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被救
陸天寧一聽,心情激動。
“可兒,你沒騙爹?爹這樣,還能治好?”
“你這傷,換成其他任何一個大夫治,都治不好。”陸可兒笑道,“不過,誰要你生了我這么一個天賦驚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女兒呢?放心吧,不出意外的話,我有六成把握。”
陸明皙聽到陸可兒說“人見人愛”幾個字,立刻點著小腦袋,說:“姐姐人見人愛。小皙也很愛姐姐。”
“哈哈,你這個小馬屁精。”陸可兒摸了摸陸明皙的頭,又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笑得很是開心,“這張小嘴可真甜。不過,姐姐喜歡,哈哈!”
陸天寧雙眸凝視著姐弟倆這般歡樂的相處,不知不覺間目光變得柔和起來,臉上溢出一抹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的笑容。
紀氏收拾好廚房走進房時,聽到室內的歡聲笑語,看到陸天寧臉上真切的笑意,眼睛忽然就濕潤了。
有多久家里沒有這般歡樂的氣氛了?似乎從夫君受傷后,這日子就過得一天比一天沉郁,而家里的氣氛,也一天比一天壓抑。
可自從女兒性子大變后,家里的生活就變了。這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有盼頭,一天比一天更快樂。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陸明皙就跑到陸可兒房中,催著她起床去捕魚。昨天的晚餐雖然可口,但沒有魚。小皙卻想吃魚,嚷嚷著讓陸可兒第二天帶他去捕魚。
這不,一大早,就來催了。
陸可兒打著哈欠,一邊感嘆著小孩子就是精力旺盛,一邊認命地起床梳洗。
早飯還沒有做好,陸明皙卻已等不及了。陸可兒只得帶上一點干糧,便拿著漁具帶著陸明皙出發了。
與第一次捕魚的簡陋工具不同,這回,陸可兒帶上了她從鎮上買來的新漁網。
兩人來到村前的小河邊。這條小河是滄云河的一條支流,流經西林縣內大部分的村落。
古時百姓逐水而居。一條河流對人們的生產、生活影響巨大。
太陽還未出來,早晨山里的氣溫比平地上低了許多。姐弟倆多加了一件紀氏做的新衣服,并不感覺冷。
紀氏這兩天除了照顧陸天寧外,每天都花不少時間趕著給家里人做衣服。前兩天陸可兒買的那些布料,在紀氏的一雙巧手下,大多變成了幾身款式簡潔大方的衣裳。
陸可兒看著自己和小皙身上新衣服上細密的針腳和合身的裁剪,不得不感嘆紀氏的好手藝。兩人的衣裳上,還別致地繡上了幾朵點綴的小花。
可能時辰太早,河邊幾乎沒有什么人,就連早晨來洗衣裳的大媽大嬸也見不到兩個。
陸可兒帶著小皙走向上次她和冬玲捕魚的那處河段。河水從上游流下來,在那兒拐了個彎,因為泥沙沉積在河道兩邊形成了大片大片的灘涂,上面長滿了茂盛的蘆葦。
那里河水較深,水草豐盛,魚兒們最喜在那兒成群地覓食。
陸可兒尋了塊適合下網的河面,撒下了網。
小皙沒有耐心靜待魚兒入網,撒著腳丫子跑進蘆葦叢中摘蘆葦去了。
“小皙,別跑遠了,小心有蛇。”想起上次衛錦之的兒子衛瑜被蛇咬的事兒,陸可兒不放心地叮囑。
“知道了,姐——”陸明皙清脆的聲音從蘆葦叢后傳了出來。
陸可兒坐在河邊的石頭上,靜靜地感受著河邊輕風吹拂,蘆花飄飄的悠閑意境。
忽然,陸明皙一聲驚呼響起,帶著哭音:“姐!姐!快來!快來!”
陸可兒猛地跳起。
這小家伙不會真被她說中,被蛇咬了吧?
沖進蘆葦蕩中,尋聲跑到陸明皙身邊,看到陸明皙站在那兒,身上沒有傷痕,陸可兒不禁松了口氣。
“小皙,你瞎叫什么?嚇到姐姐了!”
“姐,你看!那有人!”陸明皙一張臉嚇得發白,指著河邊的一處對陸可兒說道。
陸可兒順著陸明皙的手指望去,頓時也嚇到了。
那里,側身躺著一個不知生死的人!
看模樣應是一名男子,身材頎長瘦削,一件白色的輕裘裹在身上,散落在泥地上。烏黑的濕漉漉的頭發披散開來,遮住了大部分的面容。
兩只露在外面的手掌白皙修長,似乎在水中泡了許久,皮膚發白,有些腫脹。
陸可兒的心怦怦地急跳起來。
她腦中閃過無數個念頭。
是當作沒看見一走了之,還是上去看看這人是死是活?要不要去報官?怎么報官?這里又沒有電話可打110。報官后會不會惹來一身麻煩?
最終,曾經身為一名醫生的職業道德占了上風。
她抬腿就要走過去。
“姐……”陸明皙害怕極了,拉著她的手不放。
“沒事,姐就過去看看。”安撫好小豆丁,陸可兒走到那人身邊,彎下腰,拂開那人蓋住臉龐的一把長發。
“媽呀!”僥是做好了男子可能受傷,自己會看到可怖傷痕的心理準備,陸可兒乍一見那男子的臉龐,仍是嚇得差點坐在地上。
“姐,怎么了?”陸明皙被她這一聲驚呼嚇得差點哭起來,想也不想就要跑過來。
“小皙,你待在那里別動,不要過來!”陸可兒壓下心中的惶恐不安,極力勸阻小豆丁。
小豆丁停下了腳步:“姐,你沒事吧?”
“沒事。”
“你真的沒事?”
“放心,姐真的沒事。”陸可兒心中泛起點點暖意。
原來這小家伙是害怕自己出事。
陸可兒手指探向那人頸部動脈,仔細地感受著。
良久,她輕呼了一口氣。
還好,這人還活著。
雖然脈搏很是微弱,幾不可察,但起碼,這人還活著。
只要這人還有一口氣在,她就能將人救回來。
她掏出銀針,刺向男子胸口,將靈氣通過銀針注入男子體內,護住他脆弱的心脈。
一刻鐘后,她收回銀針,這才細細地打量著男子。
男子臉上的皮腫脹起皺,有的地方已破了,沿臉頰邊沿的地方居然被掀起一層,看上去十分駭人。這也是她剛才會驚叫出聲的原因。
只是,一個人在水中長時間浸泡,會將臉皮泡掉一層不成?而且還不出血?
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今天她倒是見到了,卻超乎她平時的醫學經驗和積累的常識認知。
“奇怪。”她左看右看那層起皺腫脹的臉皮,怎么看都覺得詭異違和。
忽然,她心中一動,伸手去揭那層皮。
果然,隨著她指尖的移動,一層高仿真的人皮面具被她撕了下來,一張少年的臉龐清晰地映入她的眼簾。
“媽呀!”她又驚叫了一聲。
前一聲是被嚇的,這一聲是被驚的,被這少年的曠世美顏給震驚到了。
陸可兒發現自己很難用恰當的詞語來描述眼前這張傾城傾國的臉。
這臉,似是經鬼斧神工精雕細琢而成,每個部位都恰到好處。鼻若懸膽,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雙眼緊閉著,長長的睫毛覆下來,在蒼白的臉上留下兩道陰影。唇形優美,此刻卻毫無血色,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頹廢病態之美。
陸可兒忽然能理解,為什么這少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要戴著人皮面具了。
欣賞了幾分鐘后,陸可兒終于收斂起心神,暗自揣測起少年的身份。戴著面具,不會只是為了遮掩絕美的容顏,更重要的,應該是為了隱藏真實的身份吧。
陸可兒伸手在少年懷中及腰間摸索了一遍,想找到有關少年身份的線索。找了一會兒,還真讓她找到一張用油紙包著的路引和一塊腰牌。
腰牌是精鐵打造而成,上面雕著一條栩栩如生的小蛇——應該是蛇吧?那圖案式樣很是古樸,但依稀能看見小蛇盤曲回旋的身軀。
路引因用防水的油紙層層包裹著,所以沒有被水浸濕。上面的信息顯示這名少年名叫蕭夜鳴,今年大概十七歲,京城人氏。路引上顯示,前幾天,他剛去過平州。
一看是從平州來的,陸可兒忽然間覺得她可能發現了真相。
據說現在平州沖州那邊很亂。這個少年,見其穿著打扮,顯然是富家公子,沒準兒是在路上遇到劫匪,逃亡時不小心掉進了河里,然后因為山中下雨,河水暴漲,被湍急的水流沖到了金雞嶺。
這么一想,陸可兒對這個叫蕭夜鳴的少年頓時充滿了同情。
都是那辰王害的。
只希望那個勢弱的皇太孫能盡快強大起來,有能力制服那辰王,早點還啟王一個朗朗乾坤。
“姐,姐!”小豆丁見陸可兒半天沒有回來,急了,站在不遠處連聲催促。
“小皙,不怕哈,這個大哥哥不小心掉到了河里,河水把他沖到岸邊來了。”
小豆丁已懂些事了,聞言立刻擔心起來:“那大哥哥有沒有事?”
家人常常告誡他不要到河邊玩,說掉到河里會淹死的。
“放心,沒事,只不過昏過去了。”陸可兒對小豆丁說。
“姐姐,你趕緊救他。”小豆丁的正義感還是很強的。
“好。不過,我們得先將他背回家去。小皙,我們走另一條路回家,免得和村里其他人遇到,到時他們纏著我們問東問西,煩。”
“嗯,我也不喜歡他們,老是說咱家閑話,討厭。”
“那行,先將這大哥哥救回去,隨后我再來收網。”
說罷,陸可兒彎腰將那少年的兩只手臂拎起,轉身彎腰,讓那少年整個身軀都撲在她的后背上。
等背起了少年,陸可兒不由愣了愣。
因運用了靈力,她的力氣比普通男子都大了許多,因此背個少年對她來說并非難事。令她錯愕的是,這少年看起來身材修長,卻原來如此瘦弱,身上沒長什么肉,壓在她后背輕飄飄的沒什么重量。
這少年,難道平時不吃飯的嗎?
陸可兒一邊腹誹,一邊背著少年回家。
……
夜風似乎做了一個夢,夢中刀光劍影,血肉紛飛。馬車從斷崖上沖下去時,他從馬車里被震飛出來。
半空中,他睜眼看去,崖下白霧繚繞,幾乎看不到崖下的情景。當時他想,死前當回騰云駕霧的仙人,也不錯。
沒成想,崖底不是山地石塊、曠野叢林,而是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河。
入水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憋著氣。
身上的輕裘是當年皇爺爺尋遍天下,采集到足量的天蠶絲,經能工巧匠花了整整三年時間才編織制作而成的一件奇珍異寶。這件輕裘,入水不濕、遇火不化、利刃不傷。它還有一個妙用,在水中,它能帶著穿著它的人浮起來。
果然,他沉到了深水中。等到沖勁一過,下墜之勢消除,那輕裘便帶著他漸漸地浮上水面。
靠著這件衣服,他在水中漂浮了近兩天。
最后,他實在沒力氣了,意識沉入一片黑暗。
如今,他感到身體仍在起伏著,象一葉輕舟,隨波逐流。
他還在水里么?可是,為什么耳邊聽不到水聲?為什么他能感受到胸膛處傳來一陣陣的暖意?
他好想睜開眼,可是無論如何努力都沒法將眼睛打開一條縫。
耳邊似有輕柔的呼吸聲和不時傳來的切切的細語聲。鼻中縈繞著淡淡的香味。那是一種藥香和花香混和著的奇異香味,淡雅怡人,令他惶惶不安的心漸漸地平靜下來。
他意識一沉,又陷入昏睡之中。
………………
紀氏沒想到自己的一雙兒女出去捕魚,魚沒捕回來,卻先背回一個人來。
聽女兒講完事情的經過,看到少年昏迷時的羸弱模樣,紀氏直嘆:“真是造孽呀。”
家里沒有多余的房間,紀氏只得讓陸可兒先將少年送到陸明皙的房間。
陸明皙是個有愛心的小朋友,見自己的床被陌生的大哥哥占用了,不但不生氣,反而很開心。
“娘,大哥哥長得可真好看。”他開心地端詳著大哥哥那張美得不像話的容顏,問道:“娘,我以后都可以和大哥哥一起睡么?”
紀氏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微笑道:“咱家沒有多余的床了,就算你不愿意,也得和這位大哥哥一起睡了。”
轉頭見少年全身濕透,有些發愁:“他這衣服濕噠噠地穿在身上可不行,得盡快脫下來換身干爽的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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