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竹島的整個錄制過程都非常休閑，借地取景，隨便拍拍就是一副浪漫畫面，臨時起意的沙灘bbq全體工作人員都參與了，充滿歡樂。

        收工當天，他們移駕去碼頭。季子軒緊接著還有其它工作，沒能跟他們一起。邵鈞和丁越帶著四位美人自駕出了海。

        鐘欣雅站在甲板上，偷偷看著駕駛室里操船的人。好好的閨蜜旅行，愣是被不識趣的男人破壞了。“我能把老板推海里嗎？聽說海里有鯊魚，能毀尸滅跡。”

        小助理冷淡地扼殺她的念頭。“老板沒了，下個月工錢誰發(fā)？信用卡不還了？天娛倒閉，你去酒局給凸肚油膩大叔摸大腿？”

        鐘欣雅倒抽一口涼氣。聽小助理這意思，她不但不能毀尸滅跡，還得好好伺候老板，讓他活得比千年王八還久才行。

        “他心情不好，出來散散心也好。”程霏說。

        “是嗎？怎么看出來的？”鐘欣雅瞧他跟邵鈞聊得挺高興。

        認識得夠久，自然了解。丁越不再提姜萌，但也沒放下，他把責任看得很重，一旦扛在肩上，壞了爛了也舍不得扔。程霏看了看她，說：“你不是想開船嗎？進去找他教你。”

        鐘欣雅覺得這是個好主意，歡歡樂樂去了。

        她進去了，邵鈞出來，問她。“陪我去準備晚餐？”

        “好。”程霏跟他進了船艙。

        蘭沁一直看著他們倆，是有點羨慕。

        游艇停在一座浮島外圍，天光漸暗，碧藍色被殷紅的晚霞覆蓋，快要見到日落。

        程霏很少有機會安靜下來等待日落，以前是靜不下來，現(xiàn)在是閑不下來。灼目的太陽緩緩降落變得柔和而紅潤，美得有股妖氣。

        “我不喜歡夕陽。”丁越說：“氣氛慘兮兮的。”

        “慘的是心境，跟景色無關。”

        “也許吧。”丁越手里拿了罐啤酒，晃了晃，視線落在海面上。

        程霏知道他心煩，可也沒有勸他。有些事只能自己悟，別人說再多也不起作用。

        丁越看看她，問：“你跟邵鈞，算是定了？”

        程霏沉默了會兒，也問他。“你怎么看？”

        “我覺得你們有故事。”

        那他猜得還挺準。

        “不打算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程霏不說話。

        “有這么復雜么。”丁越笑。

        程霏望著已然紅透的太陽虛懸在海面上，泄灑的霞光殷紅如血。“你知道，我為什么那么排斥醫(yī)院嗎？”

        丁越疑惑她突然岔開了話題。

        “我在醫(yī)院住了兩年。”

        “什么時候？”

        “就是你說，我失蹤的時候。”

        “生病？”

        “嗯。”

        “怎么你從來沒說過。”

        “因為，”程霏停頓了一下，看著他。“是心病。”

        丁越驀然明白過來。

        “我一直沒有好。”誰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治好。這樣的她，有資格談感情，接受一個人對她的好嗎？

        “邵鈞，不知道？”

        程霏搖頭。

        “嚴重嗎，你這個……”丁越想起那天夜里她跑來找他，微微皺起眉，他早該想到那不尋常。“你怕他知道了，離開你？”

        程霏不答，反而問他。“如果是你，你怎么辦？”

        丁越直接告饒。“你知道我沒談過戀愛，連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都搞不定，這么深奧的問題，我覺得你不如直接去問邵鈞。”

        程霏輕輕笑了下。

        “不開玩笑，我覺得，這算你們兩個人共同的問題，跟他談，要比一個人想有用。”

        誰說沒談過戀愛的人就什么都不懂呢？她想復雜了的事，他輕易就找到了結。只是，不能談……論起病因，又是一段復雜不可說。

        丁越見她又沉默，正要說什么，鐘欣雅和小助理端著盛牛排的盤子出來了。

        鐘欣雅跑到圍欄邊，驚嘆地對著落日，直嚷好美。“我第一次在海上看落日，好像鴨蛋黃掉進澡盆子啊。”

        “你的比喻能再俗氣點嗎？”

        “像啊，真的像啊，哎，突然好想吃蛋黃酥，哈哈哈哈。”

        丁越很是嫌棄的瞅她一眼。“好好一個姑娘，笑得比男人還豪放，你能不能跟別人學學斯文一點。”

        “我怎么笑你也要管。”

        “笑得太丑。”

        “丑？”鐘欣雅氣呼呼鼓著腮。“我看是你眼睛有問題！”

        “鐘欣雅，脾氣見長啊。敢這么跟我說話。”

        鐘欣雅朝他吐舌頭，跑到程霏身后去。

        “你別欺負她。”程霏笑。

        “就是，就知道欺負我，壞人！”

        丁越作勢要過來逮她，被程霏擋住了。

        “過來吃東西呀。”蘭沁招呼他們。

        “我們走，不理他。”鐘欣雅挽著她胳膊。

        面朝大海，欣賞晚霞，還有美酒佳肴。

        幾個人坐在甲板上，幕天席地，隨意閑聊，太陽早已淹沒在地平線，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船上的燈和天空的星星亮著。

        “蘭沁，下個月的電影節(jié)，你選好衣服了嗎？”

        “還沒有呢，到時候可能由贊助品牌出服裝吧。”

        “哦，對，你們的電影是不是要上映了？”

        “差不多，暑期檔。”

        “哇！我要看首映！”

        “沒問題。”

        鐘欣雅把手撐在身后，仰望著天空。“星星好多呀，好想找個口袋全部裝起來帶回家。”

        “天上的星星都是坑坑洼洼的石頭。”

        “黎穎希，你還能再不浪漫一點嗎？”

        小助理用眼角睨了她一眼，嘲諷意味很濃。“一把年紀了，現(xiàn)實點吧。”

        蘭沁看她倆斗嘴就好笑。“我頭回見被助理吃得死死的大明星。”

        “她哪是助理，她是我祖宗。”

        “有你這樣的子孫，祖宗很慚愧。”

        鐘欣雅說不過她，叉了一塊西瓜去堵她的嘴。程霏也給蘭沁遞了一塊水果，回頭時，看著兩個在喝酒的男人，腳邊已經堆滿了空罐子。

        程霏站起身，走過去。

        丁越有借酒消愁的意思，喝起來沒節(jié)制，邵鈞非但不管他，還助長他的興致，一直奉陪，這會兒兩個人都有了醉意。

        程霏把丁越手里的罐子拿走。“不喝了。”

        “就多喝兩口，又不會醉。”

        “你已經醉了。”

        “難得邵兄陪我……”

        程霏往旁邊遞了個眼色。

        邵鈞從善如流。“嗯，我也不喝了。”

        “霏霏，你這樣可就不對了，你們這還沒什么呢，就管著人家，不合適吧？”丁越笑瞇瞇看著身邊的兄弟。“邵兄可不像是懼內的人啊。”

        程霏用力拍了他一下。“都開始說胡話了，還說沒醉。”

        丁越被她拍得晃了晃，一個不穩(wěn)向后倒去。程霏趕忙拉住他，他又晃著靠在她身上。程霏推著他的肩膀，又推不動，只好向邵鈞求助。邵鈞起身，單手扯起他的胳膊架在肩上，輕松把人攙了起來。

        邵鈞把人送進船艙的房間，程霏把床鋪好，讓丁越躺下，又幫他脫了鞋子，蓋上毯子。怕他胃不舒服，她又拿了一個枕頭墊高。程霏看了他會兒，幫他擦了擦額頭的汗。

        邵鈞在旁邊，都看在眼里。

        從船艙出來，鐘欣雅關心問老板怎么了，程霏說他睡下了，鐘欣雅猶豫了會兒，說進去看看。小助理也說有點困，進去休息了，蘭沁不想留下當電燈泡，找了借口也撤了。甲板上只剩程霏和邵鈞兩個人。

        程霏拿了垃圾袋，把地上散落的空罐子收起來，邵鈞把餐具收進去，從她手里拿走袋子送回船艙，回來時給她拿了杯茶。

        程霏看了他一會兒，上前半步，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你也累了吧，去睡吧。”

        邵鈞向下多解了一顆扣子，把額前的頭發(fā)撥起，海風吹散酒氣，也帶來一絲清醒。“不累，再陪你會兒。”他的聲音帶了些晦澀的干啞。

        程霏把茶遞給他。

        邵鈞沒接，握住她的手，將杯子送到嘴邊，直接喝了。然后輕輕一帶，把她扯到懷里來，再自然不過地抱住。

        程霏本能地掙扎了下。

        “不行么？”

        他的聲音緊貼在耳畔，帶著渴求的意味，轟鳴著砸進心里。程霏忽然就不動了，由著他抱。

        她容易心軟，很好騙。繼續(xù)騙下去，大概什么都會依他。邵鈞想笑，卻笑不出來。她的心軟和妥協(xié)只會讓他心疼。

        星光滿天，浪濤涌動。

        海上的夜晚，靜謐撩人。

        邵鈞貪戀她的氣息，抱著不肯放手。程霏的額頭抵在他胸口，也是沉默不語。

        “別再對別人好了……對我吝嗇，卻對其他人那么慷慨，我會忍不住……”搶奪。她的關懷，她的善意，原本是他的東西，本該他一個人獨享，現(xiàn)在卻隨便什么人都能得到她的關注，他真的嫉妒。

        “我沒有。”

        “你給子軒買了衣服。”

        “那是……”

        “丁越倒在你身上，你還給他擦汗。”

        “他喝醉了。”

        “你對他比對我好。”

        “……有么？”

        “有。”

        “那可能是因為他像哥哥……不管發(fā)生什么事，都會擋在我面前，保護我，但是又愛逞強，讓人忍不住擔心。”

        邵鈞稍微放開她一些，低頭看著她。“那我呢？”

        “你自己說有妹妹，不當別人哥哥的。”程霏的語氣中攙了笑意。

        他是給自己挖了個坑？

        程霏看著他怏怏不快的表情。“小氣。”

        邵鈞瞇起眼睛，突然把她打橫抱起，往船邊去，作勢要把她扔海里。程霏不掙扎，也沒有抓住他，身體越過欄桿，海面就在她正下方，她只是直直望著他。

        “不怕我放手？”

        “你不會。”

        “萬一沒抱穩(wěn)呢？”

        “那就掉下去。”

        恐嚇無效，反被她的反應揪疼了心。

        邵鈞把她抱在欄桿上坐好，用手圈住，仰視著她。程霏低著頭，認真地幫他把被風吹亂的頭發(fā)撥回原位。

        “你一點都不在乎結果，是么？”

        程霏把手放在腿上，低頭凝著。“我會游泳。”

        “不需要我？”

        程霏抬眸，恰好迎上他深沉的眼神。

        邵鈞的手貼在她耳側，輕撫她的發(fā)絲，緩緩下移，停在她的頸側，拇指劃過她的唇角，目光溫柔。“我有點懷念過去那個關上燈沒人陪就睡不著的小女孩了。”她不再害怕，不再向他求助，變成了獨擋一面的大人，還在照顧別人。

        “需要的……”

        “我沒有感覺到。”邵鈞是逗她的，卻發(fā)現(xiàn)她的表情變得不自然。

        程霏微微愣了一下，思索著如何打消他的疑慮，但卻毫無頭緒，沉默的時長過久，她有些急了，抬起手碰到他敞開的衣襟，攥住。“需要的……”

        邵鈞摸摸她的頭，輕笑。“不用這么認真，我知道。”

        他不知道。

        程霏從欄桿下來，鉆到他懷里。

        他不知道……

        邵鈞摟著她，發(fā)覺她不安，柔聲哄。“程總這么粘人，是想今晚占我的床嗎？”

        “嗯……”

        “不要避嫌了？”

        “不了。”她要對他好，對他很好很好，不要他羨慕別人。

        邵鈞摸摸她的腦袋。她沒說出的心思，他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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