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了顏璐整個童年的噩夢夢魘一般不時出現在午夜深眠時，它無孔不入，一點一點地摧殘著顏璐的神經，一遍一遍地告訴她提醒她，她的手上沾了一條鮮活的生命。

        阿賓眼尖，他看見顏璐的身子顫了一下幾乎沒站穩身形，只不過他還來不及抬手扶她，她便狠狠地攥著拳頭，逼迫著自己身姿筆直地看著對面的瑪蕾。

        她仿佛把牙齒咬出了血，每一個字都沾染上了血腥氣。

        “你瘋了！”

        ——“殺魚只是游戲啊。”

        ——“弟弟是魚。”

        ——“我沒有錯！”

        ——“是她教我這么做的！”

        ——“這只是游戲啊！”

        記憶中那一聲又一聲尖利的童聲如同魔音貫耳在顏璐的腦子里一聲接著一聲尖利地沖擊神經。

        顏璐緊緊地咬著牙槽，鐵銹味洶涌而至讓她臉色煞白，幾乎當著阿賓的面吐了出來。

        她還能清楚地回憶起小時候那個女孩兒用菜刀砍入弟弟身體時的場景，仿佛還能回憶起弟弟睜著驚恐的大眼睛彷徨而恐懼地望著世界——可是，他已經什么都望不見了。

        瑪蕾似乎很滿意顏璐的反應，形狀嫵媚的眼宛若勾魂掠魄的魔鬼，讓人驚嘆她的美麗又驚恐于她的陰暗。

        瑪蕾撩起耳邊的金發，舉手投足都散發著勾人的魅力。

        “怎么不說話了，是終于想起了什么了嗎。”

        阿賓看著瑪蕾笑著的樣子很是狠毒，他不著痕跡后退半步，可右腳才退出去，他的身上突然一沉，他側臉望去，顏璐額冒冷汗，身形不穩地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穩著身形。

        他愣了一下，抬手想去扶她，可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站在那里不動，但顏璐還是能感覺到阿賓的身體微微向她傾向兩分，讓她能夠更好地依靠著站穩。

        顏璐艱難地吞口水，不穩的聲線中有一絲絲虛弱：“那件事情不是我……”

        瑪蕾突然收了笑意，冷冷地剜了顏璐一眼，不急不緩地打斷顏璐要說的話：“你敢說和你沒有半點關系嗎。”

        如果當初他們沒有玩游戲，假如顏璐沒有教他們殺魚，假如那天沒有發生那樣的事情……

        顏璐突然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滾，喉嚨里隱晦地“咕”了一聲。

        瑪蕾離顏璐遠，自然沒有覺察到顏璐的異樣，她身姿筆直地站在那里，貼身的衣物將她的身材曲線勾勒得妖嬈嫵媚，猶如一朵迎風綻放的罌粟花。

        “怎么就不是你，游戲是你教大家玩的，我的弟弟也是因為你的游戲才死的，我也因為這樣被父母拋棄，你知道我父母把我丟得有多遠嗎，他們當我是垃圾是害蟲是魔鬼，把我丟到了南云，南云吶，你說遠不遠，再往西走幾天就到了越南緬甸，你說遠不遠。”

        “人生地不熟，又冷又餓，被人欺負，被人踐踏，活得還不如過街的老鼠。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你說我恨不恨你。”

        “憑什么我爹媽拋棄我不管不顧，你卻可以在家人的呵護下長大。憑什么你終于全家都死光了，終于剩下你一個人了，終于要嘗嘗過街老鼠的滋味時，又有別的男人護著你。”

        “無論走到哪里，我都被人欺辱看不起，被人踐踏，被人不當人看。憑什么，你卻被人處處當寶。”

        瑪蕾望著顏璐的眼，一字一頓道：“你告訴我，你憑什么可以被人捧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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