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寧稚沒在邱幼遠辦公室等太長時間,說完那段話后不久就自覺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起身往圖書館走。
大概他來的實在太早,邵朗星還沒進到自習室寫題,而是跟左熠一道站在三樓休息區,面對面小聲在說著什么。
他們是背對著樓梯口聊天,寧稚的腳步聲輕,在還沒被發覺之前,聽到左熠苦大仇深地說了句:“既然是這個情況,那你就更應該讓寧哥去多接觸對他事業有幫助的人啊。”
而邵朗星似乎對這個建議并不滿意,煩躁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
他看到過路人擦著肩膀從自己身邊走過,下意識回過頭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地跟正雙手插兜盯著他的寧稚對上了視線。
邵朗星不確定寧稚聽到了多少,皺著眉道:“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
寧稚慢慢地挪到他面前,鼻尖被冷風吹得通紅:“沒通過考驗唄。”
“邱幼遠不滿意你的作品?”邵朗星一怔,看上去有些意外:“不應該啊,他跟spray合作了很多年,應該會喜歡你的畫風才對。”
寧稚笑笑:“哪兒有那么容易,說不定人家就是突然審美取向變了……左熠不是說他跟spray解約了嗎,沒準就是因為雙方達不成一致才會這樣做。”
說到這里,寧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轉頭望向左熠:“現在網上還一點信兒沒有,你是怎么知道邱幼遠跟spray要解約的?”
邵朗星難得看到他這么嚴肅的樣子,也跟著扭頭看了看左熠。
左熠則顯得有點無措:“啊,這消息還沒公布嗎,我平時不太關注不知道啊。”
“……可能他們私下已經決定好了,就等找個合適的日子發出去?”左熠自覺好像惹出來了個麻煩,緊張地解釋道:“上次我去跟邱老師提你,他就順便聊起來了,根本也沒有要瞞著的意思呀。”
寧稚沉著臉,一時也不能確定到底邱幼遠是早猜出來了那個畫師就是他,想假意試探一下;還是單純地沒把這當成個需要保密的事,隨口就能往外透露。
他一切對外交涉的事都是黎瓊在負責,具體什么情況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寧稚用指腹摩擦了一下兜里安靜放著的手機,現在就想給黎瓊打個電話。
只不過這時候,邵朗星適時地將手臂搭在了寧稚的肩膀上,成功打斷了他的下一步動作:“反正也跟你沒關系,就別瞎操心了。”
“剛剛不是說要陪你去吃飯嗎?”邵朗星把自己的資料交到左熠手里,毫無心理負擔地道:“走吧,題晚上回來再寫。”
左熠當然不會拒絕,雙手將東西接過來,聽話地道:“邵哥再見。”
停了停,又將視線挪到寧稚身上:“寧哥也再見。”
邵朗星已經習慣了他的態度,點點頭就抬腳走到了門邊。
倒是寧稚總覺得直接走對不住左熠這份禮貌,停在原地回了個很有儀式感的道別,等回過頭的時候,邵朗星站得已經離自己很遠了。
“看你們在那對著擺手,像兩個孩子似的。”
邵朗星饒有興致地等寧稚快步來到自己身邊,跟他一起并排往外走,笑著道:“你工作這么多年了,對誰都這樣嗎?”
寧稚一頓,想了想自己之前常打交道的那幾個人。
譬如邱幼遠,譬如鄒蘭穗。
“我這種職業,幾乎算是不怎么需要社交。”寧稚厭惡地將下巴往領口埋了埋,眼鏡也跟著上了一層薄霧:“……而且,真打照面相處的時候,也沒什么人會像左熠一樣,所以感覺挺新鮮。”
邵朗星低聲:“是很新鮮,我長到這么大也是第一次碰上膽子這么小的,別人稍微放下臉就開始慌,生怕自己得罪誰。”
他說著,看到寧稚糊了兩片白的鏡片,忍不住失笑:“再悶就看不清路了,摔倒了我可不扶你。”
寧稚知道他說的是實話,摘掉眼鏡放在手里甩了甩,等恢復到原樣后才重新戴上。
“你知道左熠家里是什么情況嗎?”寧稚順口問道。
邵朗星稍微低頭看了他一眼:“你好像對他很感興趣?”
“就是隨便問問。”寧稚彎了下眼睛:“不能說算了。”
邵朗星聽到這個回答本能地有些不快,但自己又想不出不快的理由。只好搖了搖頭道:“沒什么不能說的。”
“左熠家里是做生意的,平時工作都挺忙,還有個十來歲的弟弟。”邵朗星平鋪直敘地說:“一點都不特殊,就是個很常見的家庭。”
“……算了,先不提這個。”邵朗星覺得沒勁,改口道:“聊聊你吧。在圖書館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你狀態跟平時完全不一樣。”
他停了一會兒,笑道:“怎么回事,就算跟邱幼遠拒絕了沒答應跟你簽約,也不至于掉眼淚吧。”
寧稚被邵朗星這突如其來的描述震到,瞳孔直縮:“你說什么呢?我什么時候哭了。”
邵朗星實話實說,很直白地質問道:“就你剛進門的時候,那鼻子眼睛都跟剛哭了仨鐘頭似的,還說沒有?”
“……那是風吹的。”寧稚回憶了一下,看著邵朗星滿臉的揶揄一陣無力:“不管怎么說也是沒談妥,我心里不舒服在外面走了幾圈,穿太少凍著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邵朗星笑著別過腦袋,也不跟他辯,努了努嘴道:“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寧稚哽住:“……”
寧稚越想越覺得這誤會不解釋清楚不行:“你聽我說,不是我不好意思承認,主要這事兒吧……哎你慢點走!
……
傍晚,寧稚站在公寓門口,跟人接了個告別吻。
邵朗星回來這趟是為了取過段時間降溫要換的薄棉襖,此時一手拎包一手托著寧稚的后腦勺,刻意俯下了點身讓自己跟他視線平齊,額頭緊緊抵在一起。
邵朗星脾氣不怎么好,說話還經常無意識讓人下不來臺。可每次在這種時候,他總是會收起全身豎起的刺,溫柔得不可思議。
“我要走了。”邵朗星吹開寧稚被汗黏在眼角的頭發,用指尖在他的淚痣上輕輕一刮:“不用送。”
寧稚嗓音發干:“好。”
邵朗星應了一聲,放開他將防盜門拉開一條縫。
“等等。”眼看著門就要被推上,寧稚忽地伸長胳膊抓住他的手臂,壓低聲音語焉不詳地問:“如果未來……我是說如果。如果以后你的父母想讓你娶一個女孩兒,你會同意嗎?”
邵朗星定定地看他幾秒,有些摸不著頭腦地道:“我爸媽為什么要那么做?”
邵朗星腦筋轉了半天,還是不能理解寧稚所問的點在哪里:“他們知道我喜歡男人,又不是不能接受,怎么可能逼我。”
寧稚一愣:“什么。”
寧稚臉上還帶著剛跟自己交換呼吸后的潮紅,邵朗星心里發軟,難得地有耐心:“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對異性不感興趣,也跟爸媽說過了。他們沒覺得這樣不行,說只要我過得好就可以。”
邵朗星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表情,腦袋里不由生出了一些猜測。
“你……家里不同意?”邵朗星欲言又止:“方便問嗎。”
寧稚長出了一口氣:“沒事,不是什么不能講的。”
“而且估計也沒你想得那么慘。”寧稚輕聲道:“以前鬧過幾年,現在我爸媽早麻了。差不多就是只要我不舞到他們面前,大家就都能和和氣氣的。”
邵朗星本能地感覺這似乎不是件值得欣慰的事,但礙于寧稚語氣輕松,他也就沒再追問下去,擺了擺手直接走了。
寧稚把隨手丟在鞋架上的眼鏡撿起來戴上,身體往前倒去,靠著被邵朗星關上的大門,用力捏了捏眉心。
今天明明一點正事沒干,全程奔波在應付瑣事上,寧稚卻感覺全身仿佛被掏空,比趴在桌上畫了一天稿還累。
——只不過該做的事還是要趕緊做。
寧稚摸出手機,打算馬上致電黎瓊,解決一下跟邱幼遠有關的破事。
可還沒等他從通訊錄里講黎瓊扒拉出來,就有人率先轟了個電話過來。
寧稚瞇起眼睛一看備注:郝老板。
寧稚手比腦快地點了確認接通,聽到對方開口后才反應過來,這人是郝卓。
執著空手套白狼,十數年如一日致力于薅他羊毛的,寧稚真正意義上的舊友。
他倆上次對話的時候,寧稚大搖大擺甩過去了一壓縮包的免費圖稿,郝卓千恩萬謝,叭叭連叫好幾聲爸爸。
寧稚想著才過去不到一個月,還能借機調侃調侃,沒等開口就先帶了幾分笑意:“你……”
隔著虛擬網絡,郝卓聽不出他的語氣,無悲無喜道:“我自己的新開的club,從你家出來就二十分鐘路程。現在過來,我請你喝酒。”
寧稚一頓,被他這霸總腔調逗到笑出了聲:“郝老板,咱有話直說,別油里油氣的。”
“……我沒開玩笑。”郝卓沉默了一下道:“你可能不記得了,今天是管絨的忌日。”
“八周年。”郝卓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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