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被顏璐狠狠一砸，當即手上的力道松了向后仰倒，顏璐趁機拼了命掙脫，可她還沒來得及起身，那人像餓狗一樣再度撲了上來。

        滿臉鮮血的男人像咬住了肉就不肯松口的瘋狗，精壯的手臂猝不及防狠狠地用手肘勾住了顏璐的脖子，狠命地向他的胸膛一拽！

        顏璐仿佛聽見了骨頭咔嚓聲，分不清這骨頭的脆響是來自于逐漸收縮手臂的男人還是來自于自己脆弱的頸骨，她感覺到氧氣飛快地被抽空，眼前一陣陣發黑，耳膜也在轟轟作響。

        血液急速地沖上頭頂，這是窒息的前兆，可顏璐一點聲音都發不出，她雙手狠狠地在男人的手臂上抓取，可男人的手臂依舊不松開，整條胳膊的肌肉隆起，像惡鬼一樣青筋暴起！

        她用力去抓脖子上的手臂，可她只在那人的手臂上留下了指甲抓撓的痕跡，除此以外，她真切地聽到了自己的喉骨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

        她心里突然就慌了！

        她五指痙攣發抖，屬于那男人的血肉一絲一絲地抓進她的指甲縫里，可是那男人手臂的力道還在不斷地收緊，而她已經到了極限，眼前的人一切都看不見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竟然想起了傅千烆。

        他還在等她回去。

        還有人在等她！

        顏璐使了狠勁，試圖爆發力狠狠地用雙手掙開那男人的禁錮，可那男人不給顏璐任何逃脫的機會！

        咔嚓！

        顏璐的頸骨爆出輕響！

        極度缺氧造成的眩暈在侵蝕她的意識，她恍惚覺得自己的靈魂正逐漸掙脫身體的痛苦，向虛空中飛了出去。

        這一瞬間，她想起了許多。

        她想起了總是笑呵呵的父親，十五歲那年倔強著不愿意寄人籬下的自己，想起了渾渾噩噩的那幾年，以及那扇門打開后那張五官硬氣俊朗的臉。

        就像當年和自己做了約定的父親一樣，這些年她一直想不起來那天父親與自己約定了什么卻沒等到他履行就進了急救室，直至這一刻，她終于想起來，父親那天和她約好的是早飯后一起到集市上走走。

        一切都那么地猝不及防，才約定了要一起出門的父親在早飯后被送進了急救室，正如現在，明明約定好了所有都結束以后她就放下一切和那人好好生活，可卻等不到所有的事情結束，她的生命就要終結在這里。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讓人來不及告別。

        顏璐扣住那人手臂的十指蒼白地松開了。

        對不起，我的靈魂骯臟而腐臭，我生長于糜爛的淤泥中，我本就不該奢求我能夠正常地生活在陽光底下。

        顏璐眼神渙散地落在山下的公路上，她知道那是警方的必經之路，可是現在，她什么都看不見了。

        命運總是與她開玩笑，她明明拼了命地珍惜身邊的人，拼了命地抓住那些常人觸手可及的溫暖，可到頭來，生命即將終結時她才發現，別人的觸手可及是她一生都不配擁有的奢求。

        她聽見自己的喉骨再次爆出一聲輕響，這一次，她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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