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的法醫以及技偵、痕檢一塊出動現場的時候，當地派出所民警全部都在“市局的光輝”下成了打下手的。

        派出所民警們看著市局痕檢戴上橡膠手套從車上搬下精良的機器，個個像是美劇里的刑偵精英似的閃閃發光。尤其是在踏入讓他們吐得七葷八素的命案現場時，“美劇精英們”除了皺了皺眉頭以外，沒有一個人像他們那樣轉身往回跑去吐的。

        雖然市局跑過不少命案現場，可是像這種現場他們也還是第一次碰到，和巨人觀比起來，這種新鮮活熱的尸體更令人毛骨悚然，特別是那一屋子的血腥氣，直往鼻孔里面鉆，估計跑完這個現場他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聞不得腥味，怕是聞了就得想起今天看到的。

        牛萬利全身都“上了裝備”，真正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眼睛。

        跟著他一起來的是他的小助手，因為個子長得小，再加上臉蛋娃娃氣還未褪去，市局里的人都喊他小孩兒。

        小孩畢竟是歷練得少，看見餐桌上那具形狀可怖的尸體時，臉霎時間就白了。

        雖然他戴著口罩誰也看不見他的表情，可他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的內心：“牛法醫，這個、這個要要要、”

        傅千烆晚來他們幾步，這回他學聰明了，不但套了鞋套手套，連口罩都戴得嚴嚴實實的。

        牛萬利一看見他就全神戒備，那模樣就好像是個炸毛的大肥貓似的。

        牛萬利的警惕緣由自然是因為每一次傅千烆只要看著尸體就得說出幾句垃圾話，而且還是屢教不改那種，以至于現在牛萬利看到傅千烆出現在尸體的身邊都條件反射地支棱起一身的刺。

        傅千烆這會可沒心思和牛萬利開玩笑，他見牛萬利杵在那忍不住扯著嗓子道：“干活啊，麻利點啊，我著急要報告呢。”

        牛萬利驚魂未定，滿腦子的“這家伙轉性了”的驚疑中一點一點地向尸體方向挪過去，在這個移動過程中，雙眼還不忘警惕地看著傅千烆。

        傅千烆搞不明白牛萬利這個是什么毛病，難道當法醫的人容易得斜視這毛病？

        在牛萬利驚疑的目光下，傅千烆和隨后過來的梁林以及那個年輕的民警楊峰對上了視線，三人互相之間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牛萬利還是頭一次在大眾的視線下解剖尸體，而這個大眾除了傅千烆和梁林等人以外，還有派出所的法醫。

        那幾個年輕法醫不服氣，非得看看市局的法醫又怎么地技高一籌，即便吐得胃里泛酸，也還是要強撐著看牛萬利手中那把解剖刀如何碾壓他們。

        牛萬利平日里雖然不靠譜，但是在專業領域上的權威是毋庸置疑的，上面曾經派人請他去省廳工作都被他拒絕了。

        傅千烆瞧著牛萬利那把不過手掌長短的小刀在血肉里飛，皺著眉頭拿著記錄本。

        “尸體男性，大概三十歲，從尸體的僵硬程度看來，死亡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

        傅千烆做著本應該屬于駱小梅或者是馬文的工作，飛快地在記錄本上將牛萬利的話記下來，一旁的梁林看了雖然疑惑但也什么都沒說，倒是楊峰微不可聞地鼻子出氣哼了一聲。

        傅千烆耳朵動了動，手上書寫的動作停了一瞬，但是很快恢復了書寫的正常速度。

        楊峰是個年輕的民警，眉眼里就差沒刻上正義二字了，傅千烆心想，要是他媽給他在背后刻字，他保準得刻個嫉惡如仇。

        而這位嫉惡如仇的年輕后輩在冷哼后突然問傅千烆：“傅隊長，那兩位同志不需要參與工作嗎？”

        楊峰的問話倒也客氣，沒什么不對的地方，傅大隊長在對牛萬利所說“眼珠子是被暴力撕扯脫離眼眶”這句話表示感嘆，因為腦子里想著案子所以沒經大腦就順口回答了：“我讓他們照顧著寶貝呢。”

        在這個地方能被傅千烆口口聲聲叫寶貝的也就只有顏璐了，楊峰聽到這個答案并不意外，甚至臉上浮現出“果然是這樣”的厭惡。

        他在牛萬利邊打量尸體邊推測尸體致命傷的空檔，突然對“照顧寶貝”一事有感而發：“像我們這種跑外勤的崗位就不應該有女警，女警吃不了這種苦只會拖后腿。”

        彼時傅千烆全力和牛萬利爭論，牛萬利說人極有可能是被開膛破腹以后還沒斷氣，傅千烆說牛萬利放屁，肚子穿了個洞就算還沒形成致命傷也得痛死了。牛萬利針對傅千烆的反駁回以他沒見識，要是換做由他來給傅千烆開膛破肚，他保證開膛破腹后還給縫合回去傅千烆都還是會喘氣的。

        派出所民警沒見過刑警能和法醫吵到一塊去的，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說話。

        傅千烆雖然罵罵咧咧，但還是在記錄上按照牛萬利的說法記了上去。

        要是駱小梅在這里就會倍感熟悉，因為這是傅大隊長獨特的沒事找事。

        比如説牛萬利在對尸體肚子里的姜蔥蒜以及各種食材發表意見的時候，傅大隊長總是要表達出不同的意見。

        牛萬利說：“這兇手特么心理變態，把活生生地人命當成玩具了嗎，這蔥姜蒜紅棗枸杞是能扔人家肚子里的嗎！”

        傅大隊長道：“八寶鴨你知道嗎，兇手這是在按照八寶鴨的烹飪方法殺人，我做過功課了，和美食視頻里的做法一模一樣，這兇手保不準是個廚子。”

        牛萬利被氣得不行，氣沉丹田用盡畢生之力罵出一句：“你放屁！”

        兩人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派出所工作人員被這倆人整得一頭霧水，心中對市局同志高大專業的形象幻想瞬間碎成了渣子。

        第一具尸體初檢結束，牛萬利吵架吵得大腦缺氧，非得要歇上五分鐘才可以去檢查第二具尸體，而傅千烆一手記錄本，另一只手轉著筆，大腦高速運轉將前后線索串聯在一起。

        楊峰平日里極難得遇到這種專業的法醫現場分析，他覺著自己學到了很多需要立刻去消化的東西，他抬腳準備找個地方去“消化”時，傅千烆恰好在這會抬起頭，形狀狹長的眉眼半瞇，分不清他是在瞇瞇笑還是對表示不滿。

        傅千烆顯然是刻意對他說的，那雙黑峻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分不出是什么情緒的語調緩慢平穩：“對于你剛剛說的外勤崗位該不該有女警我不予評價，但是，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你不如她們。”


　　(https://www.dzxsw.cc/book/52052959/3259770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