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困惑，簡直是見鬼！

        張副局的目光在顏璐和莫司言的臉上來回平移數次，腦子里浮現出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記憶碎片，就像一盤錯綜復雜的棋因為顏璐的加入變得更加撲簌迷離，他一時間竟然沒能夠把腦子里那盤棋理清楚，最后生生地發出心底的困惑：“她怎么能是你妹？”

        怎么能。

        莫司言心里輕輕點了點這三個字，長眉一挑，眼神中帶有一絲玩味。

        “張警官倒是說說怎么不能？”

        誰也不知道張副局現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他心里那盤棋錯綜復雜到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理棋子，索性全盤清空。

        這時，躺在床上的顏璐動了動，大抵是牽扯到身上的傷口了，她嘶地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莫司言把注意力重新落回顏璐的身上，話語間略微犀利：“亂動什么，不怕疼了？”

        顏璐本能地心里瑟縮了一下，偷偷瞟了莫司言一眼，后者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見她膽小的樣子輕聲笑出了聲：“聽話，再睡一會，醫生說你要退燒了才算是度過危險期。”

        顏璐悶悶地嗯了一聲，復而看了張副局一眼。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莫司言沒回她的話，好看的手指從她臉側繞過，撩起一縷發絲用指尖捋順了，語氣溫柔道：“聽話，閉眼。”

        莫司言一貫如此，你瞧他溫柔似水，但是從來就是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容不得別人再多說半個字。

        他唯獨對顏璐有細微耐心，而這點耐心程度僅限于他愿意把話說上第二遍。

        秦毅心想顏璐應該沒忘記莫司言的脾氣的，正想把張副局帶出去，等莫司言把顏璐哄睡了再說后面的事情，可顏璐離開了一趟，大抵腦子不太好使了，忘記曾經被莫司言支配的恐懼，甚至還無視莫司言的話再次問道：“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秦毅的心尖兒微微涼了涼，姑奶奶你能不能閉嘴，你沒聽見莫司言已經重復了兩遍讓你睡覺少管閑事了嗎。

        大抵是因為久別重逢，再者顏璐臉色蒼白的樣子惹人憐，莫司言只是微微地瞇了瞇眼，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你很在意他？”他瞇著眼睛看了張副局一眼，誰也不知道莫司言心里想什么，他望的這一眼有點意味深長。

        顏璐悶悶地嗯了一聲。

        莫司言覺得更有意思了，輕輕坐在顏璐的床邊，白皙的手指若有若無地從顏璐的脖子上掃過去，乍看之下像是溫柔而曖昧地撫摸，但秦毅在一旁看出了一身冷汗——莫司言剛剛也是這樣幾乎掐斷顏璐的脖子。

        大概是因為剛剛做完手術，身上的麻藥勁讓身體懈怠，顏璐絲毫沒感覺到脖子上那只好看的手給她的生命帶來的威脅。

        呼吸面罩上白霧一晃而過，顏璐虛弱道：“我狙殺了懷寧市局刑偵隊長，他們不會放過我的�！闭f到這里，顏璐輕輕皺了皺眉，不知道是傷口疼的還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導致了不安。

        顏璐似乎不知道傅千烆沒死，這會大抵正因為自己殺了人恐慌不安，睜開眼看見了懷寧市市局的副局長就站在這，她下意識地就往不好的地方想了。

        莫司言一下就懂她的心思了，他淺淺笑了笑，抬手擋在她眼前，掌心些微的暖意隔著薄薄一層皮傳到了顏璐的心里。

        “聽話，你現在該好好休息，一切有哥哥在�！�

        顏璐看不到莫司言的表情，她太累了，甚至連抬手去推開莫司言的手都做不到，她聽著莫司言溫溫沉沉的嗓音仿佛就在耳側，大概是莫司言讓她安了心，也或許她真的太累了，她竟然真的就這樣睡著了。

        張副局看著這一幕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如同一塊調色盤。

        但他最后到底還是沒能夠表達出心里的震驚，就被秦毅“請”出了房間。

        凡是跟著莫司言的人誰不知道，莫司言這人說一不二，你看他語氣平和以為他在跟你商量，然而他給你的選項永遠只有聽話和死。

        而顏璐不一樣，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來，顏璐在莫司言那里是特例。

        她不聽話，莫司言笑笑就算了。

        她逃跑，莫司言等著她回來就是了。

        她忤逆莫司言，莫司言也就為她破例一次聽她說就好了。

        當然，以上全部建立在莫司言心情好的時候，但是對于跟著莫司言好多年的老人們來說，這tm就很神奇了好嗎！

        秦毅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把目光重新放在張副局身上，這個據說追著莫司言跑了十多年的老警察是目前和莫司言對著干的人里面命嘴硬的那一個。

        據說當年在南云叱咤風云的時候，凡是跟莫司言對著干的，無論是警察還是毒販，通通都死絕了，所以莫司言才能夠收復南云。

        可眼前這個老警察命不是一般的硬，當年的緝毒警一個不剩全部光榮烈士了，可他還活得好好的能跑能跳能喘氣，還能到莫司言的面前來蹦跶。

        但——

        秦毅回頭看了一眼病房門，心里搖了搖頭：莫司言這個瘋子。

        看得出來，莫司言不打算留張副局的命，也只有莫司言這樣的瘋子才敢頂著重重包圍在警方高度重視的眼皮子底下動了殺市局副局長的心。

        秦毅不懂這人到底哪里惹莫司言那瘋子不對頭了，是他守口如瓶不愿意說出當年的事情亦或者是小孩中槍這件事激怒了莫司言，莫司言此刻將理智與瘋狂都藏在心里，正不動聲色地計劃如何高調地殺死張副局。

        可是，公安局副局長被殺的偵查速度和統計力度秦毅可一點都不想陪莫司言體驗，何況小孩現在的身體狀況經不起折騰。

        秦毅想了想，倚在墻邊雙手插兜，目光漫不經心地從上至下掃了張副局一眼，平生第一次如此耐心地對警察苦口婆心勸道：“秘密不秘密的你說出來也不影響地底下長眠的那些骨灰，何必和莫司言對著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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