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傅千烆還是親自把顏璐送到家門口，雖然傅大隊長確實也很想進去坐坐喝杯茶，但是顏璐的眼神好似在說他是個變態，他摸了摸鼻子，也只能讓自己把這個想法打消。

        他看著顏璐進了家里開了燈以后，他還在微信上囑咐她有什么事打他電話。

        顏璐一個多月沒回家，但是家里里里外外都干干凈凈的，連點灰塵都看不到，對此傅大隊長說，作為一個好隊長，要懂得關心下屬，所以他昨天就找人來給她打掃過了，床單也換了新的。

        在此以前，顏璐極度抗拒有人踏入她的家里，她認為家是自己最后的領土，最后的安心之地，可傅千烆說他叫人來把她家里打掃了一遍以后，很莫名地，她非但沒有抗拒，甚至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兩人分別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多了，傅千烆看著顏璐家的燈亮起，又看著她家的燈暗了，這才開車離開。

        以往辦案到大半夜才回家時，傅千烆很多時候連澡都顧不上洗就往床上一躺。

        可是今晚有點古怪，傅千烆洗了澡在床上翻來翻去好不容易睡著了卻睡不踏實。

        腦子里好似有炙熱滾燙的熔漿在神經里游走，在他半夢半醒時，腦子里有混亂、曖昧、破碎又炙熱的碎片在意識深處中交匯融合，可那形形色色林林總總都是破碎又不連片的，他只覺得這一片意識火熱又急切，曖昧又柔軟，以至于他睡得不踏實也不愿意輕易醒來。

        這樣的混混沌沌不知道在意識深處沉了多久，直至國產諾基亞尖銳的鈴聲刺穿那一層混沌，他條件反射一個直挺挺地坐起來，身體反應比腦子清醒得要快，一把伸向床頭按下接聽鍵。

        他還在半睡半醒間意識還未完全從深處清醒過來，隱約覺得自己好似馬上就要抓住那個曖昧又柔軟的夢境卻被驚醒了，他啞著嗓子隱忍著怒火：“誰啊？”

        電話那頭的聲音又快又急，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人在生孩子。

        “傅哥不好了，陳靜要跳樓！”

        ……！

        傅千烆心中一沉，意識完全清醒過來，可是平日里吊起來的眼睛卻死氣沉沉地耷拉著，帶著被吵醒的起床氣一手抓過床頭的衣服動作利落地套上，冷聲問：“什么情況。”

        強奸犯已經落網了，現在不出意外已經在拘留所待著，準備接下來的十幾二十年在牢里度過了，陳靜的男朋友也把她領回家去了，怎么一覺睡醒的功夫人就要跳樓了。

        駱小梅也是在家里睡得好好的被電話吵醒的，她從家里直接向陳靜跳樓的大廈出發，電話里氣喘吁吁又急又趕的。

        駱小梅說：“那變態有個小號，小號里有個群專門把他們侵犯過的女生的視頻向上面傳，大家就當是戰利品一樣炫耀觀看，雖然小高已經在對群里的人進行確定個人信息準備實施一一抓捕了，但是里面有人把那個變態侵犯的視頻傳到網上去了，那段視頻拍到了陳靜的臉，現在那段視頻在網上瘋傳，陳靜的學校老師同學家人都知道了。”

        傅千烆起床氣還沒消，聽著駱小梅這么一說，一股邪火直沖頭頂，狠狠地一腳踏進鞋子里伸手將床頭柜里的警證拿上。

        他說：“媽的，這群死變態！馬上聯系網警刪視頻，不能將事態繼續擴大了！”

        駱小梅狠狠地呼出一口氣，然后繼續雙腿狂奔現場，她對電話里說道：“楚研究員已經在協助網警部門將視頻刪除了，但是還是有好多人保存了私下轉發的。”

        駱小梅說這話的時候，傅千烆已經拿了車鑰匙一腳蹬開自家門口徑直往自己的愛車走去。

        “讓楚河揪出幾個帶頭傳播的拘局里去，媽的，這些人真他媽吃飽了撐著！”

        傅千烆咬牙切齒地發動悍馬，一腳油門直接往現場趕去。

        就在凌晨的時候陳靜還在和林宇輝皆大歡喜大團圓回家，現在是中午十一點的時間，才皆大歡喜不到十二個小時就要跳樓了。

        傅千烆發動車子的時候隨手翻了一下頭條，果不其然一些博人眼球的標題黨凈是寫著“勁爆！女大學生戶外野戰高清！”

        傅千烆咬著后牙槽狠狠罵了一句“艸，王八蛋”，他還清楚地記得昨天陳靜眼里的光一點點熄滅又好不容易燃起的那一幕。

        要說按照傅千烆家家境，他就算打斷雙腿下半輩子都是吃喝不愁的，可是他之所以來當警察，還是奮戰一線的刑警，不是因為他心中有多么宏大的愛國情懷，主要原因有兩個：一、他不是讀書的料。二、他嫉惡如仇憤世嫉俗，在他考警校的時候懷揣一個中二的夢想——他要點燃所有人眼中的光！

        而現在，那個好不容易重新燃起了光的受害者站在幾十樓高的樓頂上要放棄自己的生命。

        媽的！他哪里坐得住！

        傅千烆戴上藍牙通訊器，悍馬在道路上風馳電掣時，一個電話打給了馬文。

        “馬兒，情況我知道了，刪除視頻控制輿論，抓幾個王八蛋出來殺雞儆猴。找心理專家安撫陳靜的情緒，消防隊救生氣墊準備好，救護車也叫好，做好最壞的打算。通知陳靜最親近的人，父母和戀人，讓他們給陳靜做心理工作。還有，視頻最初是從誰的手上流出去的，嚴查！”

        他尾音中的肅殺讓電話那邊的馬文不自覺地雙腿一并，幾乎當場敬個禮，在電話里掛斷的那一刻，所有的工作都在傅千烆的交待之下認準執行。

        悍馬在馬路上風馳電掣，直奔目的地。陳靜所在的地方是人流量擁擠的百貨商場對面的大廈，那是本市最繁華的中心。

        恰好今天是周末，這個點的游人很多，特別是當消防人員和警察救護車匆匆趕到以后，吸引而來的圍觀者越來越多，在眾人的圍觀下，傅千烆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跳啊，你快跳啊，跳完我們忙著去吃飯呢。”

        圍觀者有人舉起手機拍照，甚至有人起哄慫恿陳靜跳樓。

        在過往發生的跳樓事件中，甚至有人因為這一聲起哄真的從高樓一躍而下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就是傅千烆最擔心的：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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