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先生的車隊在凌晨深川寂靜的街道上飛馳。

　　根據之前的安排，他此刻是要趕往王楓梓的住宅，一來他自帶了一批精擅刑偵的專家；二來也要看看兒子的尸體，做最后的告別；三者，當地警方還在等他決斷是不是做進一步的尸檢。

　　按常規來說，作為刑事案件，當地警方完全有權直接解剖尸體進行檢查，但是市府以及市局考慮到死者的特殊身份，加上那長腿美女不斷的鬧騰，所以決定讓尸者的家屬來做這個決定。

　　車行一半，第二輛車中坐在后座閉目養神的王老先生突然睜開眼來，問道：“那個殺害楓兒的兇手現在在哪里？”

　　副駕駛座上之前下跪請罰的一個年輕人回過頭來，恭敬的回答道：“秉二爺，他在市局重案室內被監管著。”

　　“哦。”王老先生點了點頭，微微皺了下眉頭，突然說道：“去市局。”

　　竟然不先看少爺？那年輕人微微一愕，隨即答道：“是。”

　　回過頭去，立刻通過耳麥轉達了老太爺的命令。

　　說起來，王老先生來深川之后的行程那都是有很妥善和完全的安排的，若是貿然改變，不但要做全盤變動，而且變相的也算是駁了當地的面子。要知道行程安排這一項，基本上就是宋有旺和吳四海的意見。

　　所以無論是宋有旺還是吳四海，對王老先生的這一決定都顯得有些驚訝。

　　雖然在機場的時候，這兩位的身段放的非常之低，但真要論起來，作為一方大佬，他們的身份并不比王老先生低。

　　不過考慮到對方遠來是客，又剛剛失了兒子，宋有旺和吳四海還是決定按照王老先生的意思行事。

　　分別將自己的意思告訴司機，司機立刻就用上了特別約定的燈語。

　　先是宋有旺乘坐的車上左轉向燈跳了跳，接著，吳四海車上的左轉燈也跳了起來。

　　看到這兩輛車的意見一致，當先帶路的那輛車迅疾也亮起了左轉燈。

　　很快的，車隊改變了路線，朝市局所在的方向而去。

　　車內的宋有旺略略想了想，吩咐道：“給劉秘書長去個電話，告訴他我們直接去市局。”

　　不得不說，宋有旺的考慮還是很周到的，畢竟王老先生不待見劉秘書長，所以他們目前所使用的通訊系統就沒有把劉秘書長考慮在內。

　　他們這些人知道自己改變方向是要去市局，但是劉秘書長不知道啊？

　　劉秘書長不知道，就等于市長和書記都不知道了。所以宋有旺通知劉秘書長，不單單是為了劉秘書長，而是在賣市長和書記的面子呢。

　　否則，這深川的兩位一把手，豈不是要被搞一個措手不及？

　　車行飛快，很快的，約莫半小時左右，市局的大門就在視線中了。

　　一溜停下來，王老先生下車的時候，一臉肅穆的市長大步走了上來，老遠的就伸出了雙手，說道：“王老先生，我是本市市長葛明懷，還請老先生節哀，保重！”

　　面對一個副廳，王老先生還能視而不見，喜怒皆可隨心，但是面對副部，他就不敢像對劉秘書長一樣過于不給面子了。

　　不過，這面子給的也是相當有限，只是象征性的和葛明懷握了握，隨即就把手給抽了回來。

　　而對于葛明懷來說，他一個副部，也沒必要巴巴的腆著臉巴結對方，以他現在副部的身份，雖然離一方諸侯還有些距離，但也不怵一位不是家主的世家子弟。

　　當下略略寒暄了兩句，葛市長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老先生進去說話。

　　在邁步的當口，葛明懷的目光掃過眾人，唯獨在宋有旺和劉秘書長的臉上停了停。

　　宋有旺自然明白市長的意思，輕輕點頭，回報了一個微笑，意思是：這都是草民應該做的。

　　劉秘書長當然也是笑，不過他這笑，那就是苦笑了。

　　任誰被當眾那般羞辱，都沒辦法好好的笑出來。

　　“項書記忙啊？”一邊往里走，王老先生一邊就淡淡的，似乎很隨意地問道。

　　深川的市長和書記雖然都是副部，但畢竟書記才是整個領導班子的班長。

　　所以王老先生這一問看似隨意，卻隱含了不滿。在他的想法中，應當是書記和市長一起來迎接自己才對。

　　畢竟自己是帝都王家的代表，畢竟我年紀比你們大，畢竟我剛死了兒子，畢竟我兒子是死在你們管轄的地盤了嘛。

　　別看葛明懷長了一張四方臉，看著跟老農民似的忠厚，能坐到市長這個位置的，那就沒一個不是七竅玲瓏心的家伙。王老先生這隨意一問下所含的意思，他立刻就清楚了。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項書記在宅子那邊候著呢，本來以為，……啊，這個，倒讓我搶在頭里了。”

　　葛明懷這話欲言又止，但是說得很是技巧，意思是本來按著行程，書記利用他班長的權利壓制我，不讓我第一時間見您，雖知道您老臨時改變了行程，這個馬屁倒讓我先拍上了。

　　這馬屁拍得很高級，不但是自己拍，而且很內涵很含蓄的幫書記狠狠地拍了一把。

　　這么高級的馬屁，做為世家非家主的他，那還是見得不多的，所以葛明懷心里那是別提多爽了，一時間連笑意都不可抑制地出現在臉上了。

　　不過想到自己突然改變行程直接到市局的目的，又趕緊地把這點笑意給收住了。

　　當然，他并不知道，市長說的這話其實有一半是假的。

　　因為預料到孟家和王家都會來人，而且按行程安排，他們第一站都是王楓梓遇害的現場，所以其實書記和市長之前都是待在那邊的，只因為王老先生臨時改變了行程，而宋有旺臨時賣好，通知了秘書長，秘書長又及時通知了書記和市長，葛明懷這才來得及在警車開道的情況下，一路無視紅燈，提早到了這里。

　　當然了，按著之前的安排，既然要過來，那書記和市長本應該一起過來的。

　　所以書記不過來，其實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那邊來了比王家這老頭更要緊的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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