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好像我可以自己選擇似的。”

        “選擇權一直在你手上，不是嗎。”秦毅停了車，鏡片后那雙好看的桃花眼笑著彎出好看的弧度。

        他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嘟囔的神情一僵，隨即緩緩地轉過頭微微一偏。

        這個動作他很熟悉，她每每心里有火氣隱忍不發時便是這般偏著頭看人，連帶著看人的目光都是輕視的。

        秦毅心里笑了聲：只有這個時候她才是鮮活的。

        他以為她要借故將這段時間里憋著的怒氣一次性宣泄在他身上，可是她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輕輕地挑了挑眉，她滿腔的怒氣似乎瞬間消了散了。可她開口時聲音確實冷冰冰的：“不要替他來試探我，逼急了我我不介意魚死網破。”

        如果說出門是臨時起意，那么一路過來秦毅有意無意的試探以及她避之不提的隱晦便是刻意的了。

        相對于顏璐的突然冷臉，秦毅顯得要淡然許多。

        他勾唇一笑，仿佛隨著這一笑他們之間的硝煙隨之消散。

        “成，我們今天不提他。”

        大抵是某人太兇了點，秦毅見好就收，及時服軟。

        顏璐哼了一聲開門下車，秦毅緊跟其后。

        “哎，你怎么氣性這么大。”

        “……”

        “小孩，問你話呢。”

        “……”

        東升鎮，一個慢節奏的小鎮，而東升鎮最大的百貨商城是顏璐此行的目的，在秦毅碎碎叨叨跟在身后惹來了不少人的注視后，顏璐終于忍無可忍停下腳步回身瞪他。

        他本就長得招桃花，又一副不知收斂自己魅力的模樣，惹得過路的男男女女都回頭看他一眼，連帶著打量顏璐一番。

        放在以前她也就離他遠點就是了，可現在不同于往日，他們倆的身份都是通緝犯，這么光明正大地走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本就已經是大膽了，秦毅還招蜂惹蝶生怕別人不知道這里有兩個在逃通緝犯似的。

        而秦毅見顏璐愿意搭理他了，見好就收，笑嘻嘻的跟在她的身邊站好，這會倒是乖得像個什么似的。

        “哎，別生氣了，吃點東西。”秦毅自然而然地勾著顏璐的手臂，動作親昵宛若戀人。

        顏璐斜眼瞥了一眼那只不安分的“狗爪”，而“狗爪”的主人推了推眼鏡眼神狡黠帶笑，顏璐咬咬牙，心想金主爸爸得罪不得，于是就默許了他的不老實。

        東升百貨商城里人來人往，被秦毅挽著的好處是能夠避開不少人群的擁擠，再者顏璐本就是不喜湊熱鬧的性子，也就沉默地默許了秦毅帶著她挑沒人的地兒走。

        “這一層都是些小吃，你要是有胃口興致可以逛逛，要是嫌這里人多我們可以先上頂樓，頂樓是餐廳，待會吃了東西我們可以去逛逛買點衣服生活用品，省得你在家里天天挑事。”

        秦毅瞇著眼睛笑，從遠方遙遙往來，大抵誰都不會把他與犯罪二字畫上等號。

        顏璐估計氣性還沒消，敷衍性地嗯了一聲，抬腳向小吃店那邊逛過去。

        秦毅就是個人形指南針以及自動提款機，往往是顏璐看著這個喜歡他在身后跟著掏錢，完事后還得被顏璐眼神剜一刀。要是眼神能殺人，秦毅估計自己死的挺冤的，起碼是死不瞑目那種。

        萬幸這個小祖宗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逛了幾家店以后氣性也消得差不多了，終于拉扯著秦毅往一個煎餅小店走了過去。

        “你要去這家？”秦毅沒有跟上去，而是定住腳步在原地看著她疑惑地挑挑眉。

        顏璐看看桌椅擺放得整齊的店門，又看了看秦毅，隨即嫌棄一般斜眼看他：“怎么，小店配不起你高貴的身份？”

        秦毅拉著顏璐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遂又后知后覺顏璐套了皮手套，不無可惜地隔著皮手套摩擦她的指尖，仿佛在順一個炸毛的小貓。

        秦毅：“倒不是檔次的問題，只是我沒想到這里吃食的店那么多，你卻看也不看其他的，直接往這店里走，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理由嗎。”

        他的嗓音微微暗啞，有一絲絲勾人掠魄那味。

        顏璐藏在身后的手不自覺地手指曲了一下，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地看他：“你認為有什么理由。”

        回應她的是短暫幾秒的沉默。

        這幾秒的沉默其實有點微妙，秦毅一手勾著她的指尖，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狡黠的眼神一寸一寸地從她的嘴唇移向她的眼，若是換作別的女孩子大抵以為這是一種調情，但是顏璐所感覺到的是某種食肉動物對獵物的打量。

        她扛著這樣的打量面無表情地回望他，在他漂亮的桃花眼里找到了自己病懨懨的臉。

        她沒來由地心里一陣厭煩，連帶著這一絲絲厭煩讓她下意識地甩開秦毅。

        秦毅笑了聲：“又生氣了。”

        顏璐沒有說話，忽而沒有了吃飯的興致。

        可偏生身旁有一個巨大的干擾物沒臉沒皮地推著她向前走。

        “別生氣，我也就是隨口一問而已。”

        興許是覺得自己無緣無故鬧脾氣確實不太好，顏璐被秦毅推著向前走了兩步，忽而悶聲悶氣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發脾氣的。”

        秦毅：“沒事，我知道。”

        顏璐：“我控制不了自己。”

        秦毅：“沒關系的，我懂。”

        顏璐：“我有點害怕……”

        秦毅：“別怕，沒事的，真的沒事的，回頭莫司言氣消了我幫你說幾句好話，讓他允你戒了。”

        而后兩人再度無言。

        秦毅以為這個小祖宗又要自己悶著生氣，他正頭疼女人怎么那么事兒，她深深呼出一口氣，瞬間做了情緒切換。

        “其實也沒什么，這個店里人最少，所以我才想到這來。”顏璐在回答秦毅剛剛的問題。

        突然得到答案的秦毅倒是顯得有三分驚訝，他勾唇真切一笑，復而揉了揉她的頭：“告訴你我不愿意來這里的秘密。”

        顏璐怔愣了一下，看著那張放大的笑臉湊到自己的面前：“這種地段生意還能差到拍蒼蠅的店多少有點問題，比如做的東西特別難吃。”

        溫熱的鼻息從耳側劃過，顏璐怔愣地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揉過的頭發，復而覺得耳垂有點發燙。

        她低垂了眼眸看著腳尖：“嗯。”

        ——寶貝。

        ——哎大寶貝，我們吃點什么吧。

        ——寶貝的頭發真好揉。

        ——寶貝，你耳朵怎么那么紅啊，臉皮這么薄害羞啊。

        耳畔響起了和某人在一起時那些細碎又沒頭沒尾的小時光，顏璐心里忽然一酸：其實也沒什么，我只是看到別人就突然有點想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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