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寧市局局長辦公室——

        “事情就是這樣。”局長辦公室里，一面正在通話中的平板電腦擱在桌子上，通話那頭的男人別人或許不認識，但是局長級別的都知道，這位是警界警號前幾位的大佬級人物——省廳吳廳長。

        說話的人是懷寧市市局副局長張萬濤，同時也是當年南云地區(qū)緝毒警的唯一幸存者，他所講述的是當年南云地區(qū)所發(fā)生的一切，同時也是莫司言求而不得當年的真相。

        章局還是第一次聽見張副局詳細提起當年的事情，尤其是張副局老淚縱橫的模樣，知情的都看得出來他是想起了當年的戰(zhàn)友了。

        吳廳雙手交叉放在桌上，神情嚴肅看著屏幕這邊，終于還是章局打破了僵局：“當年臥底的那位同志后來是犧牲了嗎。”

        這樣的英雄以一己之力扭轉(zhuǎn)了南云地區(qū)的局面，如果是榮譽歸來必定功勛加身，說不準當他回來以后直接坐局長的位置也沒人置喙他半分不是。

        可是這樣的人物卻從來未曾在警界的傳聞中出現(xiàn)過，最大的可能是他已經(jīng)在當年的行動中犧牲化作了長眠于地底的泥沙。

        張副局搖了搖頭：“不，他活著。”

        章局皺了皺眉表示疑惑，而吳廳面色不改望著張副局。

        張副局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借著這口氣做了足夠的心理建設，這才艱難又緩慢地提起那人的事情。

        “他不是編制內(nèi)的人。”

        章局的瞳孔微微擴大。

        完成這么一個高難度并且危險的大功臣不是編制內(nèi)的人？

        事實上那位大功臣不但不是編制內(nèi)的人，更是一個普通人。

        “陳建國同志暴露犧牲以后，那份名單落在了他手里，這件事我上次說過了，”張副局沉痛地闔眼，隨即睜開，“他得到了那份名單的三個月后讓我們知道了名單的存在，我們約好了第二天碰面，但是他遲遲未來，住處也沒了人。我們一度以為他反悔了，亦或者是其他的原因，沒曾想半年后的某一天，我們在一次行動中看見了他，他當時的身份是毒販。”

        章局適時倒吸一口涼氣。

        沒有人打斷張副局，他自發(fā)回憶著沉重的往事敘述下去。

        “那場行動里，我們的火力不如毒販，許多同志犧牲了，我也負了傷躲了起來，沒想到毒販他們分開搜索，我卻被他救了一命。”

        他直至現(xiàn)在都不會忘記，當自己以為必死無疑時，刑彥雙眼熠熠生輝笑著看著他的傷口，當同伴問刑彥有沒有發(fā)現(xiàn)時，刑彥面色如常搖了搖頭：“沒有。”

        他當時忘了感嘆得什么樣的心理素質(zhì)才能夠這樣面不改色，他想要問刑彥為什么沒赴約，然而刑彥笑著對他搖了搖頭抬腳離開了。

        在那后的幾天，他因為負傷住院，關于刑彥的事情他沒有上報組織，正在他怎么也想不通的時候，刑彥來了。

        “你們內(nèi)部不干凈啊。”這是刑彥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刑彥說，他第二天準備把名單帶給他的時候被毒販發(fā)現(xiàn)了，毒販把他抓走，意圖將他殺死奪走名單。

        然而刑彥腦子好使，再者大概是祖上積德讓他逃過一劫。

        他假裝和警方?jīng)]有談妥條件，想要銷毀了名單，在得知毒販也想要這份名單時，他表示以這份名單換一條命。

        這是一個非常考驗心理素質(zhì)以及運氣的生死關卡，但凡運氣差一點的都有可能被毒販一槍崩了丟河里喂魚。

        然而刑彥運氣好，那天毒販沒有著急著殺他，但是刑彥知道自己逃不過，他想了想，干脆帶著名單投誠。

        這種情況可以說前無來者，刑彥的投誠很大程度取悅了毒販，毒販提出，只要他愿意吸上一口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那就接受他們的投誠。

        當時刑彥內(nèi)心掙扎了許久，最后他幾乎是別無辦法了，他說：“那我還是選擇死吧，我只想要掙錢，沾了這玩意多少錢都不夠花的，與其不人不鬼，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刑彥很明白，一旦他沾了一星半點，從此以后就是毒販的一條狗，再無當人的可能，與其當狗茍活，不如當人去死。

        大概是他無畏的眼神干凈利落地放手得到了毒販的賞識，他就這樣帶著名單投誠，并且保住了自己的命。

        當時張萬濤不是沒有想過讓刑彥當臥底，他向組織爭取給他一個編制，讓他日后歸來得到自己該有的。

        但是刑彥拒絕了，理由很簡單：“你們內(nèi)部不干凈，我除了你誰也信不過。”

        自那以后，張萬濤成為了刑彥的聯(lián)絡員，而刑彥的身份也成了見不得光的警方臥底。

        只是，這件事情除了刑彥本人只有張萬濤自己知道，組織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張萬濤手里有這么一張王牌，張萬濤也不敢讓別人知道，因為刑彥說了，他前腳出警局后腳就被抓了去，顯然組織里不干凈。

        往后的七八年中，刑彥不時與張萬濤聯(lián)系傳遞一些信息，兩人的關系就是潛入敵方的臥底以及聯(lián)絡員。

        但是他們的關系是特殊的，因為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是單向的，刑彥掌握了聯(lián)系的主導權，往往張萬濤毫無征兆地收到刑彥的消息哪里哪里有交易有多少人，除此以外什么都沒有。

        由于大家不知道刑彥的存在，大家都當張萬濤時緝毒英雄，殊不知真正的緝毒英雄另有其人。

        他們默契地配合、聯(lián)系，兩人就這樣一明一暗逐漸地把南云地區(qū)一灘渾水理干凈了，直至最后一次行動，刑彥“身死”，他徹底脫離販毒組織，當時他四十二歲。

        后來，張萬濤向組織上報了刑彥的存在，而那位知情人就是現(xiàn)在的吳廳。

        但是，刑彥出身不明，在販毒組織里擔任了什么身份什么角色不明，有許多行為是沒辦法說得清楚的，他是一個非黑非白的人，組織不能把功勛加在他的身上。

        張萬濤據(jù)理力爭了幾乎一年，南云地區(qū)也成為了相對和平的地區(qū)了，這一切都是歸功于刑彥七八年間的潛伏臥底。

        可是，一句解釋不清就抹消了他所有的功勞，張萬濤什么也沒能為他爭取到。

        于是在一年后的某一天，刑彥突然說想家了，當時張萬濤說過幾日請了假和他一起回去。

        但是刑彥卻自己偷偷離開了。

        八年的潛伏，無數(shù)次生死時刻，一己之力平定了南云的動亂還一方安寧，卻因為一句解釋不清一切歸零。

        那位真正的緝毒英雄在那次離開以后再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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