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不自在

“依依在外戍邊多年，不曾長伴太后娘娘身邊，太后娘娘這幾年，可還安好？”程依依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或許她已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平和溫婉些，可這些年的風霜，早就讓她忘了如何去笑如何去哭，如何去像一個正常女孩兒一樣擁有最純真的表情。

不是她不想，是她再也學不會……

田太后心中微微有些泛酸，兒時，程依依總是繞著她的身邊，“皇姥姥，皇姥姥”地喊她，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程依依再也沒有這么叫過她，從她的口中，聽到的永遠都是那冷冰冰沒有溫度的“太后娘娘”……

程依依悶下頭去，沒有再看田太后，她不確定自己還能支撐多久，這樣勉強的笑臉讓她十分痛苦。

田太后摸著程依依身上的鎧甲，眼眶微微有些泛紅，又見程依依那一張俏臉上的粗糙，更是心痛不已，側首去看云姑，吩咐道：“云姑，哀家吩咐你準備的那些東西呢？”

“是，奴婢已經為程小姐準備好了，馬上呈上來！”云姑欠了身退了下去，程依依呆呆地看著云姑離去的方向，心中并不知道云姑到底要去干什么，也不想多猜，不管要干什么，她都不關心，也不在意。

心如死灰，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少頃，云姑并幾個宮女，雙手托著幾個托盤上來，托盤里齊整地疊放著幾套錦緞華衣，那些宮女們拖著衣服一一跪在了程依依面前，程依依不解地望向田太后，“太后娘娘這是做什么？”

“依依！”田太后指了指那些衣服和首飾道：“這些都是姥姥親手為你挑選準備的，你看看，可還喜歡？”田太后頓了頓，又道：“皇帝說了，今次將你調回京，便不會再許你去了，即便是皇帝想讓你再去，哀家也是不許的！”程依依今年已經二十有三了，還比贏景初還要年長兩歲，這于秦都女人而言，早已算是大齡，若是放在尋常人家，孩子都生了一打了。

就連如今的九公主贏云莘，再過兩年，也到了議親的年紀了，而程依依的終身若是再縱容她戍邊在外，恐怕是真的要耽誤了。

程依依大概是明白了田太后的意思，然而，看著宮女們手中托著的那些東西，程依依實在是難以提起任何興趣。

程依依的手指輕輕碰觸過那些錦緞制成的衣服，曾幾何時，她也穿過這樣的衣服的，只是這些年隨祖父在外，再沒有碰過這些東西，她以為她不再需要……

田太后見程依依遲遲沒有動作，遂問道：“怎么了，依依，這些都不喜歡嗎？”程依依怔了怔，而后，搖頭道：“沒有，多謝太后娘娘恩典，只是，依依在外多年，早就樸素慣了，怕是再也用不上這些東西了。”

“話可不能這么說！”田太后突然凝眸，嚴肅道：“當年，哀家拗不過你，許你在外戍邊，如今你既然回來了，哀家又怎能再容你胡鬧，到底是個女兒家，怎么會用不上這些東西？”

在田太后的強硬下，程依依無可奈何，被逼著換上了女兒妝，帶上了那些繁復的釵環，而恰在這時，得知程依依回京，匆匆趕來宜寧宮的贏景瑞就出現在正殿門口，一眼就看到了換上了女兒妝的程依依。

贏景瑞眼前突然一亮，就像是十多年前第一次見到程依依時候的模樣一樣，恍如跌入了夢境……

贏景瑞的腳步有些虛浮，站在門外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進退不得，還是云姑眼尖瞧見了贏景瑞，道：“瑞王殿下，您來了怎么也不進來？”

田太后和程依依二人聞聲，同時回頭，也看到了贏景瑞。

這一回頭，更讓贏景瑞無法自拔，贏景瑞緩緩朝著程依依走來，繞過了云姑，更無視了田太后，那如癡如醉的樣子，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對程依依有著怎樣的癡迷。

贏景瑞走近了程依依，試圖伸手去抓程依依的手，卻被程依依適時地躲開了，同樣，程依依的反應，任誰看了，都知道，她對贏景瑞根本無心，可偏偏贏景瑞自己不知道。

氣憤一瞬間仿佛又陷入了尷尬，程依依下意識往田太后身后站了站，就如同當年一般，一旦有事都會尋求田太后的庇護，即便如今，程依依知道，田太后根本不會再庇護她，但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卻是改不掉的。

然而，卻是因為程依依的這個動作，讓田太后心中一暖，田太后輕輕咳了一聲，道：“瑞王？”

云姑忙扯了扯贏景瑞的衣袍，提醒贏景瑞該向田太后行禮，贏景瑞這才緩過神來，忙跪下叩了個頭，道：“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田太后輕笑一聲，“怕是這請安是假，來找人是真的吧？”

贏景瑞的臉被田太后說得一陣通紅，贏景瑞悶下頭去，不等田太后開后，兀自起身，親昵地湊到了田太后身邊，安撫道：“皇祖母息怒，孫兒哪里敢對您有什么不敬，孫兒……”顯然，贏景瑞自己也編不下去了，他的目光一刻都不曾離開過田太后身后的程依依，換上女裝的程依依，更有一種清新脫俗的美，這才是贏景瑞心中對女人最真的定義，即便程依依比贏景瑞要足足大上五歲。

但這年齡絲毫不影響贏景瑞對程依依的癡迷，贏景瑞多年不肯立正妃，自然也是為了程依依，至于上次田貴妃要他娶了慕容芷，而贏景瑞堅決反對的原因，也是因為程依依，這個世上，贏景瑞想娶的女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程依依。

田太后經歷的遠比贏景瑞和程依依兩個人多的多，又怎會看不清楚這其中的蹊蹺呢，只是，田太后對于程依依的終身，早就有了她自己的打算，而那個人，并非贏景瑞。

程依依并不太情愿與贏景瑞同處一室似的，原本，她進宜寧宮給田太后請安，便不是十分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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