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突然被拉開，白子羽彎腰鉆入車內，左右打量了一番車里，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秦毅所在的方向。

        “莫哥，準備好了。”

        駕駛座上的阿賓遞了塊手帕給白子羽擦手，不經意地向車外掃了一眼，不遠處還新鮮的尸體直勾勾地“瞪”著他。

        莫司言在后座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嗯了一聲。

        車里頓時安靜，阿賓一言不發發動了引擎，汽車在漆黑的夜里沒有開車燈便向前行駛。

        換做其他人，誰敢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開車走山路，稍微不留神就是開進溝里跌落山底，運氣好的也難免撞撞大樹磕碰一下大石頭。

        但莫司言不是第一次到這來，山里的路他早就爛熟于心，阿賓更是多次進山，早就摸清楚了地形，即便是夜里不打燈的情況下也能準確無誤地避開所有障礙物。

        早在瑪蕾在這落腳的時候莫司言就留了后手了，這幾個月的時間里，他讓人在山里開出了一條隱秘的路線，這條路線就是為了今天這種狀況而開辟的。

        而此刻，在山間盤旋的公路上，一輛輛偽裝成民用車的警用車真好像收緊的漁網一般向這里靠攏，荒蕪山間的枯枝被一輛輛奔馳而過的車輪胎碾壓成齏粉。

        “我正帶領狙擊隊向指定地點靠攏，重復一遍，狙擊隊正在向指定地點靠攏。”

        步話機中沙沙的電流音傳到指揮車來，章局擰眉道:“這里是指揮車，所有人注意，不準開警車，不準鳴警笛，所有槍支上好消音器，包圍突入的行動組保持警戒，避免將附近的毒販打草驚蛇，聽清楚了沒！”

        步話機中齊聲傳出:“明白！”

        章局松開步話機，神色凝重地望著坐在身旁的人，本就身量驚人的人坐在他身邊存在感頗強，那些囂張扎人的刺好像一夕之間被人拔干凈了，沉在靈魂深處的某種東西正在涌出明面上。從久遠的角度看去，此刻的傅千烆沉靜得嚇人，似乎是歲月以及某些東西讓他在一夕之間變成了一座飽經風霜的石雕。

        “我問你，顏璐她到底叛變了沒有。”

        指揮車里只有章局和傅千烆二人，張副局在車外和當地的警衛連單位正在做戰略部署，唯一清閑的駱小梅這會識趣地拉上車門，心甘情愿地替兩位大佬守門。

        ——我是什么人，你還不明白嗎？

        ——哥哥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傅千烆，我不走。

        記憶在傅千烆的腦海中翻滾著，愛人的絕情好似一把鈍刀，生生地凌遲著他全身的血肉和骨骼。

        他緩慢地嘆出一口濁氣，聲音沙啞道:“……我不知道。”

        章局恨鐵不成鋼地把自己大腿上的肥肉拍得啪啪響，食指在空中點點點，恨不得把這根手指都戳到傅千烆的腦子里去。

        “那些毒販呢，死了那么多毒販可不是件小事，傅千烆，你得說實話，只有說實話組織才能對顏璐所做的一切做出最后的處置，這不旦事關組織對她的看法，也事關你未來的前途。”

        林子里抬出來一具具毒販的尸體都是一招斃命，雖然對外大家都以為是駱小梅女戰神附體了，但章局知道駱小梅幾斤幾兩，輕易就把這一切聯想到顏璐身上了。

        即便死的都是犯罪分子，他們身上背負的罪狀夠他們死十回八回了，但私刑和法律制裁是兩碼事，更何況顏璐現在的身份敏感。

        傅千烆沉重地闔上眼，干澀的喉嚨狠狠地咽了一下，仿佛有魚刺哽在喉嚨間。

        章局緊緊地盯著他，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就連他咬合肌肉線條的蠕動都成為了章局判斷事情本貌的依據。

        “到底是不是。”章局審視著他。

        上司審視的目光等同于組織對他的考量，就好似十多年來他堅定不移的信仰在一點一點地動搖。

        傅千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睜眼:“……我不知道，我沒看見。”他聲音沙啞，目光直直地望進章局的眼里，抿直的唇勾勒出一絲苦笑，“……大概不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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