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圓柱邊的姜蔻裹著卡其色的風衣，脖子都快縮進去了，只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瞳眸，見季疏南往這邊看來，水眸蓄著笑意：“原來你真的住這兒？”

        周助理看見是姜蔻，一臉震驚。

        季疏南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逝，走向她：“你找我？”

        姜蔻拉下衣領，聲音發顫：“是啊。”

        “……”季疏南見她冷得瑟瑟發抖，“先進來吧。”

        大廳的會客區，暖氣很足，酒店服務人員還送來了一杯咖啡。

        暖調的燈光下，姜蔻和季疏南分坐兩邊的沙發。

        姜蔻視線全然包裹著他，而季疏南的表情依舊是一派古井無波的樣子：“什么事？”

        “突然……就想和你吃飯。”姜蔻喝了口咖啡，將咖啡杯裹在掌心取暖，一副隨意的口吻。

        “大老遠來這里，在門口蹲守，就為了和我吃飯？”季疏南的眸子微微有了波瀾。

        “是啊，笨人用笨方法，前臺不告訴我你住不住在這里，我也不能打給周助理打草驚蛇，只能這樣了，不過還好沒蹲錯。”姜蔻如此說著，話語中還帶著絲絲委屈，一雙瞳眸像蓄滿了秋水。

        季疏南看著她，嘴角牽起弧度：“姜小姐可一點都不笨。”

        姜蔻微微挑了挑眉。

        他怎么就那么聰明？真是老狐貍。她就是找藍野打聽到他住的酒店，然后故意在門口蹲守，這么冷的天氣，看到她這么做，石頭都會起憐憫之心的吧？

        “那……季先生答應和我共進晚餐了嗎？”姜蔻眨了眨眼，鴉羽扇了扇，聲音依舊透著惹人憐惜的委屈，“坐了那么久的飛機，肚子餓了呢……”

        季疏南不多說:“想去哪里？”

        姜蔻蓄在嘴角的笑，瞬間蕩漾開來：“我這里不熟，你安排吧。”

        近處的周助理看著季疏南起身，隨之姜蔻也起了身，走在他右邊，一邊微仰著頭一邊看著季疏南，嘴里不停地在說著什么，一臉的明媚嬌俏。

        怎么回事？莫名有種好配的感覺？

        直到季疏南停在他面前，他才反應過來：“季總。”

        “安排下晚餐。”

        “好。”

        這是一家h市本幫菜餐廳，餐廳內響著古箏曲，有大大的屏風隔桌，這個時間點就餐的人不多，服務生將兩人引至座位，并奉上菜單。

        姜蔻是真的餓了，率先點了菜，然后將菜單推至季疏南跟前，她緩慢地將青蔥玉指收回來：“我好了，季先生再看下。”

        季疏南掃了一眼，合上菜單，遞給服務生：“差不多了。”

        服務生離開后，姜蔻望著季疏南，笑意繾綣：“那看來我們的口味差不多？”

        季疏南沒有錯過她眼中隱隱含著的別樣笑意，挑了挑眉，似乎在靜待下文。

        “這樣挺好的。”姜蔻彎著眼，看著他，嫣唇輕啟，吐出幾個字，“以后不會浪費。”

        這樣一雙似乎包含情意的眼，一面來看說什么都是“對你有意思”，另一面來看，一看你就是在挑逗你。

        而姜蔻，深知用單單的眼神挑不動他，故意用眼神和言語挑逗他。

        一般人肯定會問“什么以后？”，但是季疏南似乎明白她的意圖，不按她的路子走，只是默默地喝了口茶水，骨節分明的手指指腹在白色的瓷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

        季疏南竟然不落套？

        姜蔻轉換話題：“我昨晚夢見你了。”

        季疏南眼神淡淡，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你主動給了我電話號碼，加了微信好友。”她說這話的時候，緊緊地盯著季疏南，仿佛在控訴他不給他聯系號碼。

        “夢境和現實往往相反。”季疏南清冷的聲音落耳，“姜小姐何必執著于此？”

        姜蔻看著他的眸子依舊泛著笑意，嘴角牽著弧度：“偏偏我是個執著的人。而且……誰能保證以后？”

        就在這時，服務生過來上了飯前小菜。

        姜蔻是真的餓了，動起了筷子。

        其后便陸陸續續上了其他菜。

        季疏南也沒再聽到姜蔻再說什么話。

        他有些意外。

        在回去的車上，姜蔻安靜異常，坐在后座睡著了。到酒店的時候，她還是沒反應。

        “姜小姐？”季疏南覺得不對勁。

        沒反應。

        季疏南眉心輕折，按開了后座的車燈，只見靠在椅背上的兩口兩頰緋紅。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眉頭蹙了起來，他撥了電話：“周助理，我在酒店門口，帶耳溫計出來。”

        周助理先是愣了愣，然后立馬應道：“是。”

        掛了電話，季疏南看到姜蔻睜著眼睛有氣無力：“我發燒了？”

        “嗯。”

        姜蔻覺得面對生病的她，季疏南明顯柔和許多。

        測了耳溫，389度，周助理聽了嚇一跳，趕緊去附近買了退燒藥。

        姜蔻被安排在季疏南隔壁房間。

        屋內點著一盞暖光燈，靠在沙發上的姜蔻看著茶幾上的藥和水，將雙手環抱著膝蓋前，索在沙發一角：“藥？我不吃。”

        季疏南聞言，沉下聲：“腦子燒壞了我不知道。”

        姜蔻看著他沉金冷玉般，似乎帶著威脅的語氣，突然笑了。

        “笑？”

        這種生病了逼她吃藥的感覺，真是久違了。自從那年后，每一次生病她都是自己逼自己吃下去的。

        “看來有可能燒壞掉了，還是去醫院吧。”季疏南欲起身。

        “不要……”姜蔻下意識去拉住他的手臂。

        季疏南視線落回到她的臉上，一張小臉發白，嘴唇沒有血色，本來靈動帶著笑意的眼睛像被暴風雨摧殘過一樣，頹敗而疲憊。

        “我沒有燒壞……”姜蔻沒有放手，輕輕晃了晃他的手臂，“不要送我去醫院……”

        從季疏南的視線看下去，姜蔻就像是一只可憐巴巴的小狗。

        他沒甩開她的手，語氣放緩：“那把藥吃了。”

        姜蔻妥協，蹙著眉頭，像吃毒藥一樣，在季疏南的注視下全程機械式吞咽。

        落肚后像完成了任務一樣。

        就在這時，一直在監督她吃藥的季疏南突然報了一串數字：“188xxxxxxxx。”

        姜蔻剛開始愣了愣，隨后像是明白了什么，立馬解開手機密碼，遞了過去：“我記不住。”

        季疏南接過，冷玉般的修長手指在手機上躍動。

        他掀起眼皮子，不冷不熱地說道：“夜里有不舒服再打給我。私人號碼，微信同號。”

        對于突然而來的驚喜，姜蔻眼睛里重新染上一層光彩：“你就不怕我有事沒事騷擾你？”

        季疏南難得露出一絲笑，但是是帶了警告意味的：“你可以試試。”

        姜蔻彎起眼睛：“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拉黑我的機會的。”

        季疏南走后，姜蔻防止他后悔，立馬加了他微信，然后洗漱了一下，便躺進了被窩。

        即使很困倦，在真正閉眼睡覺之前，她還是看了眼微信界面，迷迷糊糊之間她看到了季疏南成為了她的好友。

        一夜無夢到天明。

        姜蔻醒來發現自己像是重獲新生一般，神清氣爽，她突然想到她昨天順利加到了季疏南的聯系方式，趕緊拿過手機一看。

        昨晚的新好友對話框還在首位，他的微信名是j，頭像是一幅水墨畫。

        沒發過朋友圈。

        姜蔻又突然意識到什么，扔了手機，跑進了衛生間。

        鏡子里映出憔悴的自己，姜蔻嚇了一跳。

        她……昨晚也這么丑？

        姜蔻趕緊給自己搗騰搗騰了，折騰一番后氣色果然好多了。

        她瞧著鏡子里的自己，明眸皓齒。

        姜蔻站在隔壁門口，按了下門鈴。

        沒過多久，便聽到有人過來開門的聲音。

        姜蔻看到季疏南站在門口，一身白衫黑褲，俊朗而清爽，而白色襯衫上端還有幾顆紐扣沒扣好。她能想象到她按門鈴的時候，這個男人正在慢條斯理地扭著紐扣，光想象就能知道那是一副莫名透著禁欲的畫面。

        季疏南依舊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語氣：“怎么？”

        姜蔻都懷疑昨天是因為她生病了所以喚醒了季疏南本來職業的天性？所以他才較平日有溫度許多……

        “我遲些要趕飛機回去了……”姜蔻故意欲言又止。

        “然后？”

        “一起吃個早飯吧。”

        “我吃過了。”季疏南目無波瀾地說道。

        姜蔻拿出手機一看，確定現在才8點不到。

        對于姜蔻的震驚，季疏南又道：“我起得比較早。”

        “……”姜蔻心中暗道：失策。

        須臾，她又重新恢復一副笑眼盈盈的樣子：“那季先生今天有安排嗎？”

        季疏南對上她的視線：“有。”

        姜蔻略帶失望：“哦。”

        姜蔻回到自己的房間，從包包里掏出那個昨天去清山求的福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咕噥道：“啊，好運呢？看來是不太準吶。”

        她想起那天去清山還碰見了一個賣福運的老太太，說自己這里的姻緣福運最準了，既然來了就買個姻緣福運吧，現在看來被忽悠了。

        姜蔻將姻緣福隨意扔進行李箱最里處。

        姜慧下午要參加圈子里太太們的聚會，趁著這會兒空閑時間趕緊去美容院做了個護理，出來的時候前臺遞來了一個信封：“剛才有個人過來說是交給程太太您的，沒來得及問，他就跑了。”

        姜慧拿過信封，保持著得體的笑：“謝謝。”

        看著姜慧離開的背影，前臺的兩個姑娘感慨道：“程太太真的溫柔又漂亮，還沒架子。”

        “是的，真是我見過最好相處的富家太太。”

        出了美容院，姜慧的笑容瞬間消失，她大步走向停在一邊等著她的車子，然后邁進車里，在車子啟動的瞬間，她打開了信封，里面滑出幾張照片。

        姜慧看著照片上的人，眼中浮上冷意，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飛機上，姜蔻正靠著座位閉目養神，身邊的座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也沒睜開眼看。直到旁邊那人接起了電話。

        這聲音？怎么那么熟悉？

        姜蔻睜開眼，由于由擋板遮住，她看不到旁邊那人，她抿了抿唇，將一邊的礦泉水輕輕從座位上扔下，礦泉水瓶滾到了隔壁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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