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開什么玩笑呢？”楊婧笑著說，她真的認為陳正在開玩笑。

　　陳正彎腰把叮叮當當抱起來，看向楊婧，笑了笑，說：“誰跟你開玩笑，走，回家去。”說完，陳正轉而溫聲詢問著叮叮當當今天在學校里的情況，抬步向前走。

　　楊婧站在原地慢慢回神，忙推著自行車追上去，問：“陳正，你真辭職了？”

　　“嗯。”

　　“真的辭職了？”楊婧又問。

　　“真的。”陳正答。

　　“為什么？”

　　陳正轉頭看向楊婧說：“你們娘仨受的委屈太多了。”

　　楊婧一怔。

　　陳正已抱著叮叮當當快楊婧一步，楊婧說不上來心里什么滋味，她記得陳正爸爸是位公安，很好的公安，陳正也是位人人夸獎的好公安，而且工資那么高，以后也有前途，他卻辭了。因為他說“你們娘仨受的委屈太多了”，楊婧瞬間明白，如果陳正繼續當公安，如果孫大紅、曹軍亮把她和陳正，楊東和陳金鈴的事情宣揚出去，他有公安身份不但不能阻止輿論滋生，反而輿論更加激烈，連她和叮叮當當都會受到攻擊。而他辭職了，大家可以說成引咎辭職，說明他承認錯誤，并且寧愿不要大好前程，也要娶楊婧，那么別人看待楊婧娘仨的目光明顯彩色不一樣。前者戳脊梁骨，后者夸楊婧遇到個好男人吧。

　　楊婧有些感動，又有些難過，這幾天陳正悶悶不樂，大約就是在辭職與不辭職之間掙扎吧。

　　“媽媽，你咋不走了呀？”

　　聽到叮叮的喊聲，楊婧一抬頭，發現陳正正抱著兩孩子在等自己，脫了制服，穿著普通的黑色大衣，高大挺拔有力，別有一番英俊的味道。

　　“想什么呢？走啊。”陳正說。

　　楊婧推著自行車走過去，跟上陳正，心頭亂亂的。

　　很快地，陳正、楊婧到了北大街，因為北大街距離利民食品廠有些遠，陳正的的肩膀又溫暖，不等到家，叮叮當當已經趴在陳正肩膀上睡著。

　　陳正問楊婧：“你們中午吃飯了嗎？”

　　“沒有，今天食堂還沒上班呢。”

　　“那行，讓他們先睡，醒了再吃。”

　　“行。”

　　兩人把叮叮當當放到床上后，陳正去廚房做飯。

　　楊婧換了高跟鞋，等她進到廚房時，陳正正著熟練地掐菜葉子，楊婧上前拉住陳正的胳膊，笑說：“陳正，以后我養你吧。”

　　陳正立馬臉黑。

　　“我都一個養叮叮當當的。”

　　陳正轉頭看向楊婧，問：“我難道除了當公安，在你眼里就一無是處了嗎？”

　　楊婧撇嘴，大男人主義。

　　“你撇嘴什么意思？”陳正問。

　　楊婧立馬轉了笑臉說：“陳正，你好棒，你特別厲害，啥都會。”

　　不等楊婧說完，陳正一轉頭咬住她的嘴唇，是真的咬。

　　“疼疼疼。”楊婧喊著。

　　陳正放開她。

　　楊婧瞪著他：“你干什么？”

　　“別拿哄兒子閨女那套來敷衍我。”

　　“我不是怕你難過嗎？”楊婧捂著嘴說。

　　“難過什么？”

　　“辭職啊，公安不是你祖傳事業嗎？”

　　陳正哭笑不得：“什么祖傳事業？我們家也只有我和我爸是公安，我們之所以當公安是為了為人民服務。不當公安也可以為人民服務。”

　　“怎么為人民服務？”楊婧問。

　　陳正說：“之前你不是給我解釋了一下‘超市’是‘超級市場’的縮寫意思嗎？我想了一下，既然你和當當都喜歡開超市，我們可以繼續開叮當超市，但不是‘叮當小超市’了。”

　　“那怎么開？”楊婧問，其實“超市”這兩個字是敗筆，她回想了一下，貌似九零年還九一年時，官方才記錄中國出現第一個“超市”，不過既然她都取了“超市”，那就超市吧，官方記載的一九九零年，不代表一九八七民間就不能有吧。只是沒想到陳正會記住。

　　“你還記得頭七八年的事情嗎？”陳正問。

　　楊婧問：“什么事兒？”

　　“頭七八年時，國家并不提倡做生意，甚至有些打壓，認為做生意是‘投機取巧，不懷好意’的行為，最近幾年，國家不但不打壓，漸漸有些鼓勵的意思。我們國家經歷經濟、文化等方面的創傷，又有一二十年的復原期，如今正是各個行業的破土而出的時期，所以抓住這個時期，也許真能做些為人民服務的事情。所以，我想試一試。”

　　陳正說完，楊婧呆了，她一直以為陳正就是腱子肉加身，愛耍流氓，有點小聰明的小公安，沒想到他身在當下，分析起當下的時勢，居然如此精準，讓她這個來自未來的人都自嘆不如，還是說其實陳正很適合賺大錢呢？

　　楊婧不由自主地說：“陳正，你好棒。”

　　陳正聽言又向楊婧湊近，楊婧這次學聰明了，直接用手捂著嘴。

　　陳正笑起來，說：“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動作，和咱閨女一模一樣可愛。”說完陳正像發現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笑的肩膀亂顫。

　　“笑笑笑！笑個鬼啊你！”楊婧伸手打陳正。

　　陳正一轉身一低頭，又咬住楊婧的嘴，不過這次沒有真咬，而是輕輕的吮著，直到陳正忍不住想要摟楊婧的腰，結果將灶臺上的水盆打翻，嘩啦啦的水全部倒在陳正的大衣上。

　　陳正這才放開楊婧。

　　楊婧幸災樂禍地大笑。

　　“你……”

　　楊婧笑著離開廚房說：“好好做飯，我去看孩子。”

　　說著楊婧進堂屋，轉進臥室，剛一到臥室，從被窩里轉出一個小人兒，兩只小手撐著床面，白嫩嫩的小臉被捂的雙頰紅通通的，黑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轉，模樣萌萌地看向四周。

　　楊婧趴在門邊“喵”了一聲。

　　叮叮呆呆地看向楊婧。

　　楊婧繼續：“喵，喵喵，喵喵喵。”

　　叮叮一下笑起來，眉眼彎彎，超極治愈，楊婧走上前，坐到床上，連帶被子抱著叮叮，問：“怎么了？楊叮叮同志不認識媽媽了？”

　　“不是，我剛剛睡蒙圈了。”叮叮小手揉著眼睛說。

　　蒙圈……

　　“蒙圈啥意思？”楊婧笑著問。

　　“蒙圈就是就是我也不知道啥意思。”

　　楊婧正要給叮叮穿衣服時，當當在被窩里醒了，不知道小身子怎么睡到床中間，在被子下拱來拱去出不來，楊婧預感她馬上就要哭了，立刻把被子掀開，從床中間把當當撈起來，果然正在撇嘴。

　　楊婧被叮叮當當今天中午的烏龍弄的捧腹大笑，吃飯時說給陳正聽。

　　陳正說：“床太大，回頭鍛煉他們睡小床就行了。”

　　楊婧：“……”

　　吃過午飯后，陳正帶著叮叮當當去醫院看楊東，楊婧沒去，而是騎著自行車去李方元的磚廠，年前李方元說了，讓她初八就來磚廠一趟，楊婧拿了賬本之類，已經接近上班時間，陳正說了孩子他帶，楊婧也就沒有回北大街，直接到了利民食品廠，時間掐的剛剛好，來辦公室，下午便開始忙起來。

　　忙了一陣之后，黃姐回頭，問：“楊婧，你不是說十六結婚嗎？”

　　楊婧笑著說：“是啊。”

　　“請柬啥時候發啊？”

　　“還有八天呢，急什么？”

　　“準備份子錢啊。”

　　楊婧笑著說：“后天，后天我就帶來。”

　　“這還差不多。對了，化妝衣服啥的都準備好了嗎？準備從哪兒發嫁？我們去喝喜酒啊？”

　　楊婧笑著說：“都準備好了，后天我發請柬的時候，再和你們說。”

　　“成，別忘了提前向張會計請假。”

　　“嗯。”

　　當年下午，楊婧就提前和張會計說了請假的事兒，說是初十下班后開始算請假，請半個月假。

　　張會計二話不說就同意了，硬問楊婧要結婚請柬，說到時她和張叔一人包一個紅包，楊婧說謝謝，最后張會計還是催促著楊婧早點上班，張會計十分喜歡楊婧，更喜歡楊婧的工作能力和態度。

　　楊婧笑著點頭說好。

　　下班后，楊婧推著自行車一出門，就看到陳正推著二八架自行車，上午綁在她自行車上的寶寶木座椅，此時都綁在他的自行車上，并且寶寶木座椅上坐著叮叮和當當。

　　“媽媽！媽媽！”兩個小家伙一見楊婧興奮極了。

　　楊婧看著這邊接地氣的溫馨一幕，心頭頓時柔軟，推著自行車上前說：“陳正同志，你很會帶孩子嘛。”

　　“楊婧同志過獎了。”

　　楊婧笑。

　　陳正說：“回家吧。”

　　楊婧說：“我想去一下西七里，李姐應該也來了，我去點一下貨，看看缺少什么，這兩天我就給補上，那邊的叮當小超市的生意不錯，即使我們不住那兒了，還是可以交給李姐看著的，李姐這人我信得過。”

　　陳正思考一會兒說：“行，我們一起去。”

　　“好。”

　　楊婧、陳正一人騎一輛自行車，向西七里陳家大院子走。

　　叮叮當當沒見過爸爸媽媽一起騎自行車的，不由得有些興奮，到了西七里，一陣熟悉感，讓兩個小家伙肆意地跑起來，玩起來。

　　汪麗敏聽到叮叮當當的聲音，以為是錯覺，出來一看，果然是叮叮當當，當即驚喜不已，脫口就喊：“叮叮當當。”

　　“汪奶奶！”叮叮先奔過去。

　　汪麗敏這幾天想叮叮當當想的實在厲害，其實都是偷偷去北大街看過的，此刻能夠抱住，高興地摟著不放，一抬頭看到陳正和楊婧，臉上的笑容立刻斂去。

　　陳正低頭不作聲。

　　楊婧喊一聲汪嬸。

　　汪麗敏知道楊婧這些年來的不容易，對楊婧比對陳正、楊東和陳金鈴好一些，開口說：“楊婧來了啊。”

　　“嗯。”

　　“李彩蕓她今天剛來。”

　　“行，那我去和她說說。”

　　“去吧。”

　　楊婧進了叮當小超市，和李彩蕓談話，陳正則走向汪麗敏，問：“媽，金鈴怎么樣？”

　　“挺好。”汪麗敏語氣冷冰冰的，目光只看著叮叮當當。

　　“你這兩天怎么樣？”陳正問。

　　汪麗敏不吭聲。

　　陳正默了默，又說：“婚禮和酒席我準備在北大街擺。”

　　汪麗敏這才吭聲：“行，十四那天我會去幫忙。”

　　陳正再說什么，汪麗敏一概不理，直等到楊婧忙完，準備要走時，汪麗敏才和楊婧說幾句話，連帶著對叮叮當當戀戀不舍。

　　回去的路上，陳正心情有些低落。

　　楊婧安慰：“沒事兒，汪嬸以后會原諒咱們的。”

　　陳正點點頭：“嗯。”

　　兩人推著自行車走了一段距離之后，陳正才說：“你哥后天出院。”

　　“這么快？”

　　“他恨不得今天出院呢，申請書都寫好了，我今天去了山灣村村委會一趟，和李主任說了這事兒，村委會開具證明應該不是難事。”陳正說。

　　楊婧說：“那行，正好后天我也請假了，我也回山灣村，正好十六的時候嫁過來。”

　　陳正蹙眉說：“你十五再回去不行嗎？”

　　楊婧笑起來：“十五元宵節要和家人一起過的，我還要回去準備準備，反正咱們就分開五天而已。”

　　“孩子我帶著。”陳正說。

　　楊婧發愁了，詢問一下孩子暫時跟誰，兩孩子一致說媽媽。

　　陳正一臉挫敗感。

　　楊婧說：“我帶著吧，等到十六的時候，跟著我一起嫁過來，也挺好的。”

　　陳正勉為其難地答應。

　　初十那天，楊婧給財務辦公室和對面辦公室的人都發了請柬，提前下班回北大街，簡單收拾一下行李，由陳正帶著，來到醫院，準備和楊東一起回山灣村。

　　結果到了醫院，楊東的病床上空空如也。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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