你看他對哪件事這么堅持的？”
“就是那時，你逼著他輟學，他都沒像眼下這般反應大，是不是？”
話題又繞到兒子身上，梁父是想不認，都難。
那臭小子真不知道被那個女人下了什么蠱，還就非她不可！
越想越煩躁，連旱煙都救不了，他干脆抽出來丟回到梁紅國懷里。
煙斗里的旱煙還燃著呢，帶火星的煙灰一下全掉落出來，跌在梁紅國腿上，燙得他徑直跳起來，邊吸氣邊抖干凈。
梁父無心之失燙得兄弟齜牙咧嘴，一下就底氣不足了，“沒事吧？燙著沒？”
“沒事沒事。”
梁紅國不是小氣的人，抖落干凈又滿不在乎地坐了回去。
梁父不放心，盯著他仔細瞅了有一會，見陳舊的衣褲上被火星子滋了幾個小小的洞后，腰桿子一下就不硬挺了。
他知道面前的兄弟不會想要他說什么賠償這些傷感情的話，甚至還會生氣，可不說點什么，他這心里又過意不去。
“你說”他別扭的重開話題，“這村里村外的好姑娘那么多，他干什么就非得這一個呢！”
隨便再挑個，就算是本家，他都認了的！
梁紅國見哥好像沒先前那般氣性大了，說話也不就拘著，直奔主題，“喜歡這種事，誰做得準的。”
他說著，不免提起自己的傷心舊事，“哥，我是真覺得找對象這種事，還是得遵照自己的心意來，別像我...”
后面的話要說出來也有點矯情，畢竟，他現在的媳婦兒除了嘴碎點，也沒什么大毛病。
而且自己兒孫滿堂，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提到舊事，梁父還怔愣了一下。
那事可是兄弟的忌諱，他不提，自己都快忘了的，沒曾想他今兒個竟主動提起來。
是，還有遺憾？
疑惑著，梁父偏頭打量了一下身邊人。
男人面色平和，一雙開始渾濁的眼望著前方，看似帶著對當下生活滿意的弧度，實則內里還是藏了點點不愿給人看見的無奈。
說起那事，梁父這個年過半百的人都忍不住唏噓。
梁家漢子是不能娶本家姑娘的，這條先例是從祖上傳了下來的。
但不能，不代表沒有。
有些地方，比他們這還窮，能有人傳宗接代就不錯了，還管他本家不本家，只要不是同一支系，睜一眼閉一眼的也不是沒有。
可也說了，那是別人家的地方，不是水口村的梁家。
哪個漢子年輕那會沒有氣盛過，紅國不過是其中一個而已，還是運氣不太好的那一個。
他喜歡的那姑娘，一開始不姓梁，兩人是在上工開荒的時候遇上的，那個時候兩個生產隊搶一塊荒地，別人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們倒好，看對眼了。
私底下談的，關系好得不行。
當時自己還沒說香秀，每天就見兄弟出工到一半就溜去找對象，羨慕嫉妒恨的。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突然有一天，紅國慌里慌張跑回來跟他說對象懷了，他得趕緊結婚。
這事，在那個時候根本不能明面上說，說了不僅毀了女方的名聲，還攤上作風問題。
他跟紅國一合計，打算先瞞著，然后給紅國爸媽提，再上女方家提親。
事情一開始還算順利，紅國爸媽本就愁兒子的婚事，聽他說自己談了一個，第一反應肯定是高興的，然后就打聽起來。
到這，也沒什么問題。
可等紅國去找那姑娘告知進展的時候，問題就來了。
原來那姑娘是寡母一人帶大的，然后她媽在村里的風評很不好，然后人都在說那姑娘是她媽靠別人家男人給養大的。
這還就算了，更無奈的是，她媽也懷了孩子，雖然對方是個鰥夫，可對方恰恰就姓梁。
紅國爸媽一聽是這么個情況，馬上就變了臉，怎么也不同意！
那姑娘等不了，她媽更等不了，因為先懷上，都顯懷了，那男人雖不是個好的，但聽到有孩子了就還是同意結婚，也同意女兒跟著媽改嫁到他家，但是要隨他姓，全做了他梁家人。
就這點，被已經不滿意的紅國爸媽給揪著當了借口，非是不同意。
眼看著月份一天天大起來，紅國不忍對象每天擔驚受怕被發現，實在急得很就干脆給他爸媽說了實話，本以為二老會看著孫子的份上寬容些，不想，他們卻又揪著說那姑娘跟她媽一樣不檢點，小小年紀就學會勾人干臟事，更加反對了。
一來二去，事情就黃了。
那姑娘得知紅國爸媽鐵了心不同意，還逢人就說她不檢點勾引本家人，梁紅國還不敢跟家里人徹底翻臉帶她走，去單過，又恨又怨，直接一碗落胎藥打了孩子，轉頭就隨便找了個男人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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