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總聽老人家說下雪的時候不冷，化雪的時候那才叫冷。

        但是在她看來，只要在雪里，只要在風里，只要她依舊踏著那條不知終點的旅途，那么無論是下雪抑或是化雪都是冷極了的。

        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落在枝頭，落在地面，落在頭頂，落在睫毛或腳尖。

        建筑物旁邊的玻璃半透光地映出她的模樣，烏黑的長發(fā)在雪中染成了銀色，時常半瞇的雙眼在雪中看得不真切，乍一看像極了從雪洞里鉆出的銀狐。

        “不是我不敢，是我爸真不讓我去。”建筑物的玻璃門有了動靜，有人邊講電話邊推門從里面走出來，她瞇了瞇眼瞧見里面走出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唉，還不是那事鬧的，別提多倒霉了。”

        那年輕的男人長得實在是……另類。在這冰天雪地里到處都瞧不到人氣兒，這人從門里走出來，乍看之下像是為冬日添了點鮮活氣息，可他的樣子長得那可謂大自然鬼斧神工，那張臉上的五官拆開來看都是正常的，可是湊到一起去怎么看怎么別扭。

        眼窩深陷，眼睛卻又出奇地大，要是單看眼睛那活脫脫是外星人侵略地球，再看他鼻子又長了頗具西方特色的鷹鉤鼻，唯獨嘴巴長得人模人樣，可是嘴唇又薄得刻薄。

        他的身材大概也算得上萬里挑一的了，如果別人瞧見了大概會一時找不到形容詞，憋半天也只能想到“行走的骨架子”這么個說法。

        這位面如外星人，形如行走的骷髏頭的仁兄從她身旁走過去，嘴里還念著倒霉晦氣之類的詞語，可他走出不到一米，突然腳步頓住回頭一看，他回頭看的這一眼，陰差陽錯地和雪地里的“銀狐”對上了眼，“銀狐”瞇了瞇眼睛眼神沒作停留錯開了視線，而這位仁兄的注意力卻怎么移不開了。

        他掛了電話，左看右看四下無人，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才小心翼翼地像雪地里的“銀狐”靠近：“美女，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

        “老武，你待會記著提醒我回家換個衣服，我都聞著我身上的咸魚味了。”傅千烆轉(zhuǎn)著車鑰匙向前大步流星，老武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離。

        追殺、定位芯片一事過去沒幾天，當傅千烆發(fā)現(xiàn)了定位芯片一事上報給章局后，第二天上頭下來了調(diào)查員對此事展開了調(diào)查，刑偵隊上下以及分局上下都被一一問話。

        尤其是傅千烆這個當事人被反反復復問話無數(shù)次，往往這邊火急火燎問完那邊又火燒屁股地去趕著提審犯人或者查案子，掰著手指頭算算，傅千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半個月沒換衣服了，身上這套被汗打濕又自然風干再打濕來來回回好幾遍了。

        老武煞有其事地湊近聞了一下，隨即尷尬地捏了捏鼻子：“你這身味兒和我家前幾天下水道堵了差不多。”

        放眼刑偵隊里除了章局就老武的年紀稍長，也屬他家庭美滿妻子賢惠。

        身為已經(jīng)成了家的過來人，老武難免要提醒傅千烆：“隊長，男人成家后邋遢點尚且還有家里那口子幫著收拾，你這還沒成家呢，小心璐丫頭嫌棄你。”

        這話戳到傅千烆的心窩上去了，他腳步一頓，老武差點沒剎住腳步撞他身上。

        傅千烆挑著一邊眉毛回過頭看他一眼：“我這是忙得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要有交警隊那幫人那么閑我也天天收拾得跟參加選美大賽似的把我家寶貝迷得找不著北。”傅千烆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了，我家寶貝圖的是我的人格魅力，內(nèi)涵，懂不？”

        老武連忙點頭：“是是是，圖你人格魅力，圖你不洗澡。”

        傅千烆一副夏蟲不可語冰的表情轉(zhuǎn)過身不和他計較，又小聲碎碎念幾句“我家寶貝圖的是我的臉”，可接下來老武分明瞧見他拉扯自己的衣服聞了聞，又神經(jīng)兮兮地摸了一把自己的下巴，恰好摸到了從臉皮破出的細密胡茬。

        在公路上被追殺那事他們事后部署了行動將精神病院嚴格監(jiān)視了起來，同時也對被抓住的那班人進行了連天的審問，那幫窮兇極惡之徒也不是第一次作案了，本來也都是些地痞流氓，因為連番受雇作案卻依舊平安無事就越發(fā)猖獗了。

        他們怎么也沒想到有一天他們的目標居然會是兩位身懷絕技十項全能的警隊隊長。

        但是分局的人連天審問包括后來馬文親自到分局協(xié)助審問也沒從他們嘴巴里撬出什么來，他們只知道每當有生意的時候雇主會事先給他們打款，他們只負責將人弄成意外身亡或者是植物人，至于雇主他們也沒有人見過，自然不知道雇主是男是女是胖是瘦。

        關于打款的賬戶，即便早有預感，但是最終結(jié)果出來的時候傅千烆果然還是罵了句娘。

        現(xiàn)在的犯罪分子電視劇看多了，動不動就搞個國外不記名賬戶，這給他們的偵查帶來了極大的難度。

        既然精神病院已經(jīng)在監(jiān)控之下，那么他們這邊的調(diào)查也不能落下，在傅千烆多次向上級申請后終于爭取到了直接向上頭某位人物的兒子問話的機會。

        本來這事是嚴格保密不外傳的，所以傅千烆和老武都穿了便服直接開車到那人家門口，任誰來看都絕對猜不到懷寧市市局小衙內(nèi)能開這樣的豪車，也算得上是為當事人保密了。

        傅千烆一手按門鈴，另一手神經(jīng)兮兮地抬到鼻子前嗅了嗅。

        “老武，真有味兒？”

        老武：“……”

        門后的人來得比老武回答要快，傅千烆一手還保持著放在門鈴上的動作，門“咔噠”一聲開了，門后有一位看起來有五十多歲的阿姨圍著一條頗具家庭氣息的圍裙。

        “請問你們找誰？”

        傅千烆職業(yè)病，眼神飛快地在此人身上掃了一眼得出了結(jié)論，此人應該是當事人家里的保姆鐘姨。

        “鐘姨是吧，我找你們家小少爺王珍義。”大概是因為這段時間因為案子的時候搞得人心里敏感，傅千烆迎上鐘姨狐疑的眼神又補充了一句，“我和你家小少爺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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