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徵在她耳邊啞聲低語，如同毒蛇吐信：“所以，哪怕是天涯海角，本王也要把你挖出來捏在股掌之中。”

　　趙徵被雨水淋濕的身體很冷，他的語言更冷，陸淺蔥打了個(gè)寒噤，嫌惡的伸出去推他。

　　趙徵卻單手制住她的手腕，俯身再次捕捉了她的唇，輾轉(zhuǎn)撕咬，毫無憐惜之意。他的下巴有新長出的胡渣，硬硬的扎得她的臉生疼，卻比不過她心疼的萬分之一。

　　陸淺蔥一邊‘唔唔’的躲避著他的唇舌，一邊竭力反抗，拳打腳踢，趙徵卻不退反進(jìn)，沉重魁梧的身體壓在她身上，愈加放肆起來。

　　“趙徵，你……唔！”陸淺蔥扭過頭，竭盡全力避開他野獸般的啃咬，喘著氣恨聲道：“你別逼我恨你！”

　　恨？

　　看到她神情悲憤，眼角濕紅的可憐模樣，趙徵卻是不以為意，強(qiáng)行扳過她的臉冷哼道：“如果恨能讓你屈服的話，那再恨我一點(diǎn)又何妨？”

　　話音剛落，只見一條干瘦的黑影飛快的竄上樓來，趙徵警覺的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站了個(gè)衣衫襤褸的老婆子。

　　這又臟又老的婆子二話不說，舉起手中的竹竿就往趙徵身上打去，一邊打一邊瘋狂的罵道：“滾，你滾！你莫要欺負(fù)我家阿珠！”

　　這老人家正是住在陸淺蔥隔壁的瘋婆子，自從上次她來鬧事，把陸淺蔥誤認(rèn)成自己早逝的女兒后，瘋婆婆每天都要來她店里坐一會(huì)兒。陸淺蔥見她可憐，偶爾會(huì)給她溫一碗酒，給她送點(diǎn)饅頭之類的吃食。

　　大約瘋婆婆今晚照例來找她，卻撞見趙徵欺負(fù)‘阿珠’，故而急的直拿竹竿敲打趙徵。

　　瘋婆婆當(dāng)然不知道，趙徵究竟是怎樣一個(gè)冷酷而可怕的男人。

　　他抬起肌肉糾結(jié)的手臂，面無表情的格擋住瘋婆子毫無威懾力的攻擊，見她沒有停手的打算，趙徵不耐煩的哼了聲，抬手抓住瘋婆婆的竹竿，五指用力一絞，竟單手將她的竹竿捏斷了。

　　“婆婆！”陸淺蔥擔(dān)心趙徵情急之下會(huì)滅口，當(dāng)即從床上跳起來，擋在瘋婆婆面前要護(hù)住她。

　　趙徵扼住陸淺蔥的手腕，將她強(qiáng)拉到自己身后，然后單手往瘋婆婆肩上一拍，婆婆干瘦傴僂的身子立刻飛出一丈遠(yuǎn)，摔在木樓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掙扎了半天都沒能爬起來。

　　“婆婆！”陸淺蔥瘋狂的捶打著趙徵，眼睛里拉滿血絲恨聲罵道：“竟然欺負(fù)老弱婦孺，趙徵你還是不是人！”

　　趙徵一動(dòng)不動(dòng)的站著，任她發(fā)泄夠了，這才單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直視她充滿怒意的眸子，道：“我不是人，是你夫君。”

　　陸淺蔥氣得揚(yáng)手要打，卻被趙徵一把截住。

　　趙徵露出一個(gè)殘忍的笑：“不管你如何否認(rèn)，如何逃避，但我趙徵，永遠(yuǎn)都是你的第一個(gè)男人。”

　　呵，你也配！不過徒有虛名而已……

　　陸淺蔥瞪著眼，嘴角動(dòng)了動(dòng)，卻終究什么也沒說。她不能在這個(gè)節(jié)骨眼上去激怒趙徵。

　　角落里隱約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瘋婆婆也不知道是傷到哪兒了，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一雙渾濁的眼睛望著趙徵，像是急切，又似哀求：“放……放開阿珠，不要欺負(fù)……我女兒！”

　　“女兒？”趙徵輕笑一聲，如同在審視一只螻蟻般，“本王若沒記錯(cuò)，陸夫人應(yīng)是一年以前就……”

　　“趙徵！”陸淺蔥嘶吼一聲，神情屈辱而悲憤。

　　趙徵愣了愣，自知失言，沉默半響方道：“跟我回汴京。”

　　陸淺蔥疲憊的閉了閉眼，再睜開時(shí)眸中已是一片死寂。她道：“你到底要我說幾遍？我不會(huì)回去了，永遠(yuǎn)都不！”

　　“是因?yàn)槟切战�的？”趙徵陰冷的注視著她。

　　“跟他沒關(guān)系！”陸淺蔥咬牙道：“是你惡心，我不想再與你有瓜葛！”

　　“我惡心？”趙徵古怪一笑，又重復(fù)一遍：“惡心，好，我惡心。”

　　他一把將陸淺蔥重新壓回床上，沉聲道：“之前沒碰你，更惡心的事你還未曾嘗過呢！”

　　說罷，趙徵猛地將她的外衣撕開，露出純白的里衣，他俯身咬住陸淺蔥脆弱的頸項(xiàng)，喉間模糊不清道：“本王今日倒要好好檢查，夫人是否仍為完璧之身。”

　　陸淺蔥渾身泛起雞皮疙瘩，剛想大聲呼救，卻被趙徵蠻橫的堵住了嘴唇。掙扎間，陸淺蔥的手碰到床頭一個(gè)硬硬的物件。

　　情急之下，她想也未想，用盡全身力氣將那冰冷的物件朝趙徵腦門上砸去。

　　趙徵悶哼一聲，手上的力度立刻松了。大概是因?yàn)橥蝗缙鋪淼拟g痛，他的眼神有了一瞬間的茫然，瞳仁微微渙散，好半響才慢慢聚焦。

　　有殷紅的血從他額上淌下，劃過他的眉骨、臉頰，他卻恍若不知，就這么定定的望著陸淺蔥，眼中有一絲不可置信的詫異，還有一絲陸淺蔥看不懂的情愫。

　　陸淺蔥手中抱著一只銅制的香爐，面色蒼白，渾身抖得厲害，香爐的獸腳上還沾著新鮮的血跡。

　　趙徵摸了摸鬢角，摸出滿掌的鮮血。

　　死一般的沉默。

　　趙徵喘息著，意義不明的嗤笑了一聲，冷冷道：“好，很好。兔子還會(huì)咬人了。”

　　接著，仿佛泄憤似的，他不顧頭上淌血不止的傷口，再次俯身狠狠的要在她白嫩的頸項(xiàng)，手上的力度也越發(fā)大了，整個(gè)人如同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陸淺蔥把趙徵打出了一臉的血，本來心中還有幾分害怕，不料趙徵這人實(shí)在是死皮賴臉，血都糊住了眼睛卻仍不放手。陸淺蔥拼死護(hù)住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衣襟，心中怨恨不已，正想搬起香爐再砸他幾下，砸死這惡心的男人算了！

　　可是手中的香爐還沒來得及落下，趙徵卻忽的軟下了身子，趴在她身上沒了動(dòng)靜。

　　陸淺蔥扔了香爐，使勁把趙徵的身子推開，趙徵的身子翻了個(gè)身，仰面躺在床上，雙目緊閉，嘴唇發(fā)白，猩紅的鮮血順著他的臉頰淌在半舊的被褥上，竟是昏迷了過去。

　　陸淺蔥腿腳發(fā)軟的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趴在八仙桌上，想要喝杯水壓壓驚，結(jié)果手指顫抖得厲害，一杯水倒下去，灑出來的還多些。

　　“阿珠，阿珠……”角落里傳來瘋婆婆痛苦的呻-吟。

　　陸淺蔥從慌亂中回過神，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這才奔過去攙扶住瘋婆婆，關(guān)切道：“婆婆沒事罷，哪兒疼？”

　　瘋婆婆發(fā)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咕噥聲，陸淺蔥聽不懂，只好問：“能站起來么？”

　　她試圖讓瘋婆婆站起來，但婆婆的右腳似乎使不上勁，陸淺蔥蹲下身一看，只見婆婆臟兮兮的腳踝腫了一大圈，看來是扭傷了，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

　　窗外的雨停了，陸淺蔥扶起瘋婆婆，準(zhǔn)備先送她回家，再去請(qǐng)一個(gè)郎中幫忙看看傷勢，結(jié)果剛起身走了兩步，腳下便踢到那個(gè)方才用來砸傷趙徵的香爐。香爐咕隆隆的滾了幾圈，那沾著血跡的獸腳剛好正面朝上，在昏暗的油燈下閃著刺目的紅。

　　而趙徵閉目躺在床上，滿臉猙獰的鮮血，也不知是死是活。

　　陸淺蔥沒由來一陣心虛，她將婆婆扶到長凳上坐好，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趙徵，一手抓了把剪刀防身，一手伸出食指放在趙徵的鼻翼處，探了探他的鼻息。

　　有微弱的熱氣呼過，還活著，陸淺蔥一時(shí)心情復(fù)雜。

　　她想了許久，終是打開香爐，抓了一把香灰糊在趙徵的傷口上，勉強(qiáng)止住了血。

　　陸淺蔥恨他是真，怨他也是真，但從沒想過要親手害他性命……她不知道萬一趙徵醒來，會(huì)是怎樣一番腥風(fēng)血雨，她只知道殺人這種事，她做不來。

　　為這么一個(gè)人毀掉自己一生，不值得。

　　糾結(jié)了片刻，陸淺蔥終是扶著婆婆下了樓，將她送回自己的屋中，沒有再管趙徵的死活。

　　瘋婆婆的木屋里又黑又冷，家徒四壁，有冷風(fēng)從破舊不堪的窗欞中吹進(jìn)，冷地發(fā)顫。

　　陸淺蔥摸索了半響，才點(diǎn)燃那盞蒙了蛛網(wǎng)的油燈，她將婆婆扶到床上躺好，雖然面色依舊蒼白，但語氣卻恢復(fù)了鎮(zhèn)定。她說：“婆婆，你歇會(huì)，我去給你請(qǐng)個(gè)郎中來。”

　　瘋婆婆卻伸出干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抓住陸淺蔥的袖子，顫顫巍巍道：“阿珠，別離開娘。”

　　也不知她哪來這么大力氣，陸淺蔥實(shí)在掙脫不開，只好安撫道：“婆婆，我不走。你松開，我去給你打點(diǎn)水。”

　　瘋婆婆癡癡的看著她，不確定道：“真的？”

　　“真的。”陸淺蔥勉強(qiáng)扯出一抹淡笑，摸了摸婆婆溝壑縱橫的，黝黑的臉頰：“不騙你。”

　　瘋婆婆松了手，陸淺蔥打了盆冷水進(jìn)屋，將帕子打濕。冰冷入骨的水總算滌清了她的神智，陸淺蔥那惶然躁亂的心總算緩緩沉靜下來。

　　她一寸一寸耐心的將婆婆的手腳洗凈，這才用冷水浸透的帕子敷在婆婆腫起的腳踝上。她又檢查了一遍，婆婆并無其他的傷處。

　　陸淺蔥坐在寒窯里，等婆婆睡下后，她方才起身，輕手輕腳的走出木屋，回到自己的酒肆。

　　趙徵不知什么時(shí)候醒了，就站在酒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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