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到這兒，陸靈犀的腦子已是一片轟響。

　　她口齒凌亂，第一反應竟是想否認，支支唔唔道：“媽，我，我沒，我沒惹他們，不是他，不是……”

　　“你還是不肯跟媽說實話嗎？你媽是病了不是腦袋不清楚了，楚家的少爺，難道我還不知道他長什么樣？我看那照片一眼就認出來了！”

　　“……”

　　陸靈犀幾乎完全被震懵，好幾秒之后終是反應過來，母親收到的照片難道是清晰的嗎？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呵！倒也不奇怪，若這一切真是楚昊天所為，這么做倒也算情理之中，還有誰比他更清楚他們兩家的恩怨，母親看到那樣的照片，而照片的男主角還是楚昊天，還有什么比這個的殺傷力更大呢？

　　這一招真夠狠，超乎了她的想象！

　　看到她倉皇失措的表情，姜嵐也提出自己心中最深的疑問，“靈犀，你告訴媽，是不是他逼你的？是不是？”

　　任誰攤上這樣的事情都不得不如此猜測。

　　“不是！沒……”她連忙否認。這話一說出口，就連她自己也怔了下。

　　陸靈犀，你真是中了楚昊天的毒無藥可救了，都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是在心中本能地維護他，真是悲哀。

　　可是她不懂，姜嵐寧愿聽到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如果只是被逼，那還不至于一條路走到黑，可是她到底還是否認了，她這一否認，又引起了姜嵐情緒更大的波動。

　　“不是？那就是說你和他在一起還是自愿的？”

　　“媽，我……”她已經不敢再隱瞞，唯有咬唇默認。

　　“你瞞著我……你！”

　　姜嵐險些一口氣沒緩過來，然后劇烈地咳起來。

　　陸靈犀慌了神，連忙扶起她靠在床頭上，一邊拍著她的背替她順氣，一邊哀求道：“媽，媽你別激動，我不是故意瞞著您的，我……”

　　“我不管你們是怎么開始的，到了哪一步，現在馬上和他斷干凈，以后不準再見面！”

　　“……”

　　陸靈犀猛然抬頭，臉上一片灰白。

　　是的，她似乎是忘了一件事，哪怕她在心中已經認定了楚昊天使用卑劣的手段報復她，她和他吵也吵過了，罵也罵過了，可她就是忘了，要和他結束！

　　原來，最痛的不是被他傷害，而是母親的那句斷干凈，不準再見面！

　　看到她的反應，病床上的姜嵐心底就隱隱明白了什么。

　　盡管氣憤，但看到陸靈犀臉上的哀痛，她也忍不住心疼。

　　她嘆了口氣，語調不由得軟了些，“靈犀，你怎么就這么傻這么死心眼兒呢？這都多少年了，你還是喜歡他是不是？”

　　陸靈犀再度愕然。

　　她總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可是別人也不是傻瓜，尤其還是自己的母親，知女莫若母，她的那些小心思原來一直都被母親看在眼里。

　　姜嵐繼續嘆道：“從到楚家那一年我就看出來了，小丫頭長大了，情竇初開很正常，那時候，其實也早就想提醒你不要做這種不現實的美夢，可是想想你當時還小，對優秀的男孩子心生萌動也是正常的，等你長大些就會發現或許那樣的愛慕不是真正的愛情，或者當你有機會遇到更適合你的男孩子時，那種感覺也就淡了，誰知道，哎……”

　　她頓了半晌，又說：“都過去這么多年了，后來你也交了男朋友，我還以為……誰知道你竟還是對他念念不忘……”

　　陸靈犀瞳眸一滯，是啊，再多的努力和嘗試，都抵不過這四個字。

　　念念不忘！

　　是有多深愛，是有多勇敢，才敢念念不忘？

　　但愛這種東西，若是真的有那么多道理可言，或是有一個固定的模式可參考，那就好了。

　　到了這一步，她不得不對母親敞開心扉，“媽，對不起，可是，我沒有辦法，我也不想這樣，我不想的，可是控制不住……”

　　她趴在被子上，任由眼淚傾瀉而下。

　　姜嵐垂眸看著她因為哭泣而抖動的肩膀，許久之后，才伸出顫抖的手去輕輕摩挲著她的發頂，嘆息一聲，“你呀！傻女兒，你聽媽一句勸，長痛不如短痛，盡早斷了這一切，離開他！你和他，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的！”

　　盡管很殘忍，可她不得不把這句話說出來。

　　陸靈犀又抬起眼來，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著母親慈愛的臉，她知道母親才是這個世界上真正無條件關心她的人，母親都是為了她好。她也想有個了斷，可是……

　　離不開，怎么辦？

　　她也知道自己傻，可她就想呆在他身邊。

　　哪怕自己活得不理智，即便是痛苦，即便被他傷得體無完膚，可她還是可以固執地安慰自己，有什么關系呢？至少那些傷害和痛苦，都是他給的啊，不是么？

　　離開他，就什么也沒有了……

　　她心里像是壓著一塊巨石，沉重得透不過氣來。

　　“你一直都很乖很聽話，靈犀，你再聽媽一次好不好？實在不行我們就離開這兒，你別再執迷不悟了，這世上的好男孩還是很多的，你遲早也會遇見適合自己的，就把他忘了吧！他是高高在上的楚家少爺，咱們沒那個命，高攀不上的。”

　　“為什么？媽，或許我和他……”

　　陸靈犀抹了把眼淚，想盡快地為自己找一個執迷不悟的借口。

　　為什么呢？

　　他不是曾跟她說過嗎？他說無論她要什么，只要她說，他都給她！

　　那么，如果她跟他說，她想要一個未來呢？

　　她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么就膽怯了，可是他說了的，她要什么，一定給她！

　　剎那間，她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什么誰傷害誰，誰背叛誰，這些與未來都不再與他有所交集相比，算什么呢？

　　她的意思，姜嵐算是明了。可是沒等她把完整的一句話說清楚，就打斷了，“別傻了！你是我女兒，我才不想讓你去走那條那么艱難的路，不管他對你怎么樣，只要他的母親還活著一天，他們家就不可能接受你，你還不明白嗎？”

　　“為什么？”

　　陸靈犀依然只是這么一句話。

　　為什么呢？她當然也知道，因為他們之間的仇恨，是世仇！是永遠也跨不過去的坎！

　　“為什么為什么！媽的話你到底聽不聽？”

　　姜嵐的語氣又嚴厲幾分，臉上也極力隱忍著痛苦。

　　“靈犀，你跟那個少爺，就算了吧！別為難自己了，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他的錯，可是……哎！你要是不聽話，總有一天要有人受傷，你就……咳咳……”

　　姜嵐的話還沒說完，一下子又咳起來。

　　陸靈犀一急，連忙就回道：“好！媽，我答應，我答應。我聽你的話，我跟他分開，再也不見面，你給我點兒時間，給我點兒時間……”

　　終于說出了這樣的話。她只覺得心里忽然生出一股絕望的感覺，正鋪天蓋地地朝她襲來，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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