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梨覺得自己太難了。

        她看著君扶玉，實在有些沒法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攤開手，半真半假說：“因為我不喜歡他，所以也不想讓你接觸他。”

        “不喜歡他？”君扶玉指尖在桌面輕輕敲。

        花梨猛點頭：“是啊？”

        君扶玉微瞇眼眸，盯著她，沒說話。

        終于在花梨心跳控制不住加快時，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信沒信，但似乎不打算追究她了。

        花梨松了口氣。

        ─

        飛舟終于到了豫鳴山，瀾潮宗。

        飛舟還沒落下，花梨便看見一個滿臉胡腮、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宗門最前面，后面跟著一眾宗門弟子。

        是鄭鳩。

        飛舟還沒落在，鄭鳩就直接跳上飛舟。

        “鄭師叔。”

        “鄭師叔。”

        ……

        鄭鳩沒回應，視線在夾板上所有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后定在花梨身上，眼睛里閃過一抹陰狠。

        花梨微垂眸，神色倒是乖巧。

        不過一瞬，鄭鳩很快挪開視線，沉聲問：“你們的錢師兄呢，他在哪？”

        “錢師兄還在房間里，還沒醒。”

        從幻境出來，與其他人日漸恢復不同，錢侯狀況越發嚴重了，整日昏睡，昨日到現在甚至沒醒過，可能是在幻境中識海受到了重創。

        那名弟子很快上前，在前面引路：“師叔您跟我來，錢師兄在這個房間。”

        鄭鳩猛地推開前面沒來得及走的弟子，大步朝錢侯的房間走過去。

        不過一會兒，鄭鳩走出來，身后兩個弟子跟在身后，抬著還在昏迷的錢侯出來了。

        經過花梨的時候，鄭鳩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秋后算賬的意味不言而喻。

        陳師姐湊過來，小聲說：“我剛聽說，掌門沒回來。”

        掌門沒回來，門派所有實務皆由鄭鳩處理。

        只是現下他擔憂錢侯，沒空處理花梨，但等他時間空下來，誰知道會怎么對付花梨，只希望掌門能快點回來。

        花梨早有準備，遞給陳師姐一個感激安撫的表情。

        顧崢在后面出來了。

        許是看出他身份不簡單，甚至可能已經猜出他的身份，在鄭鳩走之前，甚至還特意提了一句，讓弟子們好好招待他。

        倒是君扶玉，因著跟花梨一塊，不僅沒得到什么禮遇，還因著鄭鳩對花梨的態度，其他人有所顧忌，還受到了點冷待。

        宗們弟子有各自房屋的安排，身份高優先挑選，內門弟子挑完才輪到外門弟子。

        說了這么多，其實就是花梨竹屋十分簡陋，而且地點靈氣稀薄。

        不過花梨倒是挺喜歡的，因為這里在半山腰，風景宜人，安靜適合修煉。

        花梨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你將就一下。”

        君扶玉掃了一圈，倒是意外道：“不差。”

        花梨讓君扶玉在竹屋里休息，告訴他她出去一陣很快便回來。

        花梨帶上帷帽，擋住自己的容貌，來到最近的黑市。

        黑市里，人員混雜，甚至包括妖魔也可能混跡其中。

        但又默契地遵守一定的規則，交易不論身份，不禁任何東西。

        花梨從入口進來，靠在圍墻上幾個人若有似無地看著她。

        她目不斜視，腳下步伐卻不慢，邊走邊往路邊的小攤上看，晃了半天，往身后暼了眼，身形一閃，走進了一家窄小小店鋪。

        柜臺后有個男人，帶著厚重的斗篷，蓋住他的身形和樣貌，但依舊能看出身材高挑。

        花梨來這么多次，從來沒見過他的臉。

        男人只暼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把玩手里的文玩核桃，沒有說話。

        花梨習以為常，走上前，把從萬魔窟里帶出來的魔角和魔眼，拿出大部分放到柜臺上。

        男人終于看過來，睨了眼，聲音微啞，聽不出情緒：“你要換什么？”

        花梨：“我要兩顆復原丹。”

        男人手里的動作一頓，嗤笑道：“一顆。”

        “兩顆。”花梨不打算退讓，認真道，“你知道不只值這點，你血賺。要真不愿意，我就去找別人。”

        核桃摩擦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輕響，斗篷微垂下，男人似在思索，半晌懶洋洋道：“行。你等會。”

        他轉身進了小隔間，一會兒，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粗魯地拋到桌面上：“兩顆。”

        花梨用了那么多東西才換來的兩顆丹藥，就被他這么隨手一扔。

        花梨垂下睫毛，打開，看到兩顆橙色的丸藥，拿起來仔細瞧，確認是復原丹，松了一口氣。

        柜臺那頭傳來淡淡的嗤笑聲，花梨知道他在笑話她，也不放心上。

        在某一次被一個老頭坑過后，她就知道在這種地方是沒道德心，稍有不慎就容易血本無虧，還沒處申冤，她不得不謹慎。

        花梨收好丹藥，就要離開，身后突然傳來男人不緊不慢的聲音：“外面有人。”

        花梨一頓，沒想到自己已經這么謹慎了，竟然還沒甩開他們，他們不敢闖進來，就是等著她出去再打劫。

        花梨默默收回了要踏出去的腳，無語地望了望天花板，然后踱步到窗邊，從縫隙里朝外看。

        幾個身材壯碩的人裝作路過，在店鋪前徘徊，看不出是人是妖，也可能是魔。

        花梨回頭，看向柜臺后的男人，見他在翻看著什么，沒有驅趕她的意思，便厚著臉皮留下來。

        一個下午，外面的人都沒離開，顯然明白能進來這間鋪子交易的必然是肥羊，不愿意就此放過她。

        花梨顰著眉，望著天色，猶豫著要不要出去。

        這時，有人進來了，很快跟男人交易完畢，匆匆出門了。

        花梨從縫隙往外看，這人出去后，快步走了，門口等候的那幾個人許是太久沒見花梨出去，對視了一眼，便選擇了更換目標，追隨著剛進行交易的人走了。

        花梨緊盯著，看著他們越來越遠，確認是真的離開了，趕緊走出去。

        柜臺處的男人抬眸，注視著纖細嬌柔的身影頭也不回地離開，手上的動作一頓，瞇了瞇眼眸。

        從黑市里出來，花梨來到傍晚晚風習習，人來人往的小鎮。

        她再度確認沒人跟在身后，正要御劍回豫鳴山，街頭的叫賣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花梨挽劍，走過去，小販眼睛笑著瞇成一條縫：“姑娘，要買一串么？可甜了。”

        花梨看著紅通通的糖葫蘆，又望著臨近傍晚的夜色，還有跟臨出門前跟少年說的話，想了想：“麻煩給我一串。”

        “好嘞。”

        接過一串糖葫蘆，花梨干脆給拿出一道傳音符，告訴君扶玉她現在準備回去了，還給他帶了禮物，是一串糖葫蘆，委婉表示自己失約的歉意。

        君扶玉沒回，她也沒在意。

        花梨回到豫鳴山下，往自己的竹屋走，在蜿蜒綠草匆匆的小道上，看到了陳師姐，以及她懷里的小不點兒。

        小不點兒見到她，立刻朝她搖擺著兩只小手，甜甜道：“小師姐~”

        花梨快步走上去，摸摸他的頭：“錦兒怎么過來了。”

        “他想你了唄，讓我帶過來。”陳師姐取笑道，顛了顛懷里的小不點兒，“錦兒是不是最喜歡小師姐啊？”

        錦兒小臉紅撲撲，在陳師姐扭捏著沒說話，好一會才小小地點頭。

        人類幼崽真可愛！

        花梨被他萌得不行，她笑盈盈地伸手捏了捏他軟嫩的小臉蛋：“小師姐也超級喜歡你。”

        錦兒小臉蛋更紅了。

        花梨跟陳師姐聊了一會，目送著陳師姐抱著錦兒離開，直到看見他們消失在山腳才戀戀不舍地轉身。

        剛轉身，在微暗的夕陽曖昧的光線下，余光暼見一個身影，無聲無息的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嚇了她一跳。

        君扶玉靠著樹，在距離她七八個臺階的地方，漂亮的眼眸居高臨下打量著她。

        夕陽瀲滟的光灑在他臉龐，眼尾懶洋洋地微向上翹，又野又欲。

        花梨默默驚艷了一把，眨了眨眼，沿著石階走上去，隨口問：“你怎么在這兒啊？”

        君扶玉眼皮向上一掀，似笑非笑道：“等姐姐。”

        “誒，是么？”花梨意外，“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君扶玉冷著臉不說話，也沒動。

        奇怪。

        花梨覺得哪里怪怪的。

        她走了幾步，停下來，疑惑地轉頭，滿臉霧水地看著他：“你怎么不走啊？”

        君扶玉盯著她看了會兒，紅唇抿著，冷冷道：“姐姐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她無意識地歪了歪頭，皺眉沉思，想了會也沒想起來。

        花梨滿臉懵逼，手指有點緊張地摩挲袖口，猶豫著問：“什么？”

        “……”

        君扶玉臉色漸漸陰沉下來，黑著臉道：“姐姐說的禮物呢？”

        “啊？”花梨腦海里開始浮現剛才被錦兒萌得不要不要的，暈乎乎把冰糖葫蘆遞出去的畫面。

        花梨有一個不太好的猜想。

        大魔王不會就為了一串糖葫蘆特意在這兒等著她吧！

        不可能吧。

        花梨心里掙扎，覺得不至于吧，不就一串糖葫蘆么，但不知為什么。

        心里有道聲音一直在重復告訴她：是的，大魔王就是在這兒眼巴巴等著她的糖葫蘆。

        他生氣了。

        花梨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瞅他：“我再下山買一串，你看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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